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像是多久没人走过,虽早已开垦,却也难以遏制杂草,灌木丛生,有几笼甚至还长出了硕黄果实。这东西在市场上不常见,叫刺梨,专生长在这无人荒区,味道主酸微涩。我也就没去贪嘴。
麻雀叽喳,除外就没再听见一丝声音。
路程赶得急,我一路小跑,不断呼喘粗气。由于时间还早,晨露都还未被赤阳晒干,弄得我裤腿湿了大半截,跑起来挺费劲。
“这什么破地方,河都没条。”嘴唇干裂,对于无水储备,我开始抱怨起山地。
镇陵村是我老家没错,可在记忆中,却只是白纸一片,根本记不得些什么,就连大哥他们,也只是勉勉强强能想起小时候的样貌,毕竟光屁股捣蛋过。那些日子,还挺值得怀念的?
两小时前,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路程究竟还有多远,我不记得要从哪去往镇陵村,唯一靠的,也就是这条蜿蜒山路,好在没有修建岔路,否则非得迷路不可。
“哗哗哗”
“水!”山林一下子沉寂下来,不远处的流水声被我听见,心中顿时兴奋,停下来的步子,又一次迈开。我就不明了,初春时节,烈日咋这么烧人,是要刻意想我中暑不成?
“哗哗哗”
眼前土路被一条河流截断,水流挺急,有几块大石头稳立其中,上面还有土脚印子。条件不好,这种简易石桥在农村很常见,几乎处处都是,只要肯劳力,过桥其实不难。
我蹲下身,两手捧起喝水,“咕咕”往肚子里咽,可却被一阵吵闹声惊吓到!远处不知是哪家结婚还是死人?唢呐,金钵…齐鸣,听着令人脑袋肿大,无休无止。
喝水也管够了,我站起身,目光望向远处。
雾气还没散去,一片白茫,隐隐露出山间,在那之中,有几个黑色小点,正逐渐变大。等到穿透雾气走出时,才猛然意识,那是人头。
队伍不是喜庆红,而是骸骨白,看样子是抬尸队。
领头那人右手正执一根像鸡毛掸子的物件,时不时在空中挥舞几下,左手也不闲着,从挎包中摸出铜钱纸,扔向空中,仿若下雪一般,散落一片,将褐色土路铺盖为白色。
一旁唢呐声吹得极其哀怨,中央则是抬尸人,使足力气,面色通红,肩上扛胳膊粗一根棺杠,共有四人。
这家人生前恐怕也不不富有,棺杠上架着的不是棺材,而是木板尸床,就用一张发霉草席遮盖着,四肢都还暴露在外边。虽然我不怎么信那些方面,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决定让道,避讳下晦气。
“我的儿啊,你咋就死了,留下爹一个人,可咋活啊,雷子,你睁睁眼,看看爹啊…”一老头头带白布,趴在尸床上,一手拉住丧子,拼命摇晃。
旁人见,决定还是劝解一下,在农村,这种行为会惊扰死者安宁。
“爹,你别激动,雷子死都死了,你叫不醒的,别把身子气坏了。”上去的是个女人,年龄和我差不多,恐怕是老人的儿媳妇,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怪可怜的。
“雷子?雷子!”脑袋青筋直蹦,想到了些什么。我记得,那人小时候和我耍过。
因为掏过鸟蛋,弄破了新裤子,还被他娘狠狠教训了一顿,而且就住在我家老宅旁边不远,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彼此父母都认识,关系不错。可怎么我一回来,他就死了。
河上没有架桥,抬尸队就这样直接走入河中,白衣被河水染湿,变得透明,大汉脚毛露了出来,黑漆漆的,贼恶心。
“小伙子,你干什么。”
“叔,我是鹏子啊,你不认得我了。”我将老头从队伍中猛地一把拉了出来。
“棚子?鹏子!你是肖家崽?哦,我记得,十多年了,你咋又回来了?前不久,雷子还念叨过,想见你一面,可惜了…”老头卷起衣袖,哭了起来。
不会错,我没记错,死的人居然真是雷子,本名吴雷,比我大一岁,年幼时还壮得和头你似的,整天和我上蹿下跳,四处捣蛋,也没见身上有啥毛病,咋个说死就死了,不应该啊?
“叔,雷子怎么死的?”我问。
“咋死的?这你问我也没用啊,谁知道啊,这前几天还好好地,突然一下就…”老人没继续说,甩开我,又回到了队伍旁。
我怔怔站在原地,回忆起夏薇之前和我说过的要来镇陵村调查什么“巫蛊杀人案件”,难不成雷子也是其中的受害者?这可不行,肖小芸可还在镇陵村中呢,况且有个缠人的老瞎子就够了,突然又冒出个巫蛊师,再这样下去,非得耽误正事。
“对不起,我爹脾气不太好。”女人见我木讷,挥手提醒了我一下。
雷子也算是有福气,娶得媳妇还挺漂亮,只可惜成寡妇了,这之后的“日子”,难熬啊!
“没事,习惯了。”我摇摇头,随即问道:“多久没回这地方了,镇陵村怎么走啊?具体还有多远?”
“噗呲”女人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后顺手指了指前面,说道:“不远了,绕过这个山头,就到了。”
噗通!
“咋回事啊!你们这办的是个什么事啊,没吃饭吗?这尸床咋个就翻了,你们不想要工钱了吗,我儿子也是人,咋个能这么糟蹋,快快,快把他扶起来,这可要不得…”
我刚准备过河,身后却猛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尸床居然无缘无故翻翘了,雷子落进了水中。在水下,他身体泛出幽幽淡青色。
“叔,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非得趴在尸床上,我们怎么会打翻,明明是个滑坡,你看不清吗?”抬尸队领头不乐意,与老头辩解起来,争吵持续不止。
在这个“热闹”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吼了声:“尸体,尸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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