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
白一炎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辽阔坦荡的田野平川挺立茂盛的大树小草,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在视线中一一飞奔登场,又转眼间呼啸而去。
宛若一帧帧流动的风景,看似雷同,却又处处闪动着活跃的美感,又好似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呈现眼前,或枝头扑楞而起的轻盈飞鸟,或荒原不知名的惊艳花朵。
所有的美好映在白一炎的乌黑的眼眸上,深入心底,似也冲淡了几分徘徊在心中的戾气。
东明山的事已经告一段落,银环已经待在青竹山神庙做了庙祝,开始配合叶青竹做一些积功德之事。
白一炎也终于踏上了寻仇之旅,白家从来没有被人打了不还手的例子,任何胆敢侵犯伤害白家人的人,都将面临白家无穷的怒火。
这列动车途经治州市,那位林大师就住在治州市怀水区上水村二十三号。
“希望不要跑了……”白一炎看着一只飞鸟从林中飞起,与动车同行,却渐渐消失在眼中,不希望林大师也如这飞鸟一般鸟飞林空。
忽然,车厢内的门再次打开,进来三个人,一个小孩,看样子像是一家子。
白一炎所在是个软卧车厢,见到他们,白一炎知道算是人齐了。
“妈,您坐这,靠着窗。”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大概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穿着得体的白衬衫,只是好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精神有些不好。
他将老妇人请坐白一炎对面的位置坐下,老妇人看着挺慈祥,坐下后对着白一炎微笑示意,而后对像是她儿媳妇的女子说道:“娟儿,把小宝给我吧。”
那名叫娟儿的女子,风韵犹存,有些富家气质,只是精神状态也不好,小心地将怀中小孩交给老妇人,眼中露出几分忧愁。
这家人有些奇怪啊,白一炎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番,发现他们三人的精神都不太好,竟都有黑眼圈,眼中更是露出些许忧愁,都是紧张的看着老妇人怀中的那个小孩。
最奇怪的是,这大夏天的,小孩竟然浑身上下裹着一层毛毯,虽然车厢内有空调,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冷吧……
好奇心燃起的白一炎,视线飘过去,想看看小孩子的面貌,却因为角度关系看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白一炎怀疑他们是人贩子,但他们眼中的担忧之情,白一炎能感觉到都是真的。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得了什么怪病?”白一炎这边心中暗暗想着,视线一时间没有从小孩子身上移开。
兴许是察觉到了白一炎的目光,老妇人开口了,苦涩中带着几分悲意,“我孙子得了怪病,小伙子不要见怪。哎,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那中年男子,也就是老妇人的儿子,在旁边安慰道:“妈,您可不要急坏了身体。姐不是已经约到了专家吗?姐说那专家不仅在水新市,就在全国都是知名的,他一定会有办法治好小宝的。”
“但愿吧,哎……”老妇人看着怀中的小孩,担忧之情未减,反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或许是想起了自己早早过世的奶奶,白一炎出言安慰道:“您看着就是个善人,您孙子肯定也不会有事的。我在水新市读大学,水新市专家还是很有水平的。”
老妇人听到白一炎这般说,不由地对白一炎亲切了几分,或许是小孩子的怪病让他压抑了许久,或许本就是个善谈的人,这一来一去的老妇人竟然和白一炎聊上了。
老妇人一家都是白云市人,去水新市是为了给小孩子治病。
谈话中,白一炎也知道小孩子的事。
原来这小孩子是老妇人家的几代男丁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老一辈的人很信那套传宗接代的说法,所以平时宠得这小孩不行,平时就想感冒一下也是蛮难的,谁知突然就发起高烧来不醒人事。
带去医院检查说是得了急性肺炎,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怪病,就现代的医学来说,是没有什么难医的,几瓶点滴打下去,小孩子烧就退了,当时以为就没事了。
谁知道第二天,小孩子竟然又发了高烧,似乎还愈加严重,高烧一直不退。
一家人赶忙去问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却说按照检查结果看,只有肺炎的症状,但是输了一晚上的点滴,且是用的极好的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说明情况是十分的不妙了。
因为小孩子的肺是特别脆弱的,如果烧不退下来,很容易就烧坏了肺,人就保不住了。
