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瑾被御一掌拍飞,后背撞在了城墙垛上,要不是他及时稳住脚步差一点就从城楼上掉了下去。即使这样,尤瑾依旧身受重伤,他靠在城墙垛上咳了两大口鲜血,明显脏腑受损严重。想来是御在拍向尤瑾的那一掌中加入了“波动功”的“震”劲,一旦对方中招,内伤是不可避免的了。
尤瑾愤恨地望着御,内心充满了不甘,他突然朝御一声大吼,正当御以为尤瑾要拼命的时候,尤瑾跳到了身旁的云梯上,一眨眼的功夫身影便消失在了落日的余晖当中。此人倒是果决,见势不妙主动撤退没有丝毫犹豫,是个能决断懂弃舍之人,以后遇到要尤其小心,御在心里盘算到。
“那小白脸跑得倒是快,不然肯定会被大哥斩杀”,小虎搀扶着蒙敖从远处走来,一脸的忿忿不平,似乎对尤瑾的逃走极为不耻,在小虎的心里只有敢拼敢杀永不言退的人才算得上是一个热血男儿。
“真看不出来阎罗兄居然这么厉害”,满脸血污衣盔破烂的蒙敖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笑赞道。
“伤势怎么样?刀口都止血了吧?”御看着蒙敖关切道。
“没事,别看那小白脸一刀砍得重,但就凭他还杀不了我”,蒙敖一脸自豪,“我以前练过一点横练功夫,皮糙肉厚抗打能力超强,那一刀对我而言只是皮外伤而已并没有伤及筋骨,只是血流得多了点,估计战后我要吃好多大鱼大肉才能补得回来。”
见蒙敖还有心思说笑,精神状态良好,御稍微放宽了心:“不管怎么说,蒙敖大哥你救了小虎,这个恩情我们兄弟俩永远铭记在心,日后你若有麻烦,告诉我们兄弟俩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战友吗,在战场上能找到一个可以放心把后背交托之人也是不容易的,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啊。更何况你都叫我大哥了,再这么说岂不是打我脸吗,大家以兄弟相称别太见外了”,蒙敖严肃纠正道。
“没错,蒙敖大哥说得对,我们三人从今天起就是过命的好兄弟了”,小虎赞成道。
没有多说什么,御看着小虎和蒙敖郑重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虎和蒙敖彼此对望点了点头也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御的右手背之上,男人之间不用多说一切自在心中。
赤红的晚霞盖过城楼,连带着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赤红色,惨烈的战场更显悲壮,唯有城楼上三个高挺的人影笔直地伫立在茫茫天空之下,像是南城楼上屹立不倒的旗帜迎风飘扬……
和杨城南十里处,曲国中军大帐里,一个胡须微白面容沉稳的中年将军正在烛光之下仔细研究行军地图。盯着行军地图看了一会儿,中年将军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帐外喊道:“卫兵!”
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问道:“上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公子瑾回来了吗?”中年将军问道。
“一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卫兵面有难色,想了想还是说道:“公子瑾回来的时候好像受了重伤,进了自己的营帐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受了重伤?”中年将军有点难以置信,“以公子瑾的身手怎么可能?莫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虽然曲国鼓励王子王孙参军历练,但是如果他们阵亡或身受重伤的话,领军的将军也是要受到些许牵连的,这个责任可不好担当。
中年将军托腮思忖良久,还是对卫兵说道:“把公子瑾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卫兵应道。
不多时,公子瑾面无血色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走的过程中还掩嘴咳嗽了几声,中年将军从声音上可以明显听出公子瑾有些中气不足,显然伤势不轻。
“三王子伤势不轻啊,不知被何人所伤?”中年将军好奇道。
“劳烦解将军费神了,我已服过内伤药,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尤瑾正视着解东来冷漠道,话音里隐隐有回拒之意。其实这次尤瑾被御伤得很重,少说也要调养个把月才能完全康复,但这些尤瑾只能埋藏于心中不能向外人表露,特别是在解东来面前。
尤瑾眼前的这个解东来位列曲国四大上将军之一,是曲国北部边防军的一把手,也是军部的实权人物之一,最主要的是他是大王子尤珪的支持者,而尤珪是自己登上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正因为解东来分属尤珪派系,所以尤瑾此次加入北伐队伍也暗含着督军的意味,他想寻着解东来军事上的失误把他拉下马来,从而断去大王子尤珪最重要的臂膀。
老练的解东来如何看不破尤瑾的来意,但他也不说破,照旧依着往常的惯例来作战,虽然战术不出彩,但也中规中矩没刺可挑。在尤瑾对自己军事上的行动指手画脚时,解东来甚至还大肆放权给尤瑾,让他全权指挥军队,反正仗打赢了自己也有赏,只是少点而已,解东来又不在乎,打输了想办法往尤瑾身上一推,污水又泼不到自己的身上,解东来有什么可怕的呢?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解东来如是想。
