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批评带到办公室还是小学二三年级，我洒向天空变成云烟的尘土随风落在教室。模糊的印象，体会不出心情——不对，不是体会，现在……事不关己一般，没有半点实感。
我应该算是好学生，成绩前十，他俩中下。没别的意思，成绩是重要的依据，入学时我也才三十七名。赵老师估计也是这么想，所以率先问我。现在，面壁思过？
面壁？令狐冲？三次元的世界再怎么离奇诡异也比不上二次元的一本正经，面前的墙壁肯定不会崩坏。就算会……也只能是发现不幸地震？豆腐渣工程？强拆进行？达摩——
“咚！”
旁边猛地传来这么一声，沉闷却震撼，直惊得我打了个激灵，瞬间从置身暖融融被窝里的错觉里蹦出。
循声望去，曹云飞右手按着额头揉着，蒋冲稍一愣便哈哈大笑起来。注意到曹云飞惺忪的眼睛以及有哈喇子印迹的嘴角，我也笑了。
“操！”曹云飞揉着额头，“疼死我了！”放下手，龇牙吸了口气，“别笑了别笑了，我们聊聊天吧，困死了。”说完他又按了下额头并擦了擦嘴角。
蒋冲爽快得很，乐呵呵道：“好啊，我也正瞌睡呢！”
听到提议聊天我便笑意全无，转身面壁暗暗思索，聊什么好呢？老师会不会发我们？站办公室已经是顶多再写下检讨……总感觉有点扫兴。嗯……讨论女生？宿舍里经常讨论，应该……
“你昨天看ＮＢＡ了吗？”蒋冲说。
“看啦，有火箭跟快船的比赛，赢了！”曹云飞说。
“还以为火箭要输的，没想到最后来了个绝杀！”
“哈哈哈，压哨三分……那个篮板也抢得漂亮……”
两人兴致勃勃，好像忽略了我的存在，这样倒也省事。
侧耳倾听，他们短暂聊过篮球足球服饰品牌后终于开始讨论异性，谁真难看，谁很风骚，谁还不错。
“说起来，我昨天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生！”曹云飞说。
“真的假的，长得怎么样？”蒋冲说。
“还行吧，身材挺好，高三的。”
“呵呵，你们怎么认识的？”
“中午吃饭我们一张桌子，我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她说她也好像见过我……”
“哈哈哈哈，你们真行！”
“嘿嘿……”
“叮铃铃……”
铃声响起，我们各自站好，开始听到嘈嘈嚷嚷的说话声，啪啦啪啦的走动声，以及，办公室门开启的声音。
微微偷瞄，我看到进来的是我们的历史老师，一个老头子。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向玻璃杯加入茶叶，脸上出现笑容，目光似乎注意到我这里。我赶紧认真盯着墙壁的纹理。
“啪啪”皮鞋走动，“咕咕”饮水机出水，“杲杲”杯子接水，“啪啪”皮鞋走动，“咚”杯子放到木桌，“哗啦”椅子拖动，“呼呼”吹气，“滋溜”吸了一下，“呼”吹了一下，“滋溜”吸了一下。
“哟！杨虎鹰。你怎么也在这里？”突然的询问。
脸一下子热起来，我仍是面朝墙壁的姿势但视线垂下，嘴角不由皱起，不知是苦笑表情还是什么。
“呵呵，犯什么事啦？”历史老师继续问。
“早上……迟到了……”
“就这事，没别的？”
“没……”
“嘿，小赵也真是的……”
嘴角又皱了下，脸上的燥热渐渐褪去。
历史老师“真是的”之后没再说什么，也没跟蒋冲或曹云飞搭话，听声音应该是在看报纸喝喝茶。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赵老师终于出现。
“你们……回教室吧。接下来的课好好上！”
赵老师正把桌上一摞作业本拍整齐。跟我差不多，蒋冲与曹云飞也没怎么移动脚步，犹疑不决地看着。
“怎么？舍不得走，要多呆一会儿？”
“啊……没有……哈哈……”我们不知所云着走向门口。
“等一下，帮我把作业本搬到教室发下去。”
他们俩已经到门口，我刚好在桌旁，顺手抱起。
正转身要走，曹云飞不知何时靠近伸出双手：“我来吧！”
“啊……没事，又没多少。”我保持着他的手触不到的距离。
“呵呵。”他放下手，接着又抬起挠了挠后脑勺。
走出办公室，外面真冷，我绷了下肩。
“我们先去吃早饭啦！”蒋冲说。
“好。”我说。
“先走了！”曹云飞挥手。
“嗯。”我点头，，看到他们走下楼梯。
仅仅前门敞开的教室有着聚集众人形成的特殊温暖，还有……各种早点的味道：包子豆浆油饼烧麦……这些人速度真快！我悄悄咽下口水并低头，下巴毛绒绒的触感让我意识到今天有穿高领毛衣，于是抬起静静地又咽了一下，并把本子慢慢放在数学课代表的桌边。
