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的尸体和血迹让司马朗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虽然不是他的初衷,然而张闿是他指派的,所以司马朗内心坚定的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听着有间卧室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他循声而去。
由于遭受的重大打击使得司马朗的身体已经羸弱不堪,胸口不断的隐隐作痛,但是他完全顾不得这些,在卧室里仔细寻找婴儿的下落。
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在床铺下方发现了这个婴儿。司马朗弯下腰将婴儿轻轻抱起,看着婴儿不停的哭泣但又出奇的可爱,面对她司马朗心如刀绞。
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一直隐藏在司马朗的记忆深处。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怀抱着一个白布裹着的婴儿慌慌张张的推开了大门,顾不得淋湿身体的他急忙令家丁把门关上,然后抱着婴儿寻找母亲。
自己那是也不过是个孩童罢了,他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遭到了父亲那凶狠的目光怒视着,顿时吓得他不敢再说任何的话,父亲的神情震撼着他的内心。
直到现在为止,他内心的疑惑始终没有得到解开,每次当他想到司马防那日的目光时。
无比的寒意萦绕在他的心头,无法消散。
再低头看去时,他看到隐藏婴儿的床铺上趴着一位妇人,他心想这位夫人一定是在危急时刻将婴儿藏在床下,老天护佑她在匪徒屠杀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司马朗看来这更加是天意注定让他发现了她,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在婴儿的襁褓上司马朗看到上绣有“春华”二字,他猜想应该就是这个婴儿的名字。
没有多想,司马朗将婴儿抱入怀中,快步返回到家上。
请郎中看过后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女婴,且并没有在屠杀时受任何伤害,这令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身旁的司马懿看得出兄长的心思,毕竟是司马朗雇的杀手,而追究源头则要找到自己,若不是自己和兄长说那些话,恐怕张汪家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然而,有可能另一场悲剧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问及司马朗女婴是何人的时候司马朗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能讲是路上捡到的弃婴。
郎中根据自己常识来判断:这个婴儿大概是去年年底时出生,至今方三月有余,还没有断奶,需要赶紧找奶妈喂养。
这些内容和司马朗走访张汪家周边人家时了解的情况是一样的。
幸好司马朗好友赵咨家中妻子刚刚生育时间不长,尚有奶水。司马朗闻讯亲自登门恳求,赵咨欣然答应,很快便把女婴接过去喂食。
司马懿出于愧疚,也常照顾女婴,婴儿哭闹时司马朗和众人怎么哄都没有办法,然而司马懿一哄便立刻不哭了,转而大笑,司马朗和赵咨都觉得很奇怪。
几天后,司马朗找到赵咨,说:“关东诸侯起义军与董卓交战,恐怕战火会对我们有所波及,此处不可久留,黎阳统兵的赵威孙是我们家的姻亲,不妨号召乡亲都去投靠。”
对此赵咨表示同意,可是乡亲们大多都眷恋乡土,不肯随他们前去。无奈之下司马朗只好和赵咨两家一起结伴前往,司马懿抱着春华和赵咨的妻子同车,再度离开了温县。
没有出司马朗的预料,起义军联盟看似面和心不合,加之盟主袁绍无能,成日不思进取洛阳,与各诸侯将领夜夜笙歌,军队根本不可能得到统一的指挥,于是士卒下乡烧杀抢夺便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了。温县也不例外,百姓死伤过半。
司马朗临行前曾致书赵威孙自己欲前往投靠,赵威孙回信表示欢迎。
赵威孙没有食言,在司马朗一行人到达黎阳的时候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将他们领回家中。
晚宴上,赵威孙安慰风尘仆仆的司马朗和赵咨一家:“现连年战火,可苦了你们啊。”
司马朗笑道:“幸赵公收留,我们不胜感激。”
赵威孙一挥手:“好说好说,我妻是你族妹,君初(赵咨)又与我同族,安有不顾之理?”
第二天,赵威孙拨给了司马朗和赵咨住所,并请司马朗和赵咨帮助自己治理黎阳,司马朗虽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为了报答赵威孙的收留之恩还是赶去效命了。
而此时的司马懿除了照顾张春华之外则多数把时间花在了看书上,有空之时还会随兄长前往军营,观看士卒操练,对行军布阵之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天闲来无事的司马懿在黎阳城内转悠,不远就听人蹲坐在地上叫卖:
“奇书奇书。百金一部。”
起初人们都很好奇,但是走进一看时方才发现,只是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头带着破旧斗笠坐在石头上空叫喊,面前并没有什么书简之内的东西。
司马懿也觉得奇怪,上前恭敬有礼地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所卖何书?”
隔着斗笠帽檐下的老者打量着这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童,双眼立刻放光说道:
“我所卖着乃是武能挥百万大军攻城拔寨文能治万顷土地定国安邦的奇书,不过只售有缘之人,你乃一竖子不足论道,就不要妨碍我做买卖了,速速离开。”
司马懿听后心有不甘,反唇相讥道:“先生此言差矣,殊不知甘罗十二岁能立上卿项槖七岁为圣人师,我司马懿为何不能立国安邦平天下?”
老者听后一愣,随即大笑道:
“哈哈哈,你可真会说啊!你要记住你的话,到那时你可能会后悔的。”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份破旧的书简放在面前,再次仰头大笑后离去,并没有提及这卷竹简是什么内容,也不谈论之前的百金之说,司马懿企图拦住他,但是老翁的脚步极快,仍凭他怎么去追都没有办法跟上老翁的脚步,就这样他消失在司马懿的视野里。
回家的路上司马懿翻了翻,渐渐的他被其中深奥有趣的内容吸引住了目光,而且越看越不能自拔。没想到自那以后司马懿便天天手不释卷的细读此书。
一日,司马懿孤身坐在校场之上拿着竹枝在沙子上画着书简所载布阵图。突然,一个石块朝自己砸了过来,正中了司马懿的额头,顿时鲜血往下流,顺着脸颊往下淌。
“蕊儿,不得无礼。”不远处传来赵威孙对司马懿正对面几尺的女儿的斥责声。
赵蕊吐了吐舌头,可是司马懿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一样,依旧在琢磨地上的图,头上的伤一点也没有在意,这倒把赵蕊给惹恼了,她上前去使劲地用脚踩司马懿画的布阵图:
“我让你画!”
此刻司马懿抬头时才感觉额头很痛,伸手一摸大惊道:“血。”
赵威孙走了过来,将赵蕊拉到一边,逼着她向司马懿赔不是,司马懿则愣愣的看着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在为自己争论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头是何时弄破的。
不敢忤逆父亲的赵蕊低头向司马懿道歉了,但司马懿依旧是愣愣的,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久久不说话。赵蕊见状更恼了:“司马懿!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站起身,拔腿就朝家里跑去,吓坏了赵蕊,也令赵威孙摸不着头脑。
回家后,司马懿把从斗笠老人那里得来的兵书翻开,顾不得擦头上的血迹,仔仔细细的查看刚才自己灵光一现时发现的奥妙,方才如饮甘露的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如此。”
此时的司马懿1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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