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一辆马车在疾驰。
驾马车的人是林伯,这次乾大少爷出门,跟随他身侧的护卫仅有林伯而已。
与乾大少爷身边带了一名护卫相比,乾二少爷果断多了。乾顾不吭不响的出来,连自己的隐卫都避着,导致留在乾府的庄诚着实郁闷,唯恐乾二少爷对自己不够信任。然后他进而羡慕林伯,能够得到乾大少爷的重用。
徐天玄掀开布帘,内心的激动一次又一次的欣赏外面的陌生美景。与徐天玄同样激动的还有一只灰毛鸡,身为一个尚未出过远门的胖鸡仔,灰毛鸡与徐天玄一样,看到什么都感觉特别新鲜。
这会儿,它一边护着白蛋,一边不忘叽叽地大叫着表达自己无比兴奋的心情。
这次外出,乾大少爷本人的安排十分简单,他的整个行程全是绕着徐天玄转。他会陪着徐天玄一路走一路玩,保护徐天玄平安的同时,力争让徐天玄可以玩得尽兴。
当然,徐天玄拜见四值功曹属于他们行程的一部分,乾大少爷不可能忘记这重要的一环。
暂时卸下了乾府事宜的乾大少爷显得分外轻松,他极具耐心,任凭徐天玄好奇的沿途问个不停,他始终详细的一一为徐天玄解惑。
徐天玄问了会儿,半懂不懂地又瞪大双眼打量窗外。他时不时低头给灰毛鸡说几句,灰毛鸡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徐天玄的话语。
不论他们是否当真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仅表面看来,一人一鸡聊得非常开心。
片刻后,徐天玄心中莫名的一颤。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只见媳妇跟前突然闪现出一团亮乎乎的金光。金光个头不大,小巧可爱,它一暗一亮,好似在引起乾大少爷的注意。
瞅见金光,乾大少爷从容地伸手一抓。下一瞬,金光已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封信。
乾宇并未特意避开徐天玄,他当着徐天玄的面,不急不徐地展开信纸。
徐天玄心知有消息传给乾大少爷,他别过视线,继续与灰毛鸡在一侧聊天。
一直以来,徐天玄均未直接介入乾家的大小事宜处理。他相信,如果是媳妇能告诉他的事,肯定会给他说。假如有媳妇不能告诉他的内容,那么徐天玄万万不会打听。
徐天玄坚持不给媳妇添乱惹麻烦。
乾大少爷展开书信,刚看了两行,他的皱眉顿时就皱了起来,这封信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封机密传讯来自乾老太爷,信里提及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自然是本应带人返回祖宅的乾德,不知为何,他们至今尚未到达。而第二件事是关在祖宅的妖帝胡宿以及乾家的叛徒乾墨。
这阵子,乾墨身上附着的戾气消散了许多,可由于乾墨与戾气接触的时间太长,戾气已然污染天之力。哪怕乾墨从此诚心悔过,重返乾家,他也再回不到从前的乾墨。
乾墨的天之力中融入了丝丝缕缕的毁灭之力,而这些毁灭之力并不纯正,它们沾染了暴戾的气息,对乾墨的情绪平复十分不利。更何况,乾墨至今的态度依旧强硬无比,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劝不了乾墨,乾老太爷未再多说,他把注意力放在引发云祥城混乱的妖帝那儿。
妖帝伤势严重,到乾家祖宅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后来,妖帝醒了,整个人却是浑浑噩噩,胡言乱语。起初,乾老太爷觉得胡宿故意装疯卖傻,他对胡宿不怎么客气,胡宿吃了不少苦头。
审讯一开始就进行的不顺利,随后,情况越来越糟糕。胡宿的状况再度出现巨变,他时而昏昏欲睡,时而清醒,时而猛地暴起抓狂,对着囚笼又撞又咬。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胡宿终于愿意和乾老太爷说话,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莫逆……莫大将军……”
乾家与妖界的关系不好,妖帝的所作所为也没审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此时将妖界的将军放进乾家祖宅,绝大的隐患不言而喻。
乾老太爷不答应胡宿的要求,只对胡宿说:“你老实的告诉我,为何针对乾家?是谁命令你或者和你合作对付乾家?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让莫逆来见你。”
出乎乾老太爷的意料,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妖帝相当不配合,根本不理会他的条件。胡宿闭上眼,静静地蜷在囚笼里,死不松口。一天不见莫逆,胡宿就一天不再和乾家人说一字半句。
见状,乾老太爷权衡再三,心知拖下去对乾家没有多少好处。妖帝精神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谁也无法保证,妖帝下次清醒会是什么时候。
胡宿自登基以来,一贯主张和平,且十分依赖身边的大将军。有莫逆在场,兴许胡宿真的会说实话。
乾老太爷没奈何地退了一步,将莫大将军接入乾家祖宅,安排了莫逆与胡宿见面。
莫逆和胡宿之间隔着金色的囚笼。看到妖帝的那一刹那,莫逆忽地跪了下去,向妖帝磕头不止:“末将无能,末将罪该万死,没能保护主上,让主上受苦。”
“莫……将军……”胡宿微微睁开眼,他向莫逆伸出手,却被囚笼发出的金光挡住了“我是妖界的……罪人……我一直……不主张打仗……却自己亲手……得罪了乾家……”
