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之夜,皓月当空,冒头一边美滋滋地啃着一块野兔肉一边慢悠悠地在大街上遛跶,白天秦冒用那杆老掉牙的鸟枪打了几只野味,秦老头让他给枣花送去一只野鸡,嘴上说是给枣花补补身子,实际上是瞧瞧枣花有什么异样。自从那夜大战之后,殷吒负伤逃走,枣花也大病一场,一个月多,那畜生没再来。但根据老干姜的述说,枣花身子已大好,昨晚还听见她在屋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什么。“我怕是在念什么咒语,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是不是在叫那畜生?”“嗯!一定是!有德这几天一直托梦给我,说枣花一旦恢复身体,其体内的淫邪之气必会促使她念咒召唤殷吒,再过那迷乱的日子。总不能在这好日子出乱子!有德的《蛇雕功》要在今夜月圆之时才能练成,我细细掐算了一下,正是亥时,昨儿个他还嘱咐我今天至关重要,不能受到打扰,一旦他功成脱去驴皮,他就能通阴阳,辨鬼神,上达九宵诸天神之处,下至十八层地狱之所,到时咱们大家都跟着有说不尽的好处!”秦老冒说到此处不由得提高了嗓门,“那是那是!枣花的事可就全靠他了。”老干姜连忙随声附和。“所以为了枣花和有德这俩苦命的孩子,咱哥俩就是拚上这把老骨头也要确保今日无事。”秦老头郑重地看着老干姜。“好!我这就回家按前些日子定好办。”说完,老干姜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地走了。秦冒则仔细地将火枪装好药,压上火冒挂在门后的墙上。
冒头信步走到街中的石碾旁,那里早已是人声鼎沸。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都沉浸在这明亮的月色这中。冒头瞪大双眼想从碾盘西边的一群小孩中找出大牛时,忽地天空中的一团东西吸引住了他,只见西南方向的空中,一团乌云正剧烈地翻滚着,快速地膨胀着向村子的方向冲来,“快看那是什么?”冒头惊呼道,“哎呀!妖怪!快跑!”一个反应快的撒腿就跑,随即人群一哄而散。
“娘!娘!妖怪来了!”冒头冲进家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你快看天上!”此时,那团乌云已盖满了大半个村子的上空,而那冲在最前面的云头分明是一个蛇头的模样,从院中朝上看,那半空中的蛇头正朝自己家俯冲而来,冒头娘大张着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此时村中家家门窗紧闭,人畜噤声,不知何祸将至。
那小山般的蛇头样的乌云裹挟着一股腥臭的狂风直冲下来,就在要撞上屋顶的一刹那,屋顶上猛然放射出桔红色的光芒,那蛇头突地来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直直地朝上升起,同时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蛇头升到半空中,急速地左摇右摆,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你娘俩快进屋里来,呆会就来下及了!”秦老头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提着一只酒葫芦从屋里跳出,一边着急地说。在他身后,秦冒背着弓和十多只箭,每只箭头上竟都绑着一只小葫芦。二人急冲进驴棚,只见黑豆正如同一个入定的老和尚那样打坐在那里,周身被一缕缕闪着七彩光芒的的气雾围绕。“哟呵!驴打坐!真新鲜!哈..”秦冒忍不住大笑起来。秦老头随即死劲瞪了他一眼,吓得秦冒赶紧捂住了嘴。
“你守在有德边上,我去作法,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亥时!”说罢,拿起葫芦便冲出去。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正飞快地聚拢收缩,不过一袋烟的工夫就变成了一条又黑又长的大蛇,随即它就下降到离冒头家屋顶二三十丈高的地方,飞速地盘旋起来,霎时间,院中就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枯枝烂叶碎石尘土一并满院飞舞。秦老头一手平端桃木剑,一手将葫芦嘴对准剑身倒下,嘴里朗声念道:“真武大帝显神通,赐我正气除妖灵。剑兄饮得雄黄酒,助我斩妖救苍生。”只见一股液体缓缓流入剑身,并无一点滴落,此时桃木剑发出耀眼的桔红色的光芒,将秦老头整个笼罩起来。
“爹!该死的蛇妖刮的大风把咱院子周围的雄黄粉全给吹跑了,该咋办啊?”秦冒焦急地问道。秦老头抬头一看,糟糕!屋顶驴棚上的麦草一根不剩,更别说撒在上面的雄黄粉了;至于墙头地上的就更不用想了,秦老头双掌掌心相对置于丹田前,边念口诀边徐徐抬双掌于****平齐,随即暴喝一声“击”,双掌冲蛇妖迅及推出,满以为至少能打它个趔趄,没想到空中却传来讥讽的笑声“太远啦!老货!再练十年吧!哈..”秦老头无力地垂下双手,不由得呆了。这第一道防蛇妖的屏障轻而易举地就被破了。院中,一头打坐的驴,两个茫然的人,面对突如其来与先前谋划差之千里的情况无奈而又无助地呆住了。
