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见到已故战友的感觉,如果硬要我说,那就是没感觉。
真的,自从遇到聂真真和阮姑姑这两个倒霉女人之后,好像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是个事儿了。
“无量我奶奶的天尊!”天师袍一把扶起我,用一口标准的烟嗓咋舌道:“你俩也太丢人了,让一群狼削成这奶奶样!”
我冲他摆了摆手,指着黑斗篷道:“我还好,他估计够呛,伤得非常重。”
姜林影本来正在急救箱中拿药品,听了我的话才注意到黑斗篷的状况。
只见他站起来远离我们两步,抬起双手掌心相对,几秒钟后,他的掌心之间开始发出银色的光,接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青铜器的幻像,随着他慢慢将双手打开,那幻像开始实体化。
之后,青铜器渐渐幻化成一个女人的形态,白发,眉眼美得有些不真实,穿一身青色汉服,有点像画中的神仙姐姐。
我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真不知道一年前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是神仙还是妖怪。
他似乎也有点担心我难以消化现在的状况,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确定我的情绪还算稳定后,他冲神仙姐姐指了指黑斗篷,便拿着几样药品朝我走了过来。
姜林影几乎一点也没有变,瘦高的个子有些苍白的肤色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双奇特的眼睛。他的左右眼睛颜色不一样,左眼是淡棕色的,右眼却微微有点偏蓝。
我记得以前问过他眼睛的事情,他说右眼年轻时被人揍了一拳,慢慢就看不到东西了,他自己估计是青光眼或白内障,现在想想真他娘的扯淡,我居然还相信了!现在看来他说不定一句实话都没对我说过。
他蹲在我旁边,把药品放在天师袍手里,然后开始检查我的伤势。我看他用左手熟练的将药品吸入注射器,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问他:“你右手真的废了?”
姜林影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我的伤口消毒,用绷带包扎,打破伤风针。这些事情他做得熟练无比,让我不禁怀疑他在进入训练营之前是不是个军医。
其实我对他的背景并不了解,我们是在玻利瓦尔的猎人学校认识的,当时选来训练营的都是各个军区的兵尖尖,我们俩后来关系铁仅仅是因为国籍相同。
他救了我一命把遗物留给我和他自杀了,几乎是我遇见他之后最让我惊诧的三件事。
“**的……”我准备问问他怎么活过来了,却立刻被他截住了话头:“自杀的事是糊弄人的,我去猎人学校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做完就立刻离开了训练营。反正总是要想一个消失的理由,索性就制造了一个自杀的假象。”
他倒是坦诚,我冷哼了一声,接着问他:“那个烂笔记本是你故意留给我的吧?那两个婆娘也是你派来找我的?你们把我扔在雪山上干嘛?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姜林影的手顿了顿,然后噗的一声将一管子药打进我的肌肉,然后抬起头很诚恳地对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一下子愣了,完全不知道怎么接口。
我对姜林影的定义一直是“救命恩人”,现在救命恩人跟我说对不起,让我觉得非常的心虚,于是僵硬地转移话题道:“咳,你刚才这么比划了一下,就凭空变出来个娘们是怎么回事?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对这一手很有兴趣。”
正在给黑斗篷治疗的神仙姐姐抬起头,我以为她要露出聂真真那样的鄙夷表情,没想到她只是对我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去。这娘们不愧是姜林影的女人,脾气和他一样好。
姜林影停下动作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我能够理解,片刻后才道:“她不是人类,是我的一个灵体,你可以理解为仆从或者战斗工具。你刚才应该看到我召唤她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青铜器,那是她的本身的样子,她是上古神器神农鼎的化身。”
真让人头痛,虽然我听得懂他说的每一个字,但是组合在一起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我叹了口气摆摆手,对他道:“算了算了,你以后再跟我详细讲吧。先帮我看看我后脑勺是不是给撞碎了,真他娘的疼!”
事实证明我的后脑勺还真是硬,撞裂了那么厚的冰墙,居然只鼓起了个大包。
不过天师袍说那冰墙应该不是我撞裂的,而是黑斗篷感应到了我的血,自己从冰墙里挣脱出来的。我有点怀疑黑斗篷是能感应到我的血,还是只要是血都能感应到?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和黑斗篷的伤都被包扎好后,天师袍便吆喝着要回去,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回什么地方,只能昏昏呼呼地跟着他们往雪山上走。
回程一路都是厚厚的积雪,在这样的雪地中行走非常吃力,好在有天师袍活跃在队伍中。我估计他真是个天桥下算命的,自来熟又巨能说,没走几步就我起了个外号叫“阿挂”。
他说他和姜林影都是非常牛逼的驭灵师,以后会长期性地跟我合作任务,二拖一带我装逼带我飞,所以我是他们的腿部挂件。
“阿挂,你叫我天师就行了。”他大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热情却让人觉得不做作,“你可别小看我的这个名字,这是我们姚家道术继承人的专用名。”
天师姓姚,本名就叫姚天师。姚姓乃是上古八大姓之一,三皇五帝中舜帝的后代,在一千多年前姚天师的祖先就开始修道,姚家道术自古是不外传的,并且什么术法传嫡子,什么术法传传宗亲,什么术法传旁支都有严格的规矩。
我听他说得这么厉害,也就欣然接受了“阿挂”这个称呼,又见他这么健谈,知道的似乎也不少,于是向他打听我十分在意的一句话,就是阮姑姑在精神病院对我说的那句“你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姚天师告诉我他们都是灵界的人,阮姑姑因为要将我带到灵界来,所以我这个人算是从人界消失了。听他这么说我还是没什么概念,估计只有到了所谓的“灵界”,才能把事情从头到尾理清楚,于是我便不再多问。
我们翻过一座雪山,又沿着山涧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路便断了。眼前只有一坐被厚厚的冰川覆盖的山体,山中间有一条细长的,已经被冻结住了的冰瀑布。
我正在想是不是砸开冰瀑布里面就会有一座水晶宫,就看见大家都在往瀑布的侧面走,跟过后去发现那里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裂缝,非常窄,只比我的肩膀宽一点,是个胖子估计得侧着身子走。
天师朝我招了招手,然后我们一个一个地钻进了裂缝,整个人一下子被黑暗笼罩了。天师打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我走在第二个,姜林影走在最后面。
这裂缝中非常的安静,只有我们脚步的声音,走了十分钟后头顶豁然一亮,光线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这时我发现两边的墙壁已经不是冰川,而是两座直直矗立着的黑色岩山,中间的缝隙只能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并排通过,可以说是真正的一线天。
又走了十五分钟,便看到了山缝的尽头,这时天师突然停下来朝我问道:“你的心脏没什么问题吧?”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道:“没问题,怎么了?”
“没什么,等下你也许会不相信自己眼里看到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适应。”说完他裂开嘴笑了笑,极度骄傲的样子。
天师侧身一让,我便看到了山缝外面的景象,而眼前看到的景致瞬间,在我贫瘠的词汇中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这里是一座古城,而且是我此生仅见的,最为宏伟壮丽的中式古建筑群。
古城被我们身后极高的扇形崖壁半包裹住,这崖壁的顶端像是被削过一般平整。右方的崖壁上有一座极巨大的女神像,旁边是水流极丰沛的瀑布,飞溅的水汽让神像仙雾缭绕。我们处在这座城的制高点,从脚下一路蔓延开去,满眼尽是红墙金瓦的中式古建筑,密密麻麻一直到看不见的天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步虚软,几乎要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仙境。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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