一家人当时就急了,白云市的医院却看不出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什么病,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又给孩子输液,控制病情,然后建议他们去大城市找专家看看。
这才拜托在水新市的女儿约了个专家号,打算带孩子去看看。
“妈,你看小宝的脸色是不是好多了?”那叫娟儿的女子,也就是孩子的母亲,看了一眼孩子的脸色,不禁惊喜的叫出来。
老妇人闻言赶紧仔细察看宝贝孙子的脸色,眼中不由也是透出喜色,“真的好多了,你看小宝的脸是不是红润了,眉头也不皱了。”
孩子的母亲说道:“上车的时候,小宝还说着难受,现在,妈你看小宝都睡着了。”
“睡着好,睡着好,我苦命的小宝……”
老妇人激动地双目微红,两手紧紧地抱着孩子,微微晃动着,似乎这双臂弯是孩子最安全的港湾。
白一炎此刻也看到了毛毯包裹中孩子的面貌,小孩大概三四岁,惨白的小脸蛋微微有些红润,却隐隐透着股青气,小嘴张着,就像是拼命呼吸的小鱼。
白一炎定睛看去,双眸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口中不自觉的“咦”了一声。
孩子母亲听到白一炎这声惊呼,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她认为白一炎是在嘲笑她的孩子,把孩子的怪病当做什么稀奇事看。
白一炎察觉到孩子母亲的脸色,明白刚才那声确实不合时宜,但是这孩子的病去医院可看不好。
因为在白一炎的阴阳眼中,小孩的印堂上笼罩了一图深青色的烟雾,垂下几根细细的青丝,刺进孩子的脑袋,似有点点精气被吸进青雾。
不过在白一炎的注视下,那团深青色烟雾像是有生命一般,竟然蜷缩了起来,变成一个小小青球躲藏在印堂上方一寸的头发中。
“有那么好看吗!”
见白一炎还在注视着孩子的脸庞,孩子母亲怒了,生气的朝着白一炎叫道。
白一炎闻言移开目光,眼睛下垂,眼底不时闪过几丝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白一炎如此,孩子母亲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车厢内的气氛却是沉寂了下来,一片沉默,连刚才和白一炎聊得挺好的老妇人也不说话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白一炎想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开口说出一句众人意想不到的话,“这孩子沾上脏东西了。”
何为脏东西,在场的人都不是小孩,瞬间明白了白一炎的意思。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这下不止是孩子的母亲怒了,连中年男人也就是孩子的父亲都刷地站了起来,双目圆瞪,强烈的怒火似要喷发而出!
白一炎一脸平静,清澈的双眼看着对面的老妇人说道:“如果您信得过我,我会证明给您看,我没有胡说。”
老妇人盯着白一炎双眼,看着其中流露出的坚定镇定,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变得越来越乱,低声说道:“你……你说说吧。”
见到老妇人同意,孩子的父亲紧张的说道:“妈,这小子就是个骗子!靠些小把戏骗人的!”
白一炎对孩子父亲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乘务员要个瓷碗过来,是不是有脏东西,你等下就知道。”
“你……”
孩子父亲还没说完,就被老妇人坚决的打断了,态度强硬的让他去拿个瓷碗过来,中年男子僵持着没动,最后还是儿媳妇出去拿了个瓷碗过来,放在白一炎的面前。
白一炎不再多说,先是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符纸,向老太太问清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折成一面八宝镜般的奇特形状。
然后拿起矿泉水,往瓷碗里倒了八成满的水。
白一炎将折成八宝镜的符纸,竖着放置在瓷碗中的水面上,嘴中喃喃地念了句法诀,只见这符纸竟然于水面上缓慢地转了起来,荡起一阵水纹。
刹那间,众人都愣住了,脸上全是惊奇的表情,不敢置信。
“大哥,能不能把火机借我下。”这虽然是个问句,但是白一炎一点也没有问的意思,陈述着说出,他相信此刻孩子父亲肯定会借给他的。
果然,孩子父亲见到这神奇的一幕,沉默着将手中的打火机给了白一炎。烦闷的他原本是想抽烟的,想起动车内不能抽烟,就拿在手上。却被白一炎征用了。
“啪!”
火机燃起黄色的火焰,仿佛绝世火焰,刚一沾上符纸,眨眼间就燃尽了符纸,却没有留下一点符纸灰。
瓷碗中的水看起来变得粘稠灰暗,仿佛所有的符灰都融进了水中。
白一炎将那碗水往前推了一些,说道:
“沾点水抹在自己眼皮上,再看看孩子的脑袋,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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