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一家人穿戴齐整后就喜气洋洋地出发了。镇子离家也就二十多里地，冒头的舅舅家就住在镇子边上的小王庄，庄子很小，只有三十多户人家。俗话说“人有喜事精神爽！”冒头娘俩有说有笑，不多久就赶到了小李庄。
“大姑！冒头！冒头！”俩人闻声抬头，却见刘梅正骑在路边的柿子树杈上冲二人挥手叫喊。
“刘梅！快下来！看你弟给你带来了什么？”冒头娘招呼道。
“冒头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看看！要不我就不给你甜柿子吃！”刘梅嘻嘻笑道。
冒头抬头望去，只见路边的大柿树上，树叶早已落尽，红通通的柿子犹如一个个小灯笼挨挨挤挤地坠满枝头，表姐刘梅穿了一身的蓝布衣裳，正站在一个半人高树枝上摘柿子。深秋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瓦蓝瓦蓝的天空像水晶般透明清澈，温暖和煦的阳光撒在刘梅那乌黑油亮的头发上，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彩色光芒，好似披上了一件流动的七彩头饰！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嵌着一双更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似乎有话要说；刘梅麻利地摘下一个个的红果子准准地投入到挂在树杈上的篮子中，篮子已经冒尖了，刘梅一把取下冲冒头叫道：“冒头，接一下！”
“好咧！快下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好东西？你们都这么急巴巴的，快给我看看！”
冒头一把提起篮子边跑边叫道：“你追上我就给你看！”
“死冒头！快给我站住！看我追上不掐死你！”刘梅毫不示弱，袖子一捋，抬腿就追。
秦冒爷俩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东看看，西望望，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
“爹！你看这地里咋会有这么多的新坟？这小王庄也就百十号人，这新坟就有十多座！”秦冒望着一个个插满花圈的新坟心生疑惑。
秦老头一声不吭地望着那些坟墓，光秃秃的庄稼地里零零散散地蹲着十几座土坟，鲜艳的花圈暗示着它们刚堆好不久。“真是奇怪，这时节天气不冷不热，庄稼收成又好，更没听说有啥瘟病，咋会有这么多的人死掉？”秦老头心里也没个头绪只得默默低头走路。
“死冒头！快给我看看！”院中冒头像个机灵的猴子一样东躲西藏，身后的刘梅叫喊着追逐，累得气喘吁吁。
“哎哟！原来是冒头来了，刘梅快别闹了！”一位中年妇女乐呵呵地从屋里走出来。
“娘！死冒头不给我看他拿的东西！”刘梅撒娇道。
“冒头你娘来了没有？”
“来了，就在后面，哎哟哟..”
“快给我看看！要不我就把你的耳朵扭下来！”刘梅咬着细碎的银牙威胁道。
“死妮子！快松手！越来越没规矩了！”刘梅娘喝斥道。
“好姐姐！就在我怀里，你松手我拿给你！”
“哼！我才不信你这个滑头，还是我自己亲自来的好！”说罢使劲把冒头的头朝前一拉，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进冒头的怀里就是一阵乱摸。
“哈..”冒头痛痒难忍不住地央求道：“好姐姐，我给你拿还不行？快放手啊！”
“好！找着了！”刘梅得意地冲呲牙咧嘴的的冒头做了一个鬼脸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嫂子！”冒头娘笑盈盈地走进来。
“哎哟！是她小姑！我方才还问冒头来着，说你在后面。”
“我全家都来了，想去买头驴，他爷俩先去看驴了。”
“看我好不好看？”刘梅突然蹦到众人面前，一只绿蜻蜓坠着两个通红的小球，斜插在后脑勺的发结上，那小球不停地跳跃着，像两个活泼而又调皮的小精灵在刘梅的头上舞蹈，给刘梅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更添了几分灵动。
“好看！真是好看！咱刘梅可真是出息了啊！？”冒头娘看着刘梅娘说。
“冒头！你说呢？”刘梅转脸问冒头。
“嘿..好看！真像是年画里的洋娃娃！”冒头嘻嘻笑道。
“死冒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哟！快跑喽！刘大美女要打人喽..”冒头一遛烟似地蹿出院门外。
