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平原,刘城。
将夜时分,因为天气寒冷,这个并不富庶的小城早早闭了午市,也就几家生计吃紧的酒家和面馆还开着,街上行人寥寥,很是冷清。
刘城府邸门口早早挂起了大红灯笼,灯笼红纸上各书一个“志”字,据说在刘志被战争学院收为学员之后,不管日子喜不喜庆,刘城主都得命人将这大红灯笼挂上,一来指望自家爱儿能在战争学院混出个名堂,二则外人来家里做客,问起灯笼之事自己也好显摆显摆。
这位从沙场退下的老将在自家的高楼里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当时分地的时候他还为诺克萨斯高层随意扔给自己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城之事耿耿于怀了很久,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发现分封之事,分的越远越好,所谓天高皇帝远,自己在这里当个土皇帝也挺好。
刘城主看的累了,打算回房,心里寻思着今儿白天街上看中的那对姐妹花已经扒光了等着自己的临幸,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能认同自己儿子关于“得到她的心才能解锁姿势”的谬论,这种事嘛,虽说不好强迫,但真的想要的话,只需要几根绳子,要啥姿势没有?哪能像自己没出息的儿子一般到头来心没得到,人也跑了。
想到这里,刘城主不由一声叹息,若是当年自己自作主张直接将那李见寻虏来,且不管那人不人心不心得鬼话,自己现在多半孙子都能抱上了。
而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管你嫁的是鸡是犬,还不得老老实实跟着过日子。
忽然从远方传来一阵密集的闷响,如千万只棒槌擂打大地,声如闷雷,多少在沙场混过几年的刘城主很快听出这是行军声,他心中警惕之意大作,不由惶恐不安。
风暴平原并非要塞,更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向来少战事,这一支军队前来,是路过,还是刻意来此!?
已安逸多年的老将在原地来回踱步,很是不安,只听那行军声渐渐清晰,经验老道的刘城主立刻判断出这支军队人数至少在三万人以上,且均为骑兵。
刘城主凭栏而立,双手重重落在栏杆上,咬牙朗声道:“命人速关城门,另列五百弓箭手于城头,其余各部严阵以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指令才下没过多久,一探子匆匆赶来,跪于楼底道:“一支军队向我方靠近,规模五万左右骑兵,扬帝国旗帜。”
“帝国旗帜,诺克萨斯的军队?”刘城主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了嘀咕,如今自己虽无需领兵打仗,但帝国要在此地开战,必然事先联络各守城城主,而且这些日子也没察觉到附近有敌兵迹象,帝国此番大张旗鼓进军,寓意何为?
虽思至此,但他心中的顾忌多多少少没了一半,毕竟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帝国人,且曾为诺克萨斯卖过命,此番来的既是自家军队,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又一探子来报:“行军按马于距城百丈处,一人进城,守城将士皆不敢拦。”
刘城主闻言大手一挥,道:“来者必为我帝国信使,为其放行。”
只是话才落下,这位老将眉头深皱,想到若真是信使,只需城头通报便是,对方主将能领五万人数的军队,身份地位自是超然,本该自己亲自出城迎接,让一人进城又是为何?
念及此处,刘城主双手紧握栏杆,目光死死地盯着城门到自家府邸必经的长街,想看来的人究竟是谁。
长街上,人未现,满街犬吠先起,就像当年一样。
陆离走在街上,颇为感慨地看着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城,自己离开的数年来这里依然没什么变化,以前李见寻总喜欢拉着自己的手到处逛,小城真的很小,一天就能逛上几遍,所以陆离放眼看去,能在任一地方看到少女曾经的影子。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满街的狗叫声让他心生烦躁,数年前自己抗剑进城,心知必死的陆离进城之际,迎接他的首先便是这些狗叫声,当时的他无论将生死一事看的如何开明,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怕的,数年之后再走这一条路,不知为何他依然感到有些害怕。
如今提剑而来的陆离并不怕即将面对的刘城主,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些什么。
陆离穿过屋舍看着高大的城主府坻,提紧了剑。
满街犬吠依旧,当年都言如丧钟,只不过这一朝,是你的丧钟。
少年在刘城主的目光中停下脚步,抬眼望天,默念道:
“老李头,瞧好了。”
居高临下的刘城主看明来人后,微眯双眼,目中凶光大盛,厉声道:“是你?!”
陆离平静道:“是我。”
“城外那些人马是你带来的,你有这么大本事?”
陆离道:“是我。”
刘城主捏紧双拳,寒声道:“不可能的,虽然之前没有仔细调查你的底细,但你也不可能和这种大人物有关系,难道你是某位高官的私生子?!”
陆离依然平静道:“不是,城外那些人,跟你我没有关系。”
刘城主漠然道:“料想我大诺克萨斯也不会出你这样的杂种,你此番孤身前来,莫不是来送死。”
长街上陆离没有说话,只是隔着老远看着数年风雨下来已破得不成样子的打铁铺。
斯人已逝,伊人已去。
刘城主继续道:“也好,这些年老想起你手中的月华剑,你死之后我献给帝国,必将是大功一件,这次,总该没人来救你。”
陆离淡道:“我此行不为送剑。”
刘城主眯起双眼,向后招手,挂在墙头多年不曾饮血的战刀破空而去,插在陆离的脚下。
这一刀只为震慑,看明这一点的陆离并没有躲开,他的目光最后环视一眼周围,最后落在刘城主的身上,道:“我此行,要你命。”
随即少年低头看着地面,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煽情的话:
“顺便和我的青春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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