数学课代表留着整齐的过耳短发，左边别着一枚深蓝色发夹，眼睛给人的感觉像乖巧的兔子，她咬着面包在看书。
“老师让帮忙发下去。”
老师经常让课代表发本子，他们肯定比我适合。
“好。”她将面包与书放到一边，我把本子朝中间推去。
她平时很安静，我们的座位又离得远，所以，非常抱歉地，我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蒋冲与曹云飞谈论的不错的女生里应该有她，早知道认真听一下。
她向往常一样将本子分成几小份，一边递给周边的人一边微笑着说“帮我发一下”“谢谢”，本子的数量很快减少。还好给她，我的话只能一个人慢慢发了。
“帮我一下。”正要走时一小叠递至眼前。
“我要……先去吃个早饭。”
“哦。”她轻微地扁了下嘴，“那你去吃饭吧。”
“辛苦啦。”我转身离开，莫名想到她刚才的表情并不难看这种不知所谓的事。
人是群居而生的物种，相处至今，同学们自然而然形成各自的群体，然后大家一起回个宿舍吃个饭。最近，我总是一个人。老师曾说“你真是不合群”，我觉得完全不是那回事，所谓不合群指的应该是那些不顾他人自以为是的类型，我还算注意一些。以前跟别人聚在一起只在心里抱怨过谁随便谁拖拉，偶尔离开也说过“先走啦”这样的话并得到“好吧”之类的肯定回应。
来到食堂，喜爱的豆腐脑已经卖完。我选了一份玉米粥一份榨菜两个菜包。早上在这里吃饭的人不多，四层的食堂只开三层还有很多空位，我随便找了一处坐下。
环顾四周，一人一桌的不在少数，莫非也被批评想一个人静静？开玩笑。咬下包子，嚼点榨菜，喝口粥，唔，愿此刻永恒。以后，不再迟到便是。虽然一起打扫，但没必要非得一起过来。他们……也会准时吧，那样再好不过。
回到教室没多久，班主任开始惯例的晨会，内容依旧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些，还有早上迟到的事。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听到男生宿舍被废弃了值日的自由组合，八人中的七人每人一天，舍长每天陪同监督。往后无论值日与否，都必须准时到达教室。
一个人打扫感觉轻松许多，如果只是监督的舍长不多余地帮忙装垃圾倒垃圾就更好，提醒过几次他总是一笑而过。
周日下午，我在食堂吃饭，面前攸地放下两盘饭菜。余光中，一个陌生女孩坐在对面。
“嗨，帅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飞扬的略中性的声音。
“帅哥”“美女”的称呼在外面很常见，学校里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喊，就算我本不帅也并非学生诚实，这只是时下一种区分性别的问候与外貌无关。
抬起头，我看到她右手拿勺开动就绪。轻轻吸了口气，我舔了下嘴唇，点头：“嗯。”
“谢啦，帅哥！”愉悦的声音。
我不喜欢“帅哥”“美女”这种称呼，有种浮躁的感觉，在街上遇见非要跟陌生人说话——例如问路——的时候，通常直接说“你好”。我觉得要跟她说明一下，至少不要对我称呼“帅哥”。
稍一打量：姣好的面容，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束，脸上是笑着的表情，有隐约的酒窝，眼神像夏夜里的萤火。
心跳微促，我低头吃饭。
她……刚才道谢了，一般人会因为这种小事表达谢意并说出口吗？很有礼貌嘛。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对话，算了算了。
“嗨，帅哥！”她好像有什么事要说一般。
我皱起眉，但看到她的笑脸又不想跟她计较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对美好的事物总会大度一些吧。估计她只是习惯并不知道我讨厌那种称呼。想起小说《亮剑》，里面有一段说李云龙团长降为营长，一个新兵称他营长被老兵训了，总觉得那新兵特别可怜。
“叫我同学就可以。”我说。
“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夏丽双突然坐在陌生女旁，说话间将一碗绿豆汤放在面前一碗放在陌生女饭盘边，然后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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