黄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周围有三十多个村庄，所以大街上整日人来人往，大小商铺林立，买卖十分兴隆。史德镇长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让临街商铺人家门口大种花草，葡伏上墙的迎春，一簇簇的牡丹，而时下肆意怒放的正是秋菊，在这万木萧瑟的深秋显得分外惹眼；有的花瓣繁多且上短下长好似伸展着无数小手的“千手观音”，有的四下乱长恰似张牙舞爪的螃蟹，有的虽花朵不大，花瓣却紧紧地拢在一起真像一个个嫩黄嫩黄的小拳头；刘梅是被这千姿百态的菊花给迷住了，不由分说跑过去拣最大最艳的就摘了一朵放在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是香死人了！冒头你闻闻。”刘梅把花举给冒头。可还没等冒头去接，一只手却从刘梅身后伸出将花接了过去，“啊！美人说得没错是真香，可我闻着美人身上更香！”一张嵌着两颗“绿豆眼”的“倒瓜子脸”从刘梅身后探了出来，淫斜地望着刘梅胸前的山峰。
“你是谁？还给我的花！”刘梅厉声喝道。
“哟呵！小美人！咱俩人可得先弄清楚，这花是谁家的！看见没有—”他指着花坛边上的门楼说:“德善堂，我们刘家祖上可是乐善好施，德高望众的好人家，某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我们老祖宗设粥棚，煮高粱饭，救活了整整一庄的人，县太爷亲书‘德善堂’三个镏金大字，命人送来挂上以示褒奖！今儿个你—小美人！摘了这德善堂的花儿，又让我胡宝宝碰上，也算是缘分，敢问小美人贵庚几何，是否婚配？”
一旁的冒头听他啰哩啰索了这么多，心里厌恶之极，便大声叫道：“梅姐，把花还给他，咱们快走！”刘梅把花随手朝地上一扔扭身就走。
“哟！还是个辣妹！哥喜欢！哈..”
“快走！”冒头一把拉起刘梅就走。
“现时的人咋越来越不要脸了？”冒头娘嘟囔道。
天气虽是深秋，但也风和日丽，大街上人流攒动，姑娘媳妇们大多都出来逛街，满大街的花红柳绿，莺声燕语，刘梅眼睛一个劲地在衣裳上打转。
冒头娘看在眼里，心下会意，便拉刘梅进了一家制衣店。
“三位这边请，请问是谁买衣裳啊？”店老板殷勤地将三人引到一大排各式各样的衣裳前。
“我要给这闺女买件衣裳，挑件好的，得配得上我闺女的模样！”冒头娘喜滋滋地看着刘梅说。
“姑，我只看看，我有衣裳！”刘梅嘴上说着眼睛却直盯着一件旗袍不放。
“这件多少钱？”
胡宝宝得意洋洋地伸出两个指头。
“两吊？”
“两块大洋！
“多少？两块大洋！都够买头驴驹子了，你这是杀人哪！”冒头娘惊呆了。
“唉..大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站在咱大伙面前的这位小姐那真是玉肤冰肌花容月貌，你好意思把妹妹和那蠢物相比？真是罪过罪过！”只见刚才那胡宝宝咧着大蛤蟆嘴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到哪都碰上你！”冒头娘气愤不已。
“哎！我到自家店里来不行吗？”胡宝宝轻蔑地扫了冒头娘一眼，顺手拿起那件旗袍朝刘梅身上一比划，盯着刘梅咽了一下口水说：“妹妹要是穿上这件深V领的玫红色旗袍，既显得美女下巴尖尖，又展现颈部的优美弧线，下摆那是最新潮的高开衩，最最透出妹妹的小性感！连那省城的交际花兰花姑娘都要逊色三分啦！”没等刘梅答话，他转脸又问店老板“你说是不是，王老板？”
“是是！胡少爷！”
“胡少爷！”刘梅不由得重了一句。
“哦！”胡宝宝故意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妹妹可真抬举小生了，你叫我胡哥哥就行了，今儿个咱俩真是有缘，这件旗袍就送给你了，算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刘梅完全被胡宝宝这汹涌的攻势击垮了，木木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快过冬啦！谁穿旗袍！”冒头娘丢下这么一句，一把拉过刘梅就走。
“哎！老娘们不懂就知道瞎说！这旗袍一年四季都能穿！好妹妹！日后一定要来啊！这里的衣裳随便你穿，做个时装模特，保你过上好日子！哈哈哈！”胡宝宝看着远去三人狂喊道。
“呸！呸！呸！不要脸！有几个臭钱穷摆活！恶心人！”冒头娘边走边骂。刘梅却不时地回头张望，似乎有什么心事。
“爹！你看这头行不行！”秦天指着一头毛驴问。秦老头抬眼看去，只见这头驴体型高大匀称，全身的毛色乌黑油亮，头颈高昂，眼大嘴齐，背腰平直，四肢有力，蹄圆质坚，十分威武；“嗯..还不错！看看牙口！”
“你老是识货的主！瞧！鼻大口方，两岁牙口！”驴主人边瓣开驴嘴边嗦叨个不停，“方才有一主他不懂装懂，这相驴嘛，‘上看一张皮，下看四肢蹄，前看胸膛宽，后看屁股齐。’‘头要方，额要宽，耳朵要削竹！’可他硬说好驴必是‘三粉’，要‘鼻周围粉白，眼周围粉白，腹下粉白。’那才是好驴，他却不知在这牲口市上就只有我这一头‘乌头’，少得很咧！能避邪！”
秦老头听他吹得唾沫横飞却一言不发，他在思量。“这乌头驴可是多年不见的了，别说它避不避邪，单从物以稀为贵上来说也应该要了。”当下就问道：“这驴要多少？”
“我一看您老就是识货的主！十块..”
