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紧闭的双眼颤动了几下,终于慢慢地睁开了。
“唔……这是……哪儿?”她茫然四顾,但是在身体隐隐发出的痛楚和大脑针刺般的疼痛袭扰下,视野摇晃不定。
“疼……”她低声呻吟,不由自主地回想失去意识前的经历,然后,一段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四处响起杂乱震耳的枪炮爆炸声,自己仿佛被重重火焰包围,无路可逃,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听凭命运的安排。
又是一声爆炸,听上去就发生在身边不远,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充盈在眼眶中的液体在剧烈晃动中淌了出来。匆忙抬起袖子将眼泪抹去——其他的姐妹们正在挥汗流血,自己怎么能这么懦弱呢?太丢人了!
然而命运似乎就是喜欢开恶意的玩笑,这窘迫的一幕居然被自己最不希望发现的人撞了个正着。
“艾格莎,我们……”一个浑身散发硝烟和血腥味的成熟女子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本来面色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自己摸眼泪的动作之后顿住了,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快撤走吧,艾格莎。”她温柔地笑了,“你不应该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里。”
“可是其他的姐妹们都在奋战,我怎么能逃走呢!”自己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着坚定的话语。
“这可不是逃走,你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这里不是你的战场。既然你不满意我的措辞,那我换个说法好了:敌人的火力太强大了,仅靠应急能源支持的防御工事根本拖延不了多久。所以我命令你去后方设法解决能源供给问题,这才应该是你的本职工作。”
“可是……”
“没有可是!去执行你的任务!跑起来!快!”
温柔而有力的手搀扶起了自己,然后又猛地拍在了背上,将自己推了出去。
“记住,绝对不要回头!”
那是平日里习惯了的严厉语气,自己下意识地照做了,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双腿之上,生平头一次不顾任何姿态气质,只知道一直加速,向前奔跑。
还有,不能回头。
激烈的运动很快让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传来两行清冷的触感。
那是我在流汗,对吧?
“可是姐姐……出问题的是能源中心,我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啊……”
无力和绝望在心底里流淌着,然后,从身后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是错觉吗?似乎听到了姐姐在狂笑着爆了粗口啊……
“不!不--”少女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下来,单薄的身体从温暖的被窝骤然转换到冰冷空气的包围中,让她不由自主地双手抱肩,蜷缩起来。
或许这动作不是为了保持体温,而是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那冰冷的心底深处。
少女的抽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记忆却不由自主地继续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溯。
……
“喂,看没看到一个裹着灰色斗篷的家伙从这边跑过去?”
“没注意啊。上头让找的头号目标不是那个皇女吗,她的衣饰都是红色的吧?怎么突然关心起皇女庭院的那些漏网之鱼了?”
“蠢货!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傻吗?逃命的时候当然要伪装了!那家伙神神秘秘的,我们已经莫名其妙的被她甩掉了好几次了。虽然看不惯那些臭娘们儿,但她们确实没有不战而逃的。只知道逃跑而且这么熟悉逃生用的暗道,很可能她就是我们要抓的大鱼!”
“大哥英明!我们这就去找!”
凌乱的脚步声四下散去。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艾格莎才轻轻将头上的井盖推开了一条缝隙。
果然,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刚才听到的对话根本就不是演戏,那些野蛮的家伙根本不会有耐心和智慧去设下陷阱将自己诈出来。既然如此,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踪迹,恐怕要故意露出点线索了。
想到这,她将井盖多挪开了一些,留下一道不难发现的空隙后迅速向井下爬去。
下水道中的气味和想象中的一样难闻,如果是以前,自己肯定已经忍受不了了吧?
“我是皇女庭院的绿萝花,保护皇女是我的最高使命!”她攥紧拳头,用话语和掌心的刺痛感为自己打着气,“还有……姐妹们的仇,一定要报!”
炮火声在逐渐消弱,这代表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卡勒特已经控制了庭院,那么自己能采取的最为有效的行动,就是混淆抓捕者的视听,吸引敌人的兵力,为皇女的逃脱创造机会了。
下水道的地图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在瞬间决定好了路线之后,她开始拔足飞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追捕者的声音。
“这有痕迹,她往那边跑了!”
心中一慌,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突起,被狠狠地绊了一跤。眼镜飞了出去,额头也在地上磕破了,火辣辣的疼。但在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的同时,她却笑了出来。
这一次,自己终于不再只流眼泪了。
行踪被发现之后,没用多久她就被包抄过来的敌人围堵住了。
“抓你还真是废了不少功夫呐!”领头的人志得意满地走上来将蜷缩成一团的她拎了起来,一把掀开了裹在她身上的灰色布匹。
“什么?!该死的!居然敢耍我!”
发现自己抓到的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宫女之后,这强盗大发雷霆,狠狠一掌掴在了艾格莎的脸上,将她抽倒在地。
“大哥,咱们这么多兄弟,不能白忙活这大半天吧?嘿嘿……”
他身边的一个人发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声,引起了一片应和。艾格莎觉得自己应该庆幸遗失了眼镜,这些家伙在她的视野中只是一群模糊的影子,让她能够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狠狠按下手中的开关。
“哼,就让你知道一下跟我们卡勒特作对的下场!这女的就随你们……什么声音?!”
爆炸声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得以有效的传播,引起人群的一片骚动。
听到水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艾格莎露出了笑容。恐惧和紧张在这一刻统统被喜悦所压倒,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嘶吼着,声带不堪重负之下甚至有些破音:“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垃圾们!”
是的,在云集了全天界最优秀女性的皇女庭院里,胆小懦弱爱哭的自己只是怒放花丛中的一颗杂草,和这些人类中的垃圾一起在下水道中被冲走,正是符合身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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