解东来也知道叫尤瑾过来绝对问不出什么具体情况,可他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尤瑾的伤势如何,进而制定下一步应对之策避免尤瑾妨碍到自己,毕竟在尤瑾没有使绊子的情况下这仗要是打输了,自己肯定难辞其咎。
解东来和尤瑾两人坐在大帐里,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双方都在言语上敷衍着对方,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就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双方自己也憋不住了,又谈了几句话后,尤瑾主动请辞离开了营帐,只剩下解东来一个人捧着茶杯坐在木椅上埋头沉思,像是要从两人只言片语的交谈中筛选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夜空下,南门城楼上,星星点点的火把散落在城墙垛各处角落,晕黄的火光之下是一个个身心疲惫衣衫褴褛的守城士兵,他们像蚂蚁一样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可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在搬运粮食,而是在清理城楼之上的满地尸骸。战争是残酷的,守城士兵们没有时间去一一分辨敌我双方战士的身份,他们能做的就是将这些残破的尸骸扔到城墙之下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放松放松精神,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过明天。
“这是李叔吗?”小虎在搬运尸体时顿了一下,虽然这具尸体浑身血污极难辨认,但那清瘦的脸庞御他们是熟悉的。
仿佛时间还定格在那一刻,李叔正要大声呐喊杀敌时,一枚箭矢贯穿了他的脑袋。直到临死前李叔的双眼依然睁得大大的,对于突如其来的死亡他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又有谁不是怀着一颗忐忑之心呢?
蒙敖望着小虎怀里的李叔,默默地伸出手合上了李叔的双眼,然后一声不吭地接过李叔步履沉重地走到了城墙边上放开了双手。只听得“咚”的一声,李叔砸在了早已填满护城河的尸堆之上。
蒙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御和小虎,用干涩的语气说道:“这是李叔最好的归宿,他不会怪我们的。”说完蒙敖便继续搬运身旁的尸体,只是在扔每一具尸体时蒙敖的双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一脸的沉重肃穆。
御和小虎很理解蒙敖的心情,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搬运着一具具尸体,半个多时辰后三人清空了自己负责的这段区域,疲累了一天的三人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靠着城墙垛,三人从怀里掏出干粮也顾不得手上的灰尘和血渍大口地吞咽着,恨不得把自己的手也咽下去。虽然这点食物并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但总比空腹入睡强得多,最起码不会中途饿醒。
三人刚啃完干粮,一阵倦意便已袭来,上下眼皮之间仿佛抹了一层胶水再也睁不开,不久连呼噜声也响了起来。不仅是御他们,长长的南城楼之上,除了站岗放哨的士兵,其他所有人都深深地坠入了梦乡之中,此起彼伏的打呼声就像是跳动的音符在漆黑的夜里飘出老远,偶尔和杨城内再响起几声狗吠,竟给人一种安乐太平的错觉。
睡梦中,御梦见自己小虎和蒙敖三人正在和杨城的一间酒肆里喝酒。因为自己酒量大足够自信,只要是蒙敖劝酒都会来者不拒,相较于御和蒙敖两人拼得正欢,一旁的小虎由于不善喝酒,早被蒙敖三杯给放倒了,此刻正满脸通红地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了。
当御和蒙敖快要决出胜负的时候,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御的阿妈雪鸢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三人面前。望着醉倒的小虎,再看看已经晃晃悠悠的御,雪鸢紧蹙眉头就要开口训斥,但话还没说出口,雪鸢背后竟窜出了一个身穿黑铠的青年将军,此人正是尤瑾,只见尤瑾一刀捅出,血光一闪,雪鸢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御面前。
御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而一旁的蒙敖已抄起御的“霸道”朝尤瑾劈了过去。尤瑾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傲娇姿态,他轻挥右手,一瞬间包间的门外便充斥了数不清的黑甲军,密密麻麻,把整个酒肆都包围了起来。
尤瑾一声令下,所有的黑甲军如海潮一般涌进了包间,一片片白晃晃的刀光朝着御他们砍了过来,先是小虎,然后是蒙敖。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御泪流满面,发疯似得朝尤瑾冲了过去,可身前人头攒动的黑甲军就像是一堵墙,无论御怎么冲都突破不了敌人的防线。
突然,一道金光在御的眼前闪过,人群外的尤瑾施施然收起一把金色大弓,而御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利箭,脑袋一沉,意识跌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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