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本是黑色,随着各处斗法留下的强弱不一的法力波动以及阵法运转的灵力外散,照耀得城中如同白昼。
石家族祠没有设立屋顶,所在的场地为圆形,径百丈距离,木柱土夯,完全没有作为大族世家的华丽庄严,更没有什么护祠禁制,有的是一种古朴和荒茫。正中简单供奉的先祖牌位,质地也很普通。不过是些简单质地的木牌罢了。
待到此时,除了之前死于劫难的部分石府成员,其余之人多数都聚集于此。其中多为妇孺童叟,他们所做的不是拿起自己的武器进行最后的挣扎,因为没有体力也没有能力。而是老老实实全都环绕着正中灵牌周围,五体投地,额头深深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肃然而又庄重,如同每一个朝圣者,虔诚的对待着自己的信仰。
“千百年来,石家宗祠历代为我族拜祭先祖之用,族人只知祭祖,却不问先祖之前此地所用为何。为何这宗祠无顶,为何如此格局?尔等在此须谨记,我石族祖基,亦是石族运势之所,若有后脉当真躲过此劫,当寻回祖基再创新脉。”声音洪亮,回荡在天空,好像不仅仅说给在场之人听。石周闭上眼,眼角微微湿润,而后蓦然开阖,露出精光,继续道。
“先祖石横,登天有言,‘石之气运,复昌于吾,遗泽三代,守基可三代再续,后无测,若遇断脉之危,召余众,祭千血,开祖基之地,重修命理,机缘造化,人为天定,福兮祸兮,冥明’。而今存亡之际,我已命长老供奉各领石家诸房子脉,奔走逃亡,生死危机,尤为天定。我等,也该无挂,唯今可做便是祭献生机肉血催祖基再开,以期命理逆转,还我族安泰。”
只见石周望向宗祠上空,看着无尽的黑暗,长袖一甩,强行跃入半空,强忍着高空传出的强大威压,以及因为触碰禁制所产生的白色闪电流离全身时那如同魂魄被摘取的痛苦。满头白发早已散乱,左手一掐诀,右手三指捏合,指点眉心,逼出精血,同时一甩,血液受到意念所指,奔向之前邪虎所守的碧池当中。“祭祖……”
原本跪地祈祷的石家人,在听见老家主的话语之后,迅速双手合十。一改之前的跪拜为仰躺,神色中多半是安详,以及隐隐地抽泣声。眼见这一幕,半空中的石周双眼赤红,似要疯癫。泪水止不住的滚滚而出。他知道即将发生的情景,知道将要见到的结果。他会亲眼目睹自己家人们的死亡,体验自身将族脉推向归灭的悲凉。
“开……基……”压抑的声音在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就被猝然拉长,变成彻彻底底的嘶吼和咆哮。“扑哧……扑哧……”鲜血如同玫瑰,在每一个躺下的族人身上极速开放,鲜红而又妖艳。又如同喷泉,自那隐隐似利刃穿过的胸膛切口汩汩流出丝毫不知疲倦。
每个人的面庞或有痛苦或有挣扎,随着轰隆声响起时,又好似解脱般露出微笑。祠堂中被洒下精血的那坛碧水,因为祭献而得血液不断汇聚,渐渐变成红色,形成血池。而随着时间推移,血池越来越浓郁,逐渐升腾出朵朵气泡从中翻滚而出。
紧接着地面,仿佛因为气泡的爆裂,晃动开来,演变成轻微的地颤,又随着晃动的不断扩散,一场摧枯拉朽的地震波及到整个荣锦城,甚至撼摇了百里之外的连绵大山。
“血气煞天?难道石基已开?得加快,希望还来得及……”此刻身悬于天空当中的鹤发老者,一身锦袍,望向荣锦城的方向紧蹙眉头,深吸口气,幻作一道金光。猝然而去。此处离石家仍旧还有万里之遥。
石府祠堂本为圆,随着地震的震动,周围的支撑物相继的倒塌下沉,显现出一圆形沟壑。此时的石周分明看到下方硕大场地慢慢碎裂沿着沟壑隆起,隐隐有符文闪烁,慢慢拔高,约过半柱香时间,就见一庞然大物升腾悬于空中。
此物似管柱形,通体不知是用何种木料所制,埋藏于土中如此之久,却没有丝毫残损之处,坚固异常,上下相距丈数千,若有心细之人观之,必然清楚这是凡人出葬时用的一口悬棺,只是棺椁如此之大的体积,究竟为何人而制造,却是不得而知。
悬棺上部,祭献的尸体,此刻随着那流转的符文散发的幽幽绿光,渐渐消逝。仍然位于正中位置的那坛碧水,如今的血池,突然干涸,原本只是上部运转的符文之力迅速扩散,须臾之间,整口悬棺通体幽光惨惨。一股古朴与莽荒的气息席卷大地。
“万谱悬棺,桀桀……终于出现了。宗主曾说此棺来历莫测,非石家本族之物,此物作用逆天。于族群可重续运势,于个人可改写命理,若非逼不得已,知者必不轻易言开,因为每每开启,必要祭献整族血脉而全其一。这石家若非到此境地,也不会用此物来博得一前途之明。”
御魂道的氐魁,看向面前巨大的悬棺,冥体时明时暗,脑间飞速运转盘算起来。因为他分明看见右方半空,此时的海仙子以及身后的孪生兄妹也好奇地盯着这具棺椁。
黑色血珠猛然散发出邪异的光芒,但见其通体一震,魂索急剧收缩回到体表,俨然变成已知黑色刺猬一般。好似轻轻的一抖擞,那些原本串联在魂索之上的石家尸体,已然如同落叶般散落一地。
“昌儿……啊……”氐魁一方做出了防御,而突然发起攻击的一方却是只有金丹中期的石周。先前在看见自己孩子赫然在散落的尸体当中,死的如此凄惨模样,老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与悲痛。气血逆流,甚至灌入自身毛发,原本凌乱白发直接被染成红色。
本该拥有的些许理智,直接转化为自身最强招式。“石拳!”此招为“石岩决”三大体术之一,破岩铠的最终极,为刚,是施法者通过释放全部灵力集中周身形成拳形,通过急速移动产生的强大冲击之力,直接运用身体硬度撞击对方。在冲击之力的加持之下,灵力的攻击效果成几何倍上升。此术在施展之时,施术者同样要承担异常的身体负担,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撞击之声随着每一次身体的交锋“轰……轰……”作响。石周完全不再顾忌**的损伤,精血的流淌,他的面容也随着每一次的交锋渐渐干枯,驰入暮年。若有心细之人会发现,那本该四溅开来的鲜血,此刻却是诡异的凝聚,好似被某种力量强行聚拢,悬浮在空中。
“利用祭献出来的生机之力融合身体硬度施出的招式?加上你这玉石俱焚的打法,桀桀……当真霸道。不过中期终归是中期,实力的差距是无法用你那自损招式弥补的。在你死之前,我御魂道氐魁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体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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