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山觉得自己要渴死了。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哪怕抬一下手也做不到。朦胧间,李振山只觉得一股清凉,顺着口腔缓缓的滑下了喉咙,慢慢的,恢复了知觉的李振山张开了眼睛。犹如自己从黑暗中突然见到光明一般,李振山的双目被白色的亮光刺得生疼,不由得流下泪来。又闭了一会眼睛,感觉不那么酸疼,李振山才再次张开了双目,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婆子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就在这一刻,李振山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美极了,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好似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没有一丝杂质。转念想来,自己是被这个洋妞救了。喉咙已经不那么干,感觉气力也恢复了一两分,李振山挣扎着便要起来。不想自己却被一双白净的略显柔嫩的手,再次按倒在在床上,“你已经昏厥快一天了,先别急着起来。”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的金发女孩,伸手按着李振山,笑着说道。
李振山顺势躺下来顺从的不再挣扎,用略有些嘶哑的嗓音,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谢谢“两个字。金发洋妞转身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的托盘里,然后冲着躺在简易病床上的李振山笑了笑端着托盘出了房间。李振山目送她出去后,然后慢慢的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特种兵出身的他,懂得如何节省体力,所以李振山在观察房间的时候,只是眼珠在眼眶内转悠着东张西望,身体却放松着在暗自调息。
浑身都放松的躺在床上,入眼处是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天花板,整个房间只有一扇窗户,阳光透过窗户从外面斜射进来,让李振山的眼中多了些许的暖意。正对着李振山视线的墙壁上镶着一幅油画,油画右侧的墙角里还摆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这就是李振山现在所能看见的所有东西了,不过他通过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判断,现在应该是中午刚过。
微微转动头部,李振山这次发现自己所处的这间屋子应该是一间办公室才对,因为在他微微转动头部之后,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放着很多文件的办公桌。再向另一侧转动头部,李振山看到了挂着白色大褂的衣架,衣架旁边的木制架子还摆着一只急救箱和一只黑色的公文包。简单环视过整间屋子,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李振山还是原样躺着,在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之前,他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李振山原本就是一个特种军人,而且是隶属于北京军区特种兵大队的一员,家中还有父母和一个妹妹。后来在一次李振山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家里因为不愿意按照拆迁公司的条件搬家而遭到拆迁公司的毒手,李振山的父母被拆迁公司的打手打成重伤,小妹也差点被绑走买进大山里,要不是李振山的战友出手帮忙,说不定李振山家里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得知真相的李振山独自一人杀进那开发商的家里,用一把剔骨刀把那个开发商削成了人棍,几个参与此事的打手也都付出了代价。要不是李振山当时军功积厚,说不定他就已经被抓进大牢执行枪决了,可李振山也因此不得不提前退伍成了个混迹在北影厂门口的群演。李振山最后的记忆便是参加了一个战争电影的拍摄,他在里面只是饰演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只是在等戏的时候睡了一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成了个金毛老外。
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的李振山想起了还在医院治疗的父母和正上大学的小妹,自己这么诡异的换了个身份和地方,不知道家里的人怎么样了。也许那几个臭小子会帮着自己照顾家人吧,想到自己的那几个战友,李振山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财富除了家人,再就是他们那几个肝胆相照的战友。
既然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还没恢复精神的李振山暗自盘算着已知的那些情况。有**和日本兵,就说明现在是抗日期间,要是能知道现在确切的年代就好了,自己在弹坑里看到的周围环境里有教堂出现,还有小洋楼。窗户外传来的一阵喧嚣让李振山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李振山听得出窗户外面那个高亢的嗓音明显带着上海腔调,可他却听不懂,因为李振山并不会说上海话。
战争教堂小洋楼上海话,李振山把所有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大概应该是上海。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李振山此时纠结的心声,刚才主动给李振山喂水的那个金发洋妞再次推门进来。“麻烦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是说现在的日期,我的脑袋受到了重击,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不能暴露秘密的李振山找了个借口,便从毫无防备的金发洋妞嘴里得到了自己琢磨了好半天的答案,这里就是上海,而且现在是1937年8月13日,是第二次淞沪会战的第一天。“马丁先生,马丁先生。”见躺在简易病床上的李振山瞬间便陷入了呆滞状态,金发洋妞只好接连称呼李振山的名字,试图让这个长的挺精神却一脸傻像的年轻人回过神来。
“马丁先生,我们这里是教会医院,今天有很多的中国伤兵被送来我们这里救治,我们的病房已经不够用了,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能不能把这件病房让给那些需要救治的伤员?”金发洋妞见病床上的李振山好像是回神了,便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马丁?金发洋妞口中的称呼让李振山楞了一下才回过神,金发女人从那张办公桌上拿过一个破旧的皮夹子递给神色恍惚的李振山,看过皮夹子里的东西,李振山这才知道马丁.艾德森是自己现在的名字。
“马丁先生,这支手枪是那些送你来这里的中国士兵留下的,他们说这是你的东西。”金发女人等李振山看过皮甲里的东西之后,这才神色怪异的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驳壳枪递给李振山。李振山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接过那支驳壳枪,并习惯性的当着金发女人的面,随手扳开击锤并检查枪膛里是否还有子弹。
“嗯,好的,我会马上离开的,谢谢你们的帮助,我很感激。”在那金发洋妞走出房间只有,李振山从床上起身穿上自己那身已经满是污渍的西装,再把桌子上的东西装进口袋,最后把那支救了自己一命的驳壳枪反手别在后腰。到了这会,李振山的脑海中已经隐约对现在的这具身体有了些许的记忆,有着一头栗色头发的马丁.艾德森是美国人,和众多漂洋过海来中国的外籍人士一样,刚刚成年的马丁也是个来中国寻找发财机会的小投机商人。
离开办公室顺着走廊走出乱哄哄的医院,抬头上望的李振山此时脑子里已经乱糟糟的一片,他都整理不出自己现在首先应该考虑些什么。莫名其妙来到了1937年的上海,对李振山这个曾经的职业军人不算什么苦难,可自己成了个混血老外,这对于生长在红旗下的李振山来说却是个极其残酷的现实,自己今后是该留在中国还是远渡重洋漂洋过海去国外当个资本家。
李振山是高中毕业参的军,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家传的八极拳外门功夫是他进入特种部队的敲门砖,只醉心于军事训练的他对二战的中国实在不大了解,他只知道中国打赢了日本,**打赢了国民党。除了那些**的老将们和几个日军的最高指挥官,李振山更是对抗战中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几次大的战役中,也就知道淞沪战役南京保卫战和百团大战而已,到了这会,李振山才很是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多了解一些关于二战的知识。
突然的一阵眩晕让站在医院门口的李振山几乎无法站立,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扶住医院的大门靠着墙闭眼回神。莫约一刻钟的时间,闭着眼睛的李振山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进出医院的人都在暗自打量着行为怪异的李振山,却没有人主动跟这个洋鬼子说话。“幸好还有个地方落脚,要不然我就要去和乞丐抢地盘了。”睁开眼睛的李振山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原本还有些彷徨的神色松懈下来。
有了不同于前世里自己的样貌,李振山无法解释自己遇到的这种诡异,只能称之为夺舍重生。突然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混血,李振山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也更加没有办法恢复自己中国人的身份,为今之计,就只有依仗着现在的这幅皮囊继续生存下去才是。下意识的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脸,李振山暗自在心中嘀咕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马丁.艾德森,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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