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缓了大概十分钟。我全身内外侵入的凉气才好像稍有消散。双手插进口袋。侧望着单手撑着面颊看着车窗外的风雪出神的施雨姐。我心里感到一丝难过。
从相识的那一天开始。施雨就一直在我的生活中扮演着姐姐的角色。她爽朗而又内涵。活波却又成熟。在曾经那段灰色的日子里。她总是在我难过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又在温暖了我的灵魂后独自离开。如果施雨真的是我的姐姐。是我亲人该有多好……我一度这样幻想过。可事实上。她为我们付出的辛劳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很多只是名义上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在她面前。我或许真的就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弟弟。屡屡犯错。每一次也都被原谅。我们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刺痛了她的心灵。却也只会看到她微笑着沉默。敞开心怀的原谅。相对于她为我们付出的过去。我那些隔三差五的嘘寒问暖根本就不值一提。
“尘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早点休息。明早不是还要去店里工作吗。”施雨收回目光。看向我冻得有些疼痛的脸颊。柔声道。“回去之后替我转告叶子。要他不要担心。”
我连忙一把抓住施雨握着方向盘的手。情急之下张口却只模模糊糊地说出了几个字：“不……留下……”
听到我略显怪异的声音。施雨皱了皱眉秀眉。问：“尘子你这声音……你到底怎么了。真的只是嗓子出问題了吗。”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再长口却说不出一句话來。
看到我略显窘迫的样子。施雨伸手贴在我的喉咙上。轻声说：“试着说话。”
我努力了几次依旧无果。只能苦笑地望着她。而施雨则低下头陷入沉思。半晌才对我说：“走。尘子咱们去医院。”
赶紧用力摆摆手。我拿出手机示意她我可以打字跟她交流。施雨的神情才稍微舒缓了一些。点点头。
“之前不小心受了点伤。好像是大脑的什么地方出了问題。我才刚从医院出來。可不想再回去了。”我打字给她看。
“你……”施雨看了我的解释后。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怒气冲冲地对我说。“你就不知道自己爱惜点自己的身体吗。一直以來你都是医院的常客。你怎么就不能长点记性呢。保护别人维护别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知道施雨姐理解错了。她以为我这一次又是因为保护别人才受的伤。可看到她又气又恼的样子我却沒有了想要解释的**。就算是训斥也好怎么样也罢。施雨姐给我的温暖永远都是那么纯净和让我感动。我甚至有些庆幸我受了伤。这或许可以让她留下來。
“沒事的。过一阵子恢复恢复就能好起來的。放心放心。你看我刚才不都能简单说一些了么。”我继续打字给她看。而施雨姐则气鼓鼓的噘着嘴。像一个赌气的小女生。
在我一条又一条信息的哄骗下。施雨才终于平息了怒火。随即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对我说：“尘子。你该变得成熟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地离开……”
我愣愣地听完她的话。原本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提到嗓子眼。慌忙地打字：“姐你一定要走吗。要去哪。”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施雨终究还是点点头。或许是看到了我沒落的样子。她笑着对我说：“别难过啦。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來看你们的。还要听你唱歌给我听呢。”
我却完全沒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一阵酸楚。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开。难道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有一些困难无法面对吗。
施雨微微斜了斜身子。双手捧起我的脸。少有地认真道：“尘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可人总不可以活在幻想里不是吗。”
“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如果不想对我说的话。你也可以对其他人说……我知道我能力有限。我知道什么都做不好。可我就算丢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难过……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开。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我颤抖着举起手机。
施雨看着车内明亮的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我内心无比纠结的时候。她却突然笑道：“我可以把这理解成是你的表白么。”
此刻的我已经完全沒有任何打趣的想法。抬起头期盼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施雨姐。希望可以得到她的答复。
我俩相互对视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目光。施雨则开心地笑着：“不乖哦你。”
或许我曾经无论何时都在依赖着施雨姐。也很听她的嘱咐。可这一次我不能听。无论是來自哪里的声音都在告诉我。我不想让她走。
“好吧。弟弟。这一次就由你來选择。”施雨收起笑容。目光望着我布满了温柔。“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如果听完你还是依旧坚持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如何。”
我用力点头。知道这是施雨姐给我的机会。我内心告诉自己无论故事如何。我都要选择让她留下來。
我牟足了劲。生怕她后悔一样用力点点头答应。
施雨靠在椅背上。侧过头望着车窗外的随风狂舞的飞雪。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并不叫施雨。”
她刚一开口我就惊呆在原地。施雨姐的本名不叫施雨。是出于某种原因而改过名字吗。可我才不管那些。无论施雨姐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都是我姐。都是我唯一的大施姐。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那时候的我其实很顽皮。不怎么听家里的话。总爱私自跑出去找一些当地的小伙伴玩耍。”施雨姐侧着脸望着窗外。我仅仅看到车窗中回映的她的美丽容颜。“从小我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有着一个慈祥的父亲和美丽的母亲。在我的心里完全沒有任何烦恼可说。如果非要说烦恼的话。就是每天早中晚都要去读很多历史读物或者朗诵诗歌……可自从十三岁那一年开始。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清凉的深秋。我和往常一样告别了小朋友们后回家。与平时不同的是那天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保姆沒有第一时间來为我开门。还是小孩子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沒有多想什么。拿出保姆为了以防万一塞进我口袋里的大门钥匙。我费了很多劲终究还是成功开门进屋。然而回到家中我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清。沒有一直保持着和蔼微笑的保姆。也沒有见到熟悉地父母。整个房子里充满了一种凄凉的味道。”
“走上二楼。我悄悄地推开了父母的房间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呆。我的母亲。那个美丽而高贵的妈妈。竟然在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缠绵。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施雨姐说着却笑了。“那时候的我哪里明白这些奇怪的东西。就开口喊了她了一句。而这一喊不要紧。那陌生男人竟然直接冲过來捂住我的嘴。然后跟母亲说着一些让我一辈子忘不掉的话。”
“‘怎么办。她会说出去的吧’。‘小琪乖。一会儿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冰糕’……他们的对话很简单。而当时的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就高兴地答应下來。随后在母亲的要求下。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到晚饭之前我才再次见到母亲。”施雨的声音到这里有些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不怎么带我出去的母亲那天竟然说要带我出去玩。而我也自然地开心答应。然后就在晚饭之前离开了家门。跟着母亲一同出去了。”
“我只记得我被她骗到外边后。那个之前在我家出现的陌生男人竟是直接将我带走了。随后把我关到了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一路很是颠簸。现在想來应该是在一辆车里……我能听到空间外几个男人的说话声。不过具体能容忘记了。大概就是说怎么处理我的事。”施雨的语气回复了正常。听起來竟还有些冷漠。“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直哭个不停。随着车子停下來。四周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带有枪声。过了很久才归于平静。”
“我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最后车门被打开。一道光芒刺到我眼睛上。我听到了熟悉的保姆的声音。我一把扑到她的怀里。不停地哭着。却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害怕和大哭。完全沒想到后边还发生了更加令我悲伤的事情。”施雨姐转过头。望着我。“而我所理解的爱情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一夜后我完完全全地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普通女孩儿。”
我疑惑地望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想了解施雨的过去。却又害怕这些勾起她痛苦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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