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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北雨风 南越盟 (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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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下,如瓢泼一般,击打着林间的繁叶,噼里啪啦响声不绝。雨水沿着叶脉聚积到叶尖,形成巨大的水珠砸向地面。当凝聚的过程超出了本该应有的速度,断断续续的水珠便就连成一线,直接将疏松的土壤冲击出浅浅凹槽,并就势摸索出新的痕迹流淌。形成一条条黄浊的流水,交错相续,最终汇聚成河流。

    而武朝边陲的那条护城河,便在这河流沿势流淌中,被雨水逐渐注入,原本鲜红腥腻的河道,如今掺杂着沉重的泥土味,模糊了整个世界如同地狱般的压抑。

    背乡城,一直以来都是武朝边界最北之地,由于此地历来为朝廷拒北南犯之重处,遂武朝长年屯兵在此的凡人军队就高达三十万之多,同时派遣还有金丹坐镇的修士,修为高低不等也有两百一十三位。

    因为此地驻守之卒为异地调度,全是些背井离乡的凡人,无法割舍对家乡思念,对离乡的愁苦,所以此地命名,也多了份萧瑟孤寂之味。

    然而此刻的萧瑟孤寂却完全被血腥与死寂所替代。当那黑木鬼柱倒插着尸体,一根根树立在背乡城的中心广场之上,一共二百一十三根,却是让人生出无尽的寒冷。阴绕的雾气从那残破的修士尸体中徐徐散出,被那黑木顶端上青面獠牙的鬼物雕相缓缓吸收,一个个都是露出森然笑意,仿佛十分享受的样子。

    相较于这二百一十三具修士尸体的规模,整座背乡城铺盖而开的数十万具携家带口的凡人尸首则将这里渲染成修罗场。鲜血溅射在力拉崩倒在断壁残垣之上附着在尘土满遍的巷道间,已经变得早已凝固,逐渐形成乌黑的淤块,染遍了整座边城,散发出浓重熏天的恶臭之味,即便在这磅礴大雨的冲刷之下,也不觉有分毫的稀释。残臂断肢破败的尸肉以及嶙峋的白骨,背乡城已经彻底丧失了生机,成为一座死城。

    “阴腐变质尸体的衰败与糜烂,我喜欢这雨季,喜欢这潮湿黏黏的阴暗味,更喜欢这邪恶即临的恐惧气息!”一只干瘪如同枯木的手臂从黑雾当中伸出,置入到雨幕当中,接下小撮雨水,紧紧捏入手中,当雨从手心再次溢出滴落到地面的一块岩石时,却变为灰败之色,腐蚀了那花岗石块升腾起一阵刺鼻怪味。

    “正事要紧,抓紧时间布置阵法,等到事情办妥,氐某大可休息几日,任由你来驱使这具肉身,你也不必在这里见景抒情,为我添堵。”阴森森的话语,从黑雾中同时传出,那明亮的四颗血珠幽幽旋转,散发出渗人寒意。

    “桀桀!以我如今这种状态,也不得不唯你是从,倒是你的埋怠口气,着实让老夫不满,虽然你我相遇不过三年,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会是那种唯命是从之人,既然传你我瘟神宗的功法,你又何必对这御魂道的事面面俱到如此忠心了。区区一个御魂道虽然对你龙川大陆而言,实力确实不弱,但若放在老夫所在幽冥古陆,随便一个普通修真家族,也能将你等泯灭,更别提幽冥古陆也只是山海境中的一片区域罢了。”

    “我只信奉强者为尊,而你如今,就连生存也要依附于我,就不要提那域外山海之事,所以你最好是听从氐某的意见,协助我快速布下这万鬼炼王阵。眼下圣战即将开启,各项准备都几近完成,可不能因为我的疏忽拖延了宗门整个计划布局,那样的罪名我可吃罪不起。”四颗血珠时亮时暗,在黑雾中发出低沉生硬声音,如同敲击碎骨一般。

    “万鬼炼王阵,通过屠戮祭献万千生命制造出怨念煞气,召唤出鬼王分身,降临此界。此种手段确实歹毒腥辣,倒是让我突然想起恶鬼道中常用的怨鬼祭!莫不是你们宗门沾染上了恶鬼道途?桀桀!有意思,六道之中三善三恶,各有秉性,天道唯尊,人道唯灵,修罗唯战,恶鬼唯肆,地狱唯戮,畜生唯寐。如若牵扯到这最肆无忌惮贪得无厌的恶鬼道途,就不单是你小小御魂道事,整个龙川,相信也再无安宁。不如听老夫之言,尽快收集好那几样东西,早早做好离开的准备,以你资质,作为我的弟子,倒也不会败了我的声誉。”