“你干脆抢得了！杀人呢！一头大牤牛才不过十多块银元？”没等他说完秦冒就将他的话给呛住，以秦冒的想法，不就是拉个磨吗？家里没地不种庄稼，好歹买一头能凑合就行了。可老头子在这牲口市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比那挑剔的大闺女找婆家还要仔细。秦冒只在后面跟着都觉得累得慌。更何况方才老头子还对着一头更为少见的小白驴发了半天的呆，要不是自己以买回白驴会让人家笑话而极力阻拦，那头全身雪白，瘦骨伶仃的小驴就跟在屁股后头啦！
“哎呀！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老话说得好‘买卖不成情意在！”牛能拉磨吗？这乌头驴皮可是熬阿胶的上等原料，家里有这么一头辟邪的活物，那邪秽妖物决不敢进门！”驴主人极力夸赞他的牲口。
“这样吧！”秦老头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五块大洋！一口价！”说罢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说我说！你咋那么急呢！有话好商量嘛！八块！八块！”
“三块我都不想买！”秦冒幸灾乐祸地扔下一句拔腿就走。
“嗨！兄弟今天赔本大甩卖，五块就五块！哎！你老别走！等等我！”
“方才我是看你的驴确实不错才夸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狮子大张嘴要了一头大牛钱，真是不实在！九块！拿好啊！”
“驴您也牵好！慢走！”驴主人喜上眉梢。
“刘梅啊！你看那儿也有一家制衣店，姑去那儿给你挑件好衣裳！”冒头娘拉起刘梅就走。
“姑！我都说了我不要衣裳，你还是带冒头去买别的东西去吧！”刘梅十分勉强地说。
“傻丫头！给你买衣裳你还不乐意，来吧！”
这是一家不大也不小的店，店里大多是秋天的平常衣裳，只在角落里挂了两三件大红底子上缀满腊梅花的老式旗袍，这款式的旗袍，小圆领，半袖到肘，下摆及膝且不分衩，穿上倒有一种庄重感，说得俗一点，一个字“板”！
刘梅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大街上去了。冒头倒是觉得刘梅的目光穿透了拥挤的人群射向方才进的那家店。
“刘梅呀！你看上哪件衣裳了？”冒头娘巴巴地问道。
“哎..”刘梅长叹一声说：“姑！你这是怎么啦？非要给我买衣裳！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好！等等再说吧！”
“这不是来镇子上一趟吗！那有不买点东西的，唉！我跟你说我们马上就盖新家了，到时候你们全家可要去贺喜哟！”
“真的？可不用再住在那破破烂烂的家了，啥时候盖呀？我去给你家帮忙！”刘梅一听来了精神。
“回去就盖！盖一座像画上那样的青砖红瓦的四合院！高高的门楼，画着花鸟树水鱼山什么的迎门墙！还有..”
