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太子的伴读都极为讲究。若是青帝对太子极为满意,那太子的伴读一般为与他交好的皇子和朝廷肱股之臣家的嫡子。因为这些人都将是太子登基后第一波最可靠的班底,对他巩固江山极为重要。
有鉴于此,且先来看看眼下太子班底,詹家是战将之家,目前詹家家主位列朝廷三公中的太尉一职,眼下詹家伴读之人虽不是詹熙卓,但詹熙泽是詹家嫡出的二公子;郭家梁家更是以詹家马首是瞻的武将世家,且郭家与现今的郎中令有姻亲关系,两家在军中虽不如詹家影响力大,可也有不少能人辈出;而霍家虞家和马家则在朝中位列九卿中的太常廷尉以及宗政,而这几家均与位列三公之一的苏家来往密切,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颇得青帝青睐;而冯家则是除了云家之外的第二大商贾世家,但与云家不同的是,冯家代表的是皇室,而冯家家主更位列九卿中治粟内史一职,冯州龙更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前世曾官拜少府。而太子太傅则是三公中的御史大夫,更不可小觑。
在前世,青帝陛下虽然看重太子白烨宸,让一些肱骨之臣的嫡子作太子伴读,可那些人中也有一些人并不与他同心,在白烨宸登基后,还曾闹出不少事端来。如今,白烨宸的伴读人数比前世多了不少,虽然那些闹事之人仍在,可竟还有一两个是他前世的心腹之人,更曾随白烨宸出生入死!只是,他们是怎么当上太子伴读的?因何缘由竟于此时来到他的身边?而这又是好是坏?
苏晨宁还待细想,却听见青帝陛下道:“太傅,继续讲课吧。”
太傅躬身领命。继而说道:“刚才太子所言大谬,枉顾礼法。自古以来,朝廷皆设太史令,只为观察星象,以期早知天命,天命是上天对帝王的预警,更是一国未来的兴衰与否的征兆,身为帝王,怎可不顾童谣所言?宣王重视天命,又何罪之有?再者,若宣王不曾广纳贤臣又岂能有当时的‘宣王中兴’,而宣王之所以斩杀重臣,只因此人办事不利,童谣之事关乎国家安危,此人竟随意处置了事,如此行事怎当得起”重臣“之称?后兴起的事端虽不是他直接造成也有他失职之罪,宣王将一个罪臣斩杀,又有何罪?”
苏晨宁听了这太傅之言,虽不认同其语,可也不禁心头暗赞。之前白烨宸说完后,青帝明明面带喜色大声叫好,此人竟不顾青帝颜面,直言其心中所想,明着是评判太子所言,实则是委婉向青帝谏言,这一番话说出来,可谓是正气十足,极有胆色,不愧为御史大夫。苏晨宁不禁向青帝望去,只见他眉峰一挑,似有不悦,可随即又淡淡一笑,片刻间,竟已释怀,不愧是一朝帝王,极能容人。随即,苏晨宁又悄悄把目光投向白烨宸,只见他一直面带微笑,不曾有过丝毫怒色,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较之青帝,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殿中众人也如苏晨宁一般,在偷偷打量青帝和白烨宸的面色,见二人神色如常,心中都不由得暗自思量。太傅见青帝不怒责自己,反而面带笑容,太子更不曾露出半丝恼怒之色,一种骄傲和自豪感随即在他心中冉冉升起,这就是山柏国的帝君和储君,两人皆有容人之量和纳谏之能,有这样的帝王,何愁山柏国不中兴?
此时,只听白烨宸道:“是本宫思虑不周,多谢太傅教诲。”一脸谦虚之色,并不以为杵。
“太子能以百姓为重,以广纳贤臣为先,这很好,臣深感欣慰。”太傅也借机赞扬白烨宸。
“太傅所言有理,太子下去要再多加思量。毕竟国事非儿戏,君王的决策关乎社稷,我们是后来之人,已知结果,可当时之人并不知晓,所作所为不过是顺应时局,换位处之,我们未必比前人做得更好。所幸江山社稷不曾崩坏,祖宗基业未曾交他人之手。”青帝总结似得说道。
“是,谨遵父皇教诲。”白烨宸道。
“太傅,朕又打断你了,还请继续吧。”青帝笑道。
“是。”太傅随即又朝几位皇子和公子说道:“如今,我就来问问众位,若你们为当时之臣,该当如何?”