    “少在我耳边胡言乱语,你那几样东西,就是最简单的也在囚笼岛中,五绝之地,呵呵!如今我才刚刚踏入元婴期,进去跟送死有何区别?虽然吾辈修士不惧生死,但这种白白送死的行为,我还不至去做的!好了!废话不说,时辰也差不多,该催起阵法了。”

    话语声刚落,就见黑雾当中旋转的血珠猛然一顿,随即一只拳头大小的眼珠从黑雾中脱离徐徐腾空,与此同时无数条森寒铁链从中爆射而出,如燃放的烟花般散射开来,竟然将整个背乡城笼罩住,而每条带着狰狞倒刺的铁链好似很有规律地钉在指定位置。

    厚重的云层也在这刻,好似被凿穿一般,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直接扎入背乡城中央广场上。强大的威压以及冲天的阴气瞬间覆盖住了整个边城,一个头生两角巨大阴影在数十万计的尸体渐渐消融的同时,逐步清晰起来。

    “饥鬼,破桑……”

    ……

    话分另一头,撇开那传说中藏匿于龙川大陆外围被称为山海境的浩淼神秘之地不论,光说这涵盖着北夷南蛮西巫东妖及整个中原的龙川大陆,其幅员之辽阔,也非一般人所能望及。

    三段川因为荒兽来源的神秘,因为落丧谷的莫测,一直以来,被人称为险地。险地在乎于险之一字,即便危险但若准备充足,涉身者也可趋利避害,逢凶进而化吉。但若真正说是否有那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之所在,整个龙川大陆的的确确拥有那么五处,它们分别是东海囚笼岛,巫域白毒谷,极北恒冰窟,南越兽灵塚,以及中原的器谱山。

    只此五处被历来修士称为龙川五绝,若说原因就在于此五处存在着让那些已经臻临元婴化神境界的修士陨落的巨大危机,要知道元婴化神境,已经是这个界面可以承载的几乎是极限的存在。

    另一方面,因为五绝之地来历莫测,且机缘甚多,其中寻得功法秘籍,灵器宝物,不甚凡几,更有获得仙丹妙药上古传承为他人所渴求与向往。其中机缘无论在质量上还是在数量上为其他地方所不可比拟。故此还一直为众人所推崇。

    中原南部地区以望岳山脉长百万里,连绵山脉,滔滔不绝,武朝以此为界,才与南蛮所属隔山而治。而作为望岳山脉中的最高峰,器谱山,顾名思意,该山多出兵刃器械以及功法秘术。

    据说上古修士一生注重蓄养兵器,视兵器法宝为自身一部分,为此他们耗费精力呕心沥血,志在培养出自身的本命器物。当修士自身,一旦损失手中兵器之时,他们会寻找一处坟地,将其埋葬,如同埋葬自己,正所谓兵毁如人亡。相传此山便是上古时期历代修士遗留下来的葬兵之地中最大一处遗址,又可叫做兵塚。兵器有灵,为所有修士公认之常识,而此山机缘便是这断兵殘灵之中。

    因此自古至今入山修士都是为寻找器灵慕名而来,那些机缘造化获得器灵认主,随后获得功法神通的事例,无不成为众人之所盼所想。

    若是再将器谱山比作一根狰狞如剑的独角,那么它所依附的望岳山脉则是顶着这根独角的一条硕大冗长的擎天巨龙,蜿蜒盘旋,延延续续数十万里。

    南蛮之地的延伸也是止步在这条巨龙的身下。很多时候外部之人会认为之所以蛮族之人不敢越岭翻山进犯武朝是惧于中原威严,恐于武朝武力。然而蛮族自己人却知道,那仅仅是因为对望岳山脉的崇拜。

    因有蛮族的存在才会有南蛮之地的称法。蛮族以部落为基础散居,族部认图腾为祖,供奉信仰,每部都各有自己的图腾,而图腾的数量超越百种,有信奉熊灵的熊僨族,有信奉乌蛇的蛇詹族,也有信奉鼠灵的鼠戒族,因为信奉众多,但都以图腾形式存在。故此,他们统称叫百越。

    一直以来,关于图腾祖先,南蛮部落彼此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说是在比之上古更久远的太古,甚至是在太古之前。龙川大陆其实只是一块被遍布的汪洋裹挟的孤岛,岛屿本身便是这南蛮荒地,那时的岛屿生存着一群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不会修炼没有功法,只是依靠着海中提供的源源不断的食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然而,就在那遥远的某一天,这群平凡的普通人却遇到一场几乎末日的浩劫。因为在他们所在的海域,或者说整个界面,发生了一场动摇天地的战争。那是一场以真灵青龙为首的数万异兽组成的古兽大军,与诞生在虚无之中据说是神所造的百万岩石巨人之间的战斗。