刘梅咯咯笑道：“哎哟！我的亲姑！画得开吗？”
“甭管画开画不开，反正是要最好看的！还要买好多新家具！反正什么都得是新的！”
“真看不出来我姑原来发大财了！”
“倒也没发什么财！是你弟他给家里赚了些钱！我和你姑父合计着冒头也该娶媳妇了，趁早盖了这房子让相亲的好有个看相！”说罢直勾勾地盯着刘梅。
刘梅的脸一红，侧脸看着冒头说：“那可得给冒头找个好媳妇！”
“呵！要是能找个你这样的也就是他的造化啦！”
“哎呀！姑！你拿我取笑，我不理你啦！”
一来二往，刘梅的脸现出了迷人的笑意，她的眼睛重新回到衣服上，经过一番让冒头等得几乎要发疯的精挑细选之后，刘梅终于美滋滋地穿着一件紧领蓝底带花的加厚的丝绸马夹，脚蹬一双缎面绣花鞋走出了店门。
今日冒头娘心里高兴，出手也特别大方。沿街走来，什么吃的玩的抹的戴的，凡是刘梅多看一眼的，冒头娘一个字“买”！弄得个冒头心里翻江倒海犯嘀咕，“娘这是咋了，人都说姑疼侄，可刘梅是侄女呀？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哩！”
“哟！妮子穿上新衣裳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竟是刘梅的爹。
“舅舅，你刚才去哪里啦？我在你家咋没看见你？”冒头抢着问道。
“呵呵！我一早就出来听书呢！那陈老六的《铡美案》说得真是好！把周围几个说书场的人都给拉到自己这边来了。哎！我还在那看见秦冒他爷俩，我给他爷俩说好了呆会去我那里吃饭！”转脸又对刘梅道：“呆会领你姑和你兄弟到咱家去！”
“噢！”刘梅随口应了一声，眼睛却死盯着冒头的身后。
冒头回头一看，只见那该死的胡宝宝搂着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女人正朝刘梅嬉皮笑脸地做着鬼脸！见冒头看他，不知是淫性发还是故意表演，他扳过那女人的脸狠狠地咂了一口，一只手又飞快地掀起那女人旗袍的下摆！大叫道：“唉！诸位爷们！快来看看这妞的三角内裤噢！最新样式，回头给自己女人也买一件！”霎时间，周围的大大小小的人头不约而同地低了下去，胡宝宝更是狂笑起来。
“臭男人！你好坏噢！也不怕别人笑话！”那女人故作害羞的样子。
“笑话！这黄花镇上只有我宝宝笑话别人的份！方才你也看见了，哪个男人不好色？哪个不想玩美人！又有几个玩得起？可话又说回来，哪个女人不想被有钱又会玩的男人玩？你情我愿碍着谁了？”胡宝宝放肆地挥舞着胳膊，满口喷粪！略一停顿，他斜着绿豆眼挑衅地冲着冒头这边说：“小子！你身边的那小妞实在不赖，一看就是个还没****的黄花！我给你一千大洋买了她做小怎么样！哈哈哈！”
“滚！你这个臭流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比癞蛤蟆还恶心人！还想吃天鹅肉！趁早回你娘肚子里去仔把细地再托生一回出来，也许好歹有点看头！”刘梅扯开嗓门指着胡宝宝一阵痛骂。
“快滚！你这个下三烂的货！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死你！”冒头怒不可遏地挥舞着拳头。
“你是哪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青天白日的在这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早晚不得好死！你全家死在大年三十晚上！”冒头娘骂得更是绝！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胡宝宝乐得前仰后合，双手不停“啪啪啪”地拍着。“骂得对极了！我胡宝宝不是人！我从六七岁时就和我家的丫环学着干那男女这事！这十多年来被我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让人动心的女人！”他指着刘梅歇斯底里叫道：“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搞到手！你等着！”说罢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独自扬长而去。
三人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人不和狗治气！姑冒头咱们走！”刘梅拉起二人便走。
冒头今日被这无赖胡搅蛮缠地憋了一肚的气，见一摊子上有卖小鸟枪，便不顾娘的执意反对买了一把插在腰间，心想那该死的如果再来纠缠就一定给他一枪！
三人来到刘梅家时秦天父子早已到了。冒头向众人说起在街上遇到的胡宝宝的事仍旧气愤不已。“那该死的真不是个人！真不知道他老子娘是怎么教养的？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老天爷是老大，他是老二！”
“哎！君子不和牲畜治气，这种人你别理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一理他，他就是‘人来疯’”刘梅爹说到。
“这种人躲得越远越好！他们专门勾引不懂事的女孩子，这样的货确有咱老实人没有的下三烂的本事，让女孩子不自觉地上勾！”秦老头郑重地看着刘梅说。
“我才不理这不要脸的货！”刘梅一脸的不屑。
眼见饭菜已摆好，众人也就依次落座，大半年才相聚一次，因此说的话多喝地酒！一直闹腾到月牙东升才散了席。刘梅娘执意留下冒头娘夜里再说会悄悄话，于是冒头爷仨牵着乌头大黑驴上路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