北代大寨,都尉项瑁为忧时势,已然连日不得安然入睡。今夜亦是如此,已是寅时,却依旧辗转反侧,心中多有烦恼。而就此时,却闻得寨外不远处喊声阵阵,厮杀冲天,顿时再顾不得些许困意,披衣便起。
还未出帐,一探哨袭风般冲了进来,跪下道“都尉,寨外发现我军信号,项校尉引军夜援。”
项瑁听言甚是平静,垂自仰首自言道“天意迢迢,成败却在此一举。若云州军未曾设防,我军凭夜可建大功。若是早先已然设下埋伏,我大军当休矣。”
“传令全部将士,我军援军已到。现在立刻集结部众,随吾杀出大寨,尽灭寨外云州猪狗,此夜当建功立业耳。”
既然时势已成定局,项瑁此时也尽量励人心,鼓战气,以求气势如虹,增强兵威。
“诺”亲卫听言。大喜而退。
项瑁引寨中六千余北代兵甲,整兵着甲,列于寨门之处。只见远方云州大寨处火光冲天,多有喊杀。近处更是厮杀的紧切,就着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一支人马正在突破围寨的云州军,朝着大寨杀来。
随着望见那支人马多为陷阱箭雨所伤而拼死冲杀时,项瑁内心当即火气冲天。如此多北代儿郎,竟为救自己一无用老夫而血洒疆场,真是不值啊,不值啊。
“兄弟们,咱们的援军已经拔掉了云州大寨,现在,随我冲出,接应援军,杀云州猪狗一个片甲不留。”项瑁跨上战马,拔出长剑,厉声大喊一声,便率先冲了出去。
身后的亲卫,将士见此,军心大振,连日来的憋气窝心,使得眼前的北代虎师早已积满了仇恨的力量,见此时大军势优,更是杀气冲天,嚎叫着便全部冲了上去。
北代将士也确实久经沙场,残暴异常,奋勇拼杀毫不惜命,对于一路所遇到的陷阱壕沟等威胁毫不挂心。随着一个个北代勇士以身探路,两支云州军在付出一路的尸体后终于会师。但是他们不敢耽误,因为他们知道,随着战事一起,十万云州军已经向这里包围而来了,他们行动必须要快,尽快脱离包围,战据周围的优势地理。
而在远方的西山一侧,观看战事的长史贾汜见其已然会师,大笑道,“乌龟已然出壳,凭此,尔等当死无葬身之地耳。”话毕转身便向刺史崔亮拱手道“刺史,现在可令部下按计划行事。”
听言,早已按耐不住的刺史崔亮狰狞一笑,立即嚷道“传令,令月乐郡军一部两万,从后杀出断其归寨之路,燕河郡军一部两万人马,拿下寨墙,断敌后路。左右两万人马摆出箭阵,辅以重击。同时,令南山两万伏兵,迅速出击,灭掉南侧一营敌军后缓缓压进,不得令一人得脱。而北山两万伏兵也同时出击,迅速全歼围中一营人马,而后缓缓合围。令大寨中的徐都尉迅速灭掉寨中残余敌军,并马上配合月乐郡军,燕河郡军共同全歼圈中万余北代残兵。”
“喏”传令官收命而退。
随着鼓声大起,鼓角齐鸣,早已埋伏好的十数万云州军瞬间从黑暗中杀将出来,一时间,喊杀声冲破了天际,当即便令依旧蜂拥拼杀的一万余北代军错愕难休。
“完了,我军休矣,吾之罪也,吾之罪也。”都尉项瑁乍听得东西南北四面喊杀之声,瞬间便明白已中其奸计,现在几万代军已被团团包围尔。
见已然羞愧自责之极的都尉项瑁,项铭愕然片刻后也是明白了当下处境。痴愣一时后立即跪下哭喊道“都尉,是某之过也。若不是某未查清其奸计,也不会引军贸然闯进敌的口袋,使得我三万儿郎步入险境,某该死也。”
此时早已沧桑至极的项瑁抖索的扶起跪地的项铭,轻轻为其抹掉早已沾满了一脸,混合着鲜血的泪痕,语重心长道“我北代没有待死之说,即使陷入绝地,亦不能灭我北代儿郎之威风。现在,随吾杀破敌阵,教那些云州猪狗知道,我北代虎师之威严。”
“喏”项铭抛掉眼泪,惨笑而起,眼中已全是舍身求战之意。