莫逆额头满是鲜血,他话语坚定:“主上,我相信,云祥城的那个你,不是真实的你。有人利用你针对乾家,对付乾家给妖界树敌绝不是你的本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相信你。”
听闻这话,异常虚弱的胡宿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如往昔的温柔:“莫将军……我……好害怕……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有个力量……它要吞噬我……毁灭我……”
“主上,”莫逆伸手大力抓住囚笼,无视金光在他双手割裂的一道道伤口,“主上,别怕。谁也不能夺走你。”
胡宿凝视了莫逆好一会儿,纤细的身影恍惚间愈发单薄:“快点逃……别留在这儿……不要回妖界……任何人给你……命令……都不许回去……”
胡宿的话语越来越低,紧接着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一时半会儿难以再清醒。
莫逆跪在囚笼外,一动不动。妖帝命他不回妖界,那么他此生绝不迈入妖界一步。可妖帝让他离开,他做不到。守护主上,是他这一生的宿命。
“主上,末将在这儿陪你。”胡宿在哪儿,他就哪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这个人都是他的主上,寸步不离永远效忠的主上。
妖帝陷入昏迷之际,不远处一抹身影浮现,乾老太爷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莫逆清楚,自己不必解释不用复述,无论妖帝的声音压得多低,乾老太爷都能听得清晰。毕竟,这儿是乾家的祖宅,专属乾家的核心地盘。
“乾老太爷,主上不是攻击云祥城的主凶,他被其它力量控制了。”莫逆恭敬地伏在地面,坚定不移地说道,“主上并未装傻避祸,他受了重伤。请你看在以往与妖界的些许情分上,为主上寻一名良医疗伤。”
“莫将军,我们谈谈吧。”乾老太爷轻轻地拂了拂袖子,地面瞬间干净的霎那出现了一根石凳。乾老太爷神情自若地坐下,他看了眼囚笼里的妖帝,又看了看囚笼外的莫逆。
莫逆深知乾老太爷要谈条件,他毫无畏惧,直言道:“只要你不伤主上的性命,我任何条件都答应。”
“好,莫将军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乾老太爷应了声,“查清是何人或力量控制了妖帝,你就可以带妖帝离开这里。”
从那天开始,莫逆主动要求关入囚笼内,陪同妖帝左右。同时,乾老太爷提供药草药丸,让莫逆给妖帝敷药疗伤,哪怕这些药材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妖帝的痛楚。
某天夜里,妖帝突然醒来,他不仅醒了,他还攻击了囚笼里的莫逆。
乾老太爷赶至时,只见莫逆遍体鳞伤,一道道醒目的深深抓痕,看起来血淋淋的,十分可怕。闹累了的胡宿倚在囚笼边缘,不屑地看着莫逆,唇边扬起一抹冷笑。
莫逆望着胡宿,他眼底有痛苦,有难过。他明白主上的思维已经混乱了,疯起来的时候连他都不认识,他不愿主上变得这般陌生,偏偏他又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胡宿再度袭向莫逆,他掐住莫逆的脖子,恨不得掐死莫逆。对此,莫逆不曾反抗,他静静地看着对方,胡宿要他这条命,他会毫不犹豫的给。
莫逆的呼吸愈发艰难,胡宿的动作却忽然一顿,紧接着他的表情扭曲,狰狞无比。他一只手死命地抓紧自己的另一只手,口中喃喃念叨:“不行……不可以这么做……不许杀他……”
伴随着僵持的时间推移,渐渐的,妖帝的脸色苍白吓人,冷汗如水一般流淌。他咬紧牙关,强逼自己一步步往后退,好像在和谁竭力抗争。
“走……”妖帝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字,他见莫逆不动,不由低吼了一句,“快走……”
话音刚落,妖帝一下子虚弱地倒在地面,他难受地蜷起身体,表情痛苦不堪。加在他身上的折磨痛得无法忍受,他的嘴唇咬出了血,鲜血映着惨白的唇色,显得血色特别刺眼。
莫逆稳了稳情绪,他没按照胡宿的命令离开,反而往前走。他坐在胡宿跟前,安心的迎接自己的命运。
假如杀了他,能让胡宿轻松些许,不再忍受那么多的煎熬,他宁愿立刻去死。他可以接受致命的伤痕加在自己胸口,却不能忍受胡宿身上再添任何一道新伤。
不一会儿,胡宿在剧烈的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听得胡宿的呼吸逐渐平缓,莫逆这才拾起打翻的油灯。他注入灯油,拨了拨灯芯,囚笼里顿时明亮了几分。莫逆将油灯胡宿身侧,光亮近一点儿,黑暗就距离胡宿远一点儿。
莫逆不关心自己浑身的伤口,只是看着自家的主上,和无数个黑夜一样陪在胡宿的身侧。
之后的日子里,胡宿出言驱赶了莫逆无数次,也曾暴起发难打伤了莫逆无数次。油灯一次次熄灭,莫逆又一次次的将油灯点亮。
夜晚结束,旭日东升。
主上,黑夜终会过去的,别怕。
乾老太爷不确定自己使用的方法到底对不对,但他没改变当初的决定。莫逆与胡宿一同关在囚笼,胡宿偶尔昏迷,偶尔清醒,偶尔发疯,莫逆所做的一切就是陪伴胡宿。
莫逆用自己的惨烈伤势替乾老太爷尝试寄居胡宿体内力量是什么,来自何处。
大概是运气好,不久后,胡宿再度发疯时,乾老太爷冷不丁捕捉到了那一丝诡异的力量,一丝产生了异变的逆法则之力,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折磨得胡宿不成人形。
乾老太爷向乾宇传了一份机密讯息,告诉乾宇一个惊人的秘密,导致胡宿要死不活的力量来源于不稳定的小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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