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已经变得酷烈了，毕竟仲夏时节，每一日的高温都不会给人过多的商量余地。雨水是昨晚鼓噪了整整一夜，待到五更才算消停的。原本的湿气被这阳光蒸发，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地点依旧是平日里练身的这片林中空地，游离在村落周边，即容于世又隐于喧嚣。算是一处相当不错的安逸之地。
不过此时静谧的空地，整片区域的和谐却被两道相互不停交手的身影所打破。
只见其中一道倩影两手一掐诀，随即打出两道青色风刃，紧接着身体暴退几步。
与其相对应的另一道身影，本该四肢贴伏于地，以背相对。竟然在风刃袭来之时，身体猛然弹起，本能地避开了攻击。随即又单手点地，落坨的右手臂表面，充斥着血红之色，却蕴含了惊人的爆发力，生生将身体撑入半空。
那不停纵身离地偶尔游于半空或者树间的倩影便是萧默。而与她交手的人儿却是石田。然而让人惊奇的是，这段时间的较量，双方并未有谁真正占到优势。
接下来的情况更为让人吃惊，只见石田弹入半空，双手急速张开，摆出一副展翅之姿直接贴向萧默。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石田竟似滑翔一般掠过地面，再次与萧默拳脚相交。
"噗!噗!噗!”萧默携带灵力出手，竟然与石田纯粹的**碰撞，占不到优势。要知道如今十六岁的萧默，自身修为已经达到灵动七层境，即便将修为压制在三层境，与这毫无修为的石田交手而不赢。若是让其他修士知道不知会做何感想。
"看来先生推断的没有错，玄妙确实出在这套功法之上。"石田摸了摸下巴如是道。
"应该还要配合藏在你眉心处的白珠。这套《五杀印》你也教我习练过，虽然在施展时能够加速我的灵力运转，但并没有如你这般增强感知能力。"萧默思索片刻补充到。
"对于，师姐，刚才在对拳时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妥？"
"不妥……等等，你是说灵力散失？"萧默心中一惊。
"没错，这几天多次与你切磋，我发现在与你正面交手时，你的灵力实践碰触与感印时相比要弱上一丝。起初我以为你顾及我，在最后关头收敛了部分灵力。直到刚才，在碰触你的拳头时，我感到了自己手臂坚韧度有一丝丝增强。以我估计，这套印法施展时还能吸收对手灵力转化成自己肉身力量。”说到这里，石田两眼放光。
想想也是，自己一个身患五焚体绝脉的小子，向往修仙却一直与修仙无缘。九死一生之下得到个白珠，弄了个功法，结果跟走江湖的身法差不多。就算得到了碎涅散这种可重塑骨脉的灵药，吃了一夜的痛，依旧废物一个，无济于事。
本来也真的没抱希望，结果风回路转。前几日学习时，心血来潮在药院跟师姐比划了下自己获得的江湖秘籍。施展到半途却让先生瞧见，于是先生让一旁观看的师姐压制修为与自己交手。
至于结果，就是这样，凡人对上灵动三层不落下风。
“好了，该到时间听讲课了，咱们应该回去了。”萧默推了推此刻无比兴奋的石田，轻声道。
想到先生，倒是一个奇人。
……
深谷有林，为竹，葱郁遍处，绿茵似海。林中有舍，为陋室。苔痕上阶，清泉流石，偶尔的丝竹之声，管弦之乐，夹杂在起伏抑扬的读书声中回荡开来，却有另一番韵味与情调。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也。渊兮似万物之宗。”一袭长衫一壶酒半卷残篇半卷云，望向深邃的天，湛蓝色的清澈，先生闲情教授不由心生感慨悟语言发。
“先生即说大道空虚无形，玄之又玄，渊深如万事万物的祖宗一般，那吾辈，又当如何去探寻此道，明其深渊，究其渺渺之长久？”
“见所见，悟所悟。寻尘土所归；观世态纷扰。箪瓢豆羹，知其处；风云变化知其出。身体力行知其意；去粕取精求虚无！万般皈依，方觅道迹！此需时，需机，需运，需缘，需天命。”长者微微一笑，款摆腰间的酒葫芦，也随即一提，便就潇洒地倒入口中。
听着晨钟暮鼓看着日升月起，每天的书生课业，孩提生活，之前的日子，记忆中所能找寻到的，就如当下这般一直是这样过去的。平淡，甚至视为无味。就如面前的这间没有名字的草舍，就那么淡淡的坐落在这里，无人之时或许就不曾存在了。
屋舍简陋，但不为风疾不为雨漏；家具无几，一桌，一席，床榻加上书壁；斋茶来自山隙，菜品源于院毗。无足而知知足，性静而喜其静。或许生活便就应该这样，理应这样。
石田摇摇头，记忆中第一眼醒来时便是躺在这个地方，恍惚中却是已经过去七年多的事情。
回想起刚刚到来的时候，当时只身在这处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并且发现自己失忆多少是一件沮丧的事情，当姓名与年龄成为脑海中唯一可以想起来的内容时，那种称之为茫然的感觉，思绪确实有几分空落落。
至于信息就不得而知。当然，之后的日子里也遇见过两次被唤做禽羽的异族叔伯。说是我远房亲属，但是记忆里对他的了解是半点消息都没有的。
之所以称作异族，那是他自己介绍的，当然包裹严实的衣着边沿偶尔显露出的黑色羽毛，让石田确实相信了他的话语。曾经试图在这位羽叔口中询问出自己的来历，以此来确信自己无家或者家在遥远的远方，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了。
叔叔为了让自己好好在这里生活，为此特地拜访了村落中很有地位的萧伯伯来教授自己学识，也就是如今懒散的说着小酒的先生。
说他很有地位，那是因为马家浜中萧先生这一萧姓一脉是除了马家外第二个落户源头村的居民，同时萧家也是村落里最有学识的一家。每年的丧喜祈福祭祀庆典等等重大仪式都会由萧家历代家主主持。虽然萧家人口同样不多，但是这不妨碍作为一处书香世家所应有的底蕴。不知道羽叔是如何凭借仅此相见一面便说服萧伯伯教授自己的。但偶尔想到第一次拜师之时，称他为“老师”时的话语，心中更是恬然或者多了一份笑资，倒是颇有趣味。
“称师则为过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道，吾未明了不可传；业，你未所得何从授；惑，观你之性谧，纯良思静，尚未惑迷，怎有解惑之说？这老师二字我不当受，也不敢受。受之为义，亦为责也！但老夫因先于你生，先知世生，先隐众生，先寻长生，因此四点，你可叫我‘先生’。当然虚活如此岁月，你也大可叫我糟老头儿！”
自此生活中少了位严肃迂腐的老夫子，却多了位知趣的长者先生传授自己学业。没有对读书的厌倦或者排斥，也许多半是因为先生教书无拘无束，本身就是一位随性通达之人，奇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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