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吗?”舒澈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纪小行身上,问着。
开机仪式结束后,舒澈没有留下吃开机饭,而是和纪小行离开了月园。一路上两个人也没有交谈,只是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的走着,漫无目的,直到走上这片安静只听得到海浪的礁石群。
“哦,没事。”纪小行扯出一个笑容,僵硬到连她自己都能意识到有多假,她尴尬的低下头,视线所及处,是舒澈手中的黑伞,便下意识的想接过来,“我来拿着吧,这会儿也没有别人——”
“对不起,还有,谢谢。”舒澈并没有把伞还给她,却开口,轻声的。
纪小行怔住,看着舒澈。
“对不起,因为我大概吓到了你。谢谢,因为开机仪式上,我其实很怕。多亏了你站在那儿,以及……这把伞。”舒澈平静的说着。
“哦,没什么,这素……这只素,即然你喜欢这把伞,就留着吧。”纪小行错开他的注视,很想回应给他一个温柔的笑或随便什么不会让气氛变得更加莫名的话,可只能开口:“舒澈,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还素有点累,昨晚真的冻到鸟,走吧走吧。”
说完,转身想走,手腕却还是从身后被舒澈拉住,并用力的扯向他。
此刻的舒澈,却是纪小行前所未见的……怒。
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强制她站在他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腕的手指也渐渐收紧着,眼底那份隐忍如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炽烈灼人,烧得他双目灼灼,连嗓音都因克制而沙哑,一字一句的低沉的,明明是强迫说出口的却仍旧只是深深的无奈和无助,“不许走。”
纪小行没有再挣扎,她只是注视着舒澈,忽地发现,自己其实从来就不了解他,从来都不。
“方才在月园,你并没有跟着辛垣陵离开。”舒澈说着,笃定的语气却有着患得患失的眼神。
纪小行却笑了,手覆盖上舒澈拉着她的手,因为他的手太过冰冷,“我没走,因为付我工资的人,毕竟素你。”
“只是因为这个吗?”
“你对我说谢谢,因为我的这把伞可以支撑你完成今天的发言,如果我说我接受能让你好过一点,那么,我接受。”纪小行平静的说着:“你对我说对不起,因为你觉得吓到了我,其实……”
纪小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诚,“其实,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舒澈问着,他不打算因为纪小行的话而放手,尤其她的手还是那么的暖。
“我没有生气。”纪小行笑了笑,“舒澈,我没有生你的气。以你的身份和你所在的位置,代替辛垣陵主持今天的仪式再合适不过。更何况我素你的助理,是理所当然要站在你身后的人。可素……昨晚,你来过诊所,素吗?”纪小行轻声问着:“你来送衣服,然后听到了辛垣陵对沈寻说,他吻了我,所以你没有进来就离开了,对吗?”
纪小行直视着舒澈,她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而实际上,他眼底的那份忽如其来的浓雾已经代替他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喜欢沈寻,可你却因为辛垣陵说吻我而不高兴;你不喜欢今天这样的场合,可你却因为要向辛垣陵示威而站出来;舒澈,我素你的朋友,所以……所以我应该恭喜你能够克服社交恐惧,可我……可我却怕其实……你……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所以我并不素生你的气,我素怕,怕我自己……”纪小行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口才,此刻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更是让她无从表达,她左右摇摆着,她不知道此刻的她应该站在谁的旁边,她更不知道又有谁是真的在乎她站在哪里的。她只是刚刚进入这个圈子,而这个圈子的冷静和残酷已经让她意识了这并不是一场游戏,她甚至都不知道舒澈今天的行为是否代表了他可以取代辛垣陵,那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辛垣陵,会不会因为这个简单的开机仪式而大感挫败。
而更让她不愿细想的原因却是:辛垣陵费尽心思组建的剧组,竟然是只因他的一晚失联,就可以临阵换将将他架空的,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不是生气,只是怕。
“所以,舒澈,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好吗?我素你的助理你的助理你的助理,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好。或者……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把我当成蛋兄蛋弟,就像我承诺过的那样,不会变,而且——”
“是,我昨晚听到了。”舒澈打断了纪小行的语无伦次,平静的,“我听到了他说吻你,然后我把衣服放下,一个人离开,在诊所外面站了一会儿,心里是空的,我想再进去的时候,沈寻出来了。所以我拜托她骗方离说辛垣陵需要出岛治疗,她答应了。”
“她不是喜欢辛垣陵吗?为什么还会……”纪小行怔怔的看着舒澈。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失去理智。而且今天只是开机仪式,并不会真正动摇到辛垣陵的地位。”
纪小行沉默了下来,她明白舒澈的话是什么意思,沈寻是以这种方式对辛垣陵做出小小惩诫,哪怕这种惩诫对于骄傲的辛垣陵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小行,你说你怕。”舒澈忽然开口。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纪小行怔住。
“我也怕。”舒澈沉声说着,斩钉截铁的。
“你怎么也……”
“因为喜欢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舒澈一字一字的说着,他注视着纪小行,这张小小的脸就像一个不断吸引着他去做出反常举动的磁石,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看到了躲闪看到了犹豫,可这种害怕躲闪和犹豫却刺得他更加的愤怒,今天的仪式不该是他站出来的最好时机,他不怕对辛垣陵宣战,他没想到的只是纪小行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他将战期提前,而真正惹怒了他的,却是这个“战争”的引子,自己却毫无防备,甚至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的疑惑会是:你怎么也……
“我不知道你对辛垣陵的态度是什么。”舒澈握着纪小行的手腕更加的收紧着,一字一字的,“我更不想知道他说吻了你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只需要记住,那只是昨晚你们共同面临生死时候的无意之举。如果是假的,那么……你可以……可以远离他吗?”
远离?
纪小行怔怔的注视着舒澈,舒澈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难过。他说他怕,可他为什么会怕,难道……纪小行无法细想,甚至不敢去触碰那个问题,她和舒澈之间所有的相处难道不是仅限于“难兄难弟”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纪小行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会不会选择回到过去,回到她去三号门接沈寻的那天,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错拉了舒澈,拉着他那样不顾一切的狂奔;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选择回到答应了舒澈做她助理的那晚,那通电话,她说,她和他是蛋兄蛋弟;她更不知道会不会选择回到那个机场她拉着舒澈,用手里的黑伞护着他离开的那一刻。
“舒澈,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喜欢的人是沈寻,不是吗?”纪小行沉声说着,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飘去了什么位置。
“沈寻”两个字就像一个魔咒,在纪小行念出的同时冰封了一切。
舒澈怔怔的注视着纪小行,他想承认,他认为自己应该承认,因为一直以来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可此刻的他却在纪小行开口之后心疼的揪作一团,痛得他没办法挣扎,因为此刻的纪小行就在他的眼前,他正用铁钳一样的手臂紧紧的拉着她,他以为这样的事情不该是自己去做的,他错愕到一片混乱,脑海里所有和纪小行共同的画面旋转着向他扑来,潮水一样淹没了他,让他窒息。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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