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的小型西餐厅,典型的欧美风格的建筑造型恍若童话故事里的中世纪小酒吧。典雅的雕纹檀木大门旁悬挂着终年不败的高仿真塑料花,就连大门两边的窗户上也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小盆栽。推开大门,来到餐厅大堂,沙拉酱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一张张摆放整齐的复古餐桌与雕花座椅活像一排排即将接受检阅的方阵队,让人隐然有一种穿过时空隧道来到了真正的中世纪酒吧的感觉。
餐厅大堂尽头处是一个风格介于传统欧式与美国西部的吧台,琳琅满目的酒杯与餐具被擦洗得一尘不染,虽然看上去很挤,却没有让人产生任何嫌脏嫌乱的感觉。
这里是周清上班的地方,但他很少可以来到餐厅大堂这种整洁的地方,他只是一个后台厨师,只能终日与大把大把的散乱地堆在厨房角落里的各种食材相伴。
这一天,和以往一样,周清是最早来上班的。
“早安!”刚一打开厨房的后门,周清便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但除了一股突然从厨房里涌出的阴风以外,没有一个人在厨房里,也就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有这么几次,周清会觉得自己又二又假积极,别人一到周末就会能赖多久的床就赖多久的床,偏偏只有他会能来多早就来多早。他也曾有过劝说自己别这么卖力,反正他再勤奋或是再懒惰,每月的工资还是一个样儿,微薄得很,虽然不需要担心它会被下调,但也几乎没什么机会被提高。
但周清就是这么一个人。严于律己,循规蹈矩,他从来不容许自己迁就自己,哪怕这在别人看来是在作秀或是犯二,至少他一直都是坚持着这个原则的。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厨房,周清不免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很脏很乱,但根据餐厅的规矩,每天早上必不可少的清洁工作还是要做的。目前看来应该不会有同事过来帮忙了,那些只知道混日子的东西不赖床赖到接近上班时间是绝对不会来的。
没办法,自己干就自己干呗!谁让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呢!?周清径直走向厨房隔间的工作服更衣室,换上自己的厨师服就要出来给整个厨房打扫卫生。
离开更衣室来到厨房,周清却意外地发现有人趁他换衣服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厨房。
这个人却绝对不是周清的同事,周清在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外貌时就肯定了这一点。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皮大衣,明明不到一米八的身躯在大衣的衬托下看起来显得十分高大,他只向周清露出了侧脸,有些偏胖,脸上写满了让周清捉摸不透的冷漠与沧桑。
这个人没有去管周清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提起手里的一瓶饮料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周清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手里拿的是餐厅里的镇店名酒——法国木桐酒庄原装进口的85年干红,388元一瓶的奢侈品。这种酒就连他的顶头上司——餐厅老板都舍不得喝,这个人居然这么胆大妄为!喝进肚子里都不带眨眼的!
“唔......味道还行,不过口感好像不是85年的,这酒不会是假的吧!?”
周清的下巴都快被这个人的一番话震惊得掉到地上去了。喝他们店最名贵的酒比喝白开水还要随便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评价道这瓶价值388元人民币的液体钻石是用玻璃冒充的次品!
这个人还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完全把一旁的周清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灰尘。周清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尽快制止这个人继续白喝他们店的酒,立马大声喝住这个人。“你是谁?谁允许你进入厨房的?你手里的酒是不是我们店里的?你付钱了吗?”
或许是对周清机关枪似的一连串的提问感到不耐烦了,这个人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周清,随后便是一个翻白眼加抿嘴的厌恶表情,随手从大衣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便重重地砸在周清面前的桌子上,末了还不乐意地嘟囔了一句“真成!喝你们一口不值钱的水货干红也这么大意见。”
“你什么意思!?有钱就是任性是吧!?”这个人目中无人的神态让周清很是不爽,也不管他扔给自己的是百元大钞还是高纯度金砖,一把将其全部扫落在地上,自己则气呼呼地瞪着这个人看,眼里的怒火简直恨不得将银行保险库的防爆门烧穿。
“你叫周清是吧?”这个人却直接无视了周清的满腔怒火,很是直接地叫出了周清的名字。
“我叫不叫周清关你什么事!?”正在气头上的周清依旧是满嘴的火药味,或许他还会苦恼自己的嘴为什么不能化作可以将眼前这个人轰成一堆碎肉的巴雷特M-107穿甲狙击步枪。
“你叫周清的确不关我的事,但是你的姐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周倩吧!?我倒是对她比较感兴趣。”
听到这个人提起自己的姐姐,周清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纯黑色皮大衣,瞳孔剧烈收缩成一个细小的黑点。
“你怎么知道我有姐姐的?还有她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有一个叫周倩的姐姐的,这很重要吗?”这个人不慌不忙地喝完最后一口酒,俯身就去捡起被周清扫落一地的百元大钞。
“你想对我姐做什么?”周清感觉到自己的鬓角开始渗出几滴冷汗。
“我说.....难道这就是你们对胖子的一贯印象么?”这个人捡完所有的百元大钞之后,一边回应着周清的提问,一边将所有的钱从新叠好放到桌子上。“一听到我们这些胖子提到女人,你们就会认为我们这些胖子是在对我们正在谈论的女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你为什么要提到我姐?”
“放心,孩子,我不会打你姐的主意的。再说了,你姐的拳脚好像是练过的吧?你觉得一般人有那种豹子胆敢惹你姐么?”这个人顿了顿,紧接着就说了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当然,如果是那些非一般的,或者说是不太正常的人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招惹你姐了,而且......我还不敢保证你姐在遇到这类人的时候可以活下来呢!”
“你......你在说些什么?”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却真切地让周清没来由地一阵头皮发麻。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疯言疯语呢?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和你解释。”这个人又从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了周清的手里,那是一张很没特点的白底名片,上面只是写着一串联系方式和一个姓氏相对而言还算特别的名字——骆行远。
原来这个人叫骆行远.....
“这两天要是碰到什么不太对劲儿的事的话,你就打这张名片上的电话吧,我随叫随到。当然,不需要打电话找我那是最好的。“这个叫骆行远的人正要离开厨房,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来到他刚才整理好的一叠钞票前,从中抽出四张放在桌子上,剩下的便被他毫不犹豫地塞回到了大衣里。”本来是不想付这么多钱的,毕竟你们的酒本来就不值这个价位,看在你那被供销商诓了的可怜老板的份儿上,我就照原价付钱好了。多出来的部分你自己收着当小费吧!”
一阵微风掠过周清一尘不染的白色厨师服,那个叫骆行远的人已经离开了,唯有他带来的四张百元大抄还在静静地躺在厨房的一张桌子上,以证明这个人在未经任何人的许可下闯入这间厨房,同时也一并闯入周清的平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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