两位皇子和几位公子听到太傅所问,不禁头皮发麻,如今陛下在此,该如何言说?正在他们暗自思索时,只听青帝道:“三丫头,你先来说说吧。”
众人一听,不由得齐齐望向苏晨宁,没想到这些许人中,青帝竟先考量苏晨宁这个小姑娘。白烨宸也不由得望向苏晨宁,眼中似有担忧之色。苏晨宁心中苦笑,看来青帝陛下今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了。
苏晨宁熟稔山柏国历史,对这段历史,苏相更曾细细解说,她可谓是其极为了解。更因这段历史不仅考较帝王之能,更考较臣子之才,所以苏晨宁更是上心,不止一次问自己,若设身处地该当如何。眼下,青帝问起来,她也不觉为难,上前一步,侃侃而谈。
苏晨宁清越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中响起,只听她道:“陛下在此,又有太子众位大人及皇子公子在,臣女大胆妄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诸君莫怪。臣女并不赞同之前太傅大人所言。天命星象乃是太史令一家所言,真假难辨,岂可将国家大事江山社稷寄情于此?从不见言天灾**,只言说些虚无缥缈之事,所谓天命征兆不外如是。与此相较,臣女更为赞同太子所言,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太傅大人有句话说得好,‘若是宣王不曾广纳贤臣又岂能有当时的‘宣王中兴’’,可见广纳贤臣方为一国振兴之本。一国帝君能广纳贤臣,诸事以百姓为先,百姓安居乐业,又何愁社稷不稳?哪怕有天灾**,可一国君民同心齐力,又有何惧?臣女身为臣子,若一尽让君王信那天命,不行振国根本之事,岂非国之罪人!”
一席话说得众人面色皆变,之前白烨宸所言虽然有违伦常,可还算是在常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可苏晨宁所说的,则可谓是惊世骇俗。这番言语在现代人看来不足为奇,可当是时,世人皆敬天,对天不敢有丝毫亵渎,帝王对天命多有顾忌,不敢妄言。白烨宸虽然心中不屑,可也不能直面抨击,故而转说宣王搞得民心动荡,应广纳贤臣行为君之道。可苏晨宁却直言天命缥缈,不可将国家大事和江山社稷寄托在虚无的天命身上,不得不说苏晨宁这番言论挑战了世人认知的底线,触碰了世人的禁忌。
只是,众人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苏晨宁又道:“宣王贤明,万事以国事为重,臣子稍加进谏,即可使其明了其中关键,可无一人与其直言,只有太史令反复言说童谣未破,国将不稳,怎能不让宣王忧虑?宣王忧虑进而行不当之举,使得国民心中慌乱,国家动荡,这又岂非臣子之罪?因而若臣女为宣王之臣,首劝其行仁政,纳贤臣。”太子听到此,不禁面含微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晨宁一眼。而苏相则面露忧色,要知道苏相曾为苏晨宁细细解说此节,哪怕苏晨宁照搬苏相当时之语,也可让众人另眼相看,可苏晨宁偏要说此不为世人所容之言,这又怎能不让苏相心忧?
苏晨宁却不去管众人神色,只听她继而说道:“再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女身为人臣,当此危局,还要借势而为出奇谋。童谣言祸出后宫与兵部,对于宣王而言,后宫不足虑,臣女当劝宣王整顿兵部。箭矢箕袋纵然不详,可又怎能随意弃之?若弃于一旁,岂非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当此时或可借机迫使兵部改革晋升体制。对于幽王而言,后宫则更为紧要,既然幽王好女色,臣女可借机寻一聪慧美女入宫,适时因势利导,劝谏幽王勤于朝政,勿致祖宗基业于岌岌可危之局。君王贤明,臣子应有贤德,君王不贤,臣子更应有贤德,方显出臣子之用……”
“荒谬!”此时,只听青帝一声怒喝,这声怒喝将众人从苏晨宁言语所带来的震惊中惊醒。众人齐齐跪伏于地,帝心难测,不知青帝陛下听了苏晨宁这番惊世之语,盛怒之下对她有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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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是不是有点nozuonodie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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