    那一战,没有什么文字去描绘和记在,但是口口相传的却是在人类束手无策地迎接灾难来临时,真灵青龙为保护这片岛屿,保护这个族群,指派着自己的古兽大军环绕在岛屿周围,用自己的躯体迎接岩石巨人的一次次的进攻。

    当战争结束,南蛮之地以南的海域直接被强大战斗余波撕裂,被虚无吞没,上万古兽最终只剩下寥寥百数,而首领青龙也在这次战争中陨落,留下的尸首化为山脉,永远归属到这片土地。而那南蛮之地以北以西所谓的中原北夷以及西巫如今所占领的地域,则是用那无数的岩石巨人的躯体铺垫而成。

    战争结束当古兽相继离开,人类为纪念这些异兽的作为,将它们的形象雕刻出来,进行瞻仰讴歌,视为图腾进行供奉,当长久的供奉之后,人们发现借助图腾可以获得图腾的部分力量,甚至待到极致,能够沟通兽灵,,在那之后蛮族才渐渐有了自己一套修炼功法。

    蛮人认为是真灵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自此,他们便将这改变命运的图腾视为自己的祖先。相传那青龙的尸首所化山脉就叫做望岳山脉。

    于那望岳山脉连绵向东自高到低至最末端,因为地势的走向形成了一条条长河,又因为河流交错长年累积,冲刷出大片肥沃的滩涂以及淤泥之地,生长着密密麻麻旺盛的植被。整个地区,如同一把扇子慢慢延伸,到那浩淼的东海边域。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整个地面随之晃动一阵,即便是那网状散布的平缓河流,也都扑腾地向岸边拍打两下。茂密的森林深处,却是一处径直约摸十丈的深坑,坑中一片焦土,周边力拉崩倒的折枝断干以及尚未熄灭的零星火焰。无不显示出这里瞬间爆发开来的一场猛裂袭击。

    一只巨大的白色鲲鹏领着另外五只各色飞禽,在天空约莫盘旋了半柱香的时间,便一个俯冲栖身扎入森林中。

    随着鲲鹏等飞禽落向地面,就迅速幻化,形成一个个各色服饰的人影,为首的恢复成黑袍的男子,赫然是石田的叔叔禽羽。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长啸,深坑周围,原本的密林之中,窸窸窣窣的悉数爬出一只只丈许大小的身影,仔细一看,分明是一群硕大蜘蛛,穿梭出林间,一个个聚拢在禽羽面前,细数之下竟然不下半百。

    “彭飞的人现在何处?”扫了一眼在场各位,禽羽沉声问道。

    “启禀少族长,熊贲族的人如今已经进入望岳山脉,之前力宗之人挟持部分蛮子离开队伍分头而走,所以那彭家小子便领着族人追了去,想来对付几个漏网之鱼,还是不在话下的。”说话者是个头最大的金色蜘蛛,话音刚落,只见其摇身一摆,变成一位手拄金黄木杖的老头,蓬松的头发加上穿着一身斑驳的不知名毛皮,一股蛮荒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他斜插面部的狰狞疤痕以及脖颈处悬挂的由诸多兽牙串连的挂饰,无不彰显出他的地位。朱莽,蛛罡部落的族长。

    .“彭飞虽然实力强悍,但因祖灵本性,所领族人都是一些力大少脑之辈,我怕他大意之下放跑一二。不如莽叔指派部分本族机警族人,赶赴过去,以助其一臂之力。”禽羽琢磨片刻,小心叮嘱道。

    “少族长说的是,老奴这就安排。另外,关于这些解救的各部蛮子,应该如何处理?”老者回望一眼身后诸多蜘蛛背上此刻仍然晕迷不醒的青涩少年们。

    “先带回部落将他们安顿下来,尽可能联系我百越相关部落,借此次交还蛮子之名,召开一次百越族会,看来是该到了终止百越之争的时候了,这北夷五胡,先前兵进中原不说,如今既然连我百越之地也想染指,他们究竟有何依仗。另外,莽叔还是叫我本名就好,毕竟家父在时,你们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辈分而论您应是长辈,羽族长什么的,您休莫再提。”禽羽望向老者,表情诚肯。

    “我蜘罡部自古以来依附主部,为禽人部马首是瞻,你如今已经继承你父衣钵,族长称呼这是必然,至于我与老族长的关系,只要你将这份情义用在我族部众之上,老奴也就感激不尽!”

    “莽叔放心就是,羽当谨记于心,必不负蜘罡亲部。对了,关于石国柱,鼠戒部那边可有具体消息。”见朱莽又是一次拒绝,禽羽多少有些无奈。

    “鼠戒部前不久传来消息,说在极北之地发现他的踪迹,至于具体情况,须得再过几日才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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