“弟兄们,随我杀!”大喊一声,项铭便引其部朝前杀去,他知道,唯有墙洞不失,汇合寨外代军,大军才有突围之可能。因此,他要用自己的鲜血,为自己的都尉打开一条安全的退路,以此折罪。
“箭阵。”云州刺史崔亮见垓中的北代军不仅没有意志溃散,反而杀气冲天时,冷冷一笑,挥手轻言道。他要让北代贼军知道,士气高涨又有何用,刀枪箭弩下,全是枯骨罢了。
一声令下,南北两侧的两万余弓箭手立即拉弓射箭,他们的目标很简单,也很密集,就是被层层包围,困于垓中的万余北代叛逆。
嗖!一道道火箭,犹如一道道流星,在夜晚的衬托下,划出一道道夺命的轨迹,夺取一个又一个代军的生命。
“杀!快。”箭雨威胁下的代军奔跑之速更涨,他们知道,唯有接近敌人,那致命的羽箭才不会降临到自己的脑袋。
云州军也知道断敌后路的重要性,又者此时云州军势优,士气高涨,所以项铭即使悍不畏死,拼死冲杀,但一拨又一拨的云州军还是死死的挡着项铭所部不能接近垒墙一步。当听得垒墙之处,云州军万箭齐发之时,项铭更是心急难当,他明白,在那种攻势下,守卫垒墙的马瑛所部一千人绝对无法善存。而垒墙失了,眼下万余北代儿郎也就全完了。
“儿郎们,是生是死,即在此一战也。杀!”项铭大吼一声,丢掉手中长枪,从周围的尸体上捡起把横刀,便扑了上去。而其后的代军自知深入绝境,生机几乎为无。但北代的骄傲没有使这些悍卒溃散,反而使其放下一切后顾和理智,脑中只剩下了杀念,犹如人形野兽般向前冲杀。
如此悍勇之下,如此气势之下,未曾久阵训练的云州郡军即使士气高涨,也是抵挡不住,纷纷被碾压为粉碎,更甚者,很多心智不坚者,更是畏敌不前或丢下武器便逃。
远处的云州刺史崔亮见此,大声咒骂“无用弱旅,两万人在火箭支援下竟抵挡不住几千残师,实乃无用肉猪之辈耳。”
发泄一通后,崔亮对身后传令官吼道,“令南北两侧军马迅速分兵合围,决不能让其突出重围。”
“喏”传令官接令而去。
咚!咚!咚!
战鼓阵阵,云州军就着鼓令,配着阵势,缓缓向代军压去。绝境挣扎的云州军更是拼死求生,用手中的横刀将一切阻敌砍为肉泥。两军相碰,没有声势的波澜壮阔,只有无数的血花迸溅和内脏翻飞。
战场,就是一座巨大的绞肉机,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彻底泯灭,让一个个家庭彻底支离破碎。
北代兵马却是不负天下第一强师之名,即使四面对敌,但随着代军彻底杀红了眼,人数为多的云州军反而被杀的节节败退,就连那似乎远在天边的垒墙也变得触手可及。
项铭痴愣地望着眼前的垒墙,他也是恍惚,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凭四千余兵马在四面围攻,箭矢不断的情况下杀退了面前的两万余云州军。
突然一亲兵哭着来报“校尉,马军候所部千人全部战死于垒墙之外,马瑛军候更是为云州军砍为肉泥。”
“啊。”项铭嘶厉大喊一声。晕红着眼睛道“弟兄们都是好样的,这才是我北代勇士该有的豪气,我北代儿郎哪会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待我等接应到都尉,咱们就一起杀出去,让天上的兄弟们好好看看我等杀敌饮血,屠尽云州猪狗。”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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