“哈!哈!哈..”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从天空传来,“左有德,做驴你还都这样好学,我可真服了你了。若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告诉我,我都以为你早就变成驴肉火烧了,魂飞魄散了!怎么?想脱去这身驴皮!唉!打坐太辛苦,况且你一日念一万遍经佛祖也不见得就知道,就算佛祖知道了,而你只有一颗‘诚挚的心’,全无半点‘实在的意’,他老人家反而会怪你这书呆子‘不懂事’,只会絮絮叨叨地惹他老人家心烦!不如今日我来做做好事,超度你早日投胎坐人吧!如何?哈哈哈..”说罢,更加疯狂地盘旋起身子,狂风一阵紧似一阵地袭来,周围十几家屋顶上的麦草都被吹得一干二净。
“爹!有德的仇家来了,这可咋整!”面对纹丝不动木桩似的立在那里的驴大仙,心里实在没底的秦冒无助地叫喊起来。
“不要慌,还有半个时辰有德就能帮咱们了,拚上这条贱命,死也要保住这个家,别忘了!冒头还是个孩子!咱爷俩不能当孬种!”秦老头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孩子!冒头,我的孩子!”想到此处,秦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气,“爹!你放心!我虽不能光宗耀祖替你出头露脸,但也决不会做缩头乌龟给你丢脸!”秦冒雄壮地喊了回来。
“好儿子!快..”没等他说完,天空一阵吼叫传来,只见那黑蛇闪着猩红的眼睛,张着上下几乎撑成“一”字型的血盆大口直冲左有德扑来。
“冒啊!快射酒箭!”伴着老爹的提醒,秦冒从容地搭箭张弓,稳稳地对准直冲而来的蛇头,“该死的!雄黄酒来了!去死吧!”随着一声怒吼,只在弹指间,那箭已正中蛇头,“嗷..”伴着一声痛苦的长啸,那已冲到十丈左右的蛇妖额头冒出滚滚浓烟,那蛇妖立刻笔直拉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又凶猛地俯冲下来,而这一次它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像在地上爬行时那样扭动着躯体以“之”字型冲下来,秦冒一连发三箭都没伤它半毫,眼看蛇妖冲到眼前不由惊得大汗淋漓,动弹不得。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桔红色的亮光一闪,“嚓”地一声过后,一把桃木剑深深地插入蛇妖的左眼中,只留一剑柄露在外面,乌黑的血伴着浓烟喷涌而出,巨大的蛇身“呯“地一声落在屋顶上,“轰”地一声过后,三间草屋顿时化为一堆断木碎石。
“冒头!孩他娘!”“我的孙子呀!”爷俩悲愤地呼喊起来,“你快去救她娘俩,我来顶着!”秦老头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其实不用老头多说,儿子早已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了。
那边蛇妖冒着浓烟剧烈挣扎,这边秦老头嘴角蠕动,手舞足蹈;那边的蛇妖躯体随着浓烟的冒出而迅速缩小,由水桶般粗很快缩至碗口一般,蛇身每缩小一寸那柄桃木剑就露出来一寸,这可够吓人的;可吓人还在秦老头这边,他原本想催动丹田之气汇于两掌,内气外发击打蛇妖,但由于心慌,倒至神移,神移至气偏,气偏至腹胀,胀如怀胎的老母猪,一点内气也发不出来,秦老头痛苦之极,但眼看蛇妖马上就要甩出桃木剑,情急之下秦老头咬破舌尖,提起丹田之气“噗”地一下一股热腾腾的血气直冲蛇妖的七寸而去,那蛇毕竟已修炼成妖,只见它上半段倏地一抬,下半段刷地一盘,大嘴一张,两颗镰刀大小的毒牙中吱地喷出两股闪着绿光的毒雾,这毒雾与秦老头发出的气流碰撞在一起,一正一邪,一阳一阴,相互吞食融合反应,“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四射,院中好似响了一颗炸雷,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将整个院子一下荡平,秦老头那瘦小的身子如同一片落叶飘出去老远。而那蛇妖只是滚了几滚,却正好滚到左有德的面前,有德周围的七彩气流此时已全部汇于头顶百汇穴上方一尺的地方,边转圈边下降,只消一袋烟的工夫它就能完全融入百汇之中,那就大功告成了。蛇妖岂会不知这一点,但它也遍体鳞伤,短时间内动弹不得,“殷吒!殷吒!快来救我!”蛇妖拚命呼救,没叫几声就见一个人冲进来,蛇妖一瞧,竟是手拎三股叉的老干姜,要命的是那叉上也绑着三个葫芦!要命的葫芦啊!蛇精彻底绝望,舌头一伸,肚皮朝上,只能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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