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玉帝还是没有住在王母卧宫。傍晚时分寿星又一次来到瑶池与卷帘大将饮酒闲叙。到一更时,卷帘大将推说今夜值更,不能多饮,说完就到王母娘娘卧宫外值更了。少顷,遥遥听到鼓打二更,他忍不住困顿起来,过一会儿竟睡了过去。这时一道黑影闪进了王母娘娘的卧宫。黑暗中
,王母觉得有人进来。他知道这不是玉帝,看身形明明是弟弟。她顿时犹豫起来,有些惊惧犹豫。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明光闪亮,有一人从后窗破窗而入,却正是玉帝。见到有一个披着长袍的人在屋里,他顿时大怒,沉声喝道:“纳命来!”他挥手一剑刺出,那人眼见宝剑当胸刺来,急忙闪身向门外奔去。玉帝恨恨地瞪了一眼床上的王母,转身向门外追去。他还没有出门就当胸撞到一人,差一点被撞个跟斗,抬头一看,却是卷帘大将。
却说卷帘大将在门外已经昏睡过去,突然听到屋内有打斗之声,急忙闯了进来,却不想与玉帝撞了个满怀。他见玉帝仗剑刺来,以为玉帝要杀姐姐,飞起一脚踢飞了玉帝的剑,转过身来抓住王母的手,“姐姐跟我走”。
屋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人影从帐外一闪而过逃走了。玉帝见卷帘大将拉住王母的手,心里更是大怒。他伸手从几案上拿起一个琉璃盏,向卷帘大将砸了过来。卷帘大将知道那是姐姐收集的天下奇水圣水的样品。玉帝拿起的这个装的正是“九幽重水”。那“九幽重水”可化万物,如果碰到人身上,必然皮破肉烂。他赶紧拉姐姐躲开。谁知王母娘娘见玉帝恨恨地瞪住那只握住她的手,慌乱中她竟挣脱他的手,伸手把他推开。这一推,卷帘大将正迎上那飞过来的琉璃盏,只听得“啪”的一声,琉璃盏砸到卷帘大将的脸上,然后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卷帘大将啊的一声,痛的滚倒在地。他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皮肉被烧得吱吱作响,冒起一股青烟。滴入口中的九幽重水烧哑了他的声带,一时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玉帝捡起宝剑,指着王母,“你说!是他......还是……?”王母惊得只是“他他”地说不出话来。玉帝更怒,一边喝问一边已经祭起飞剑。
西域的大道上,一个赤着双脚的老者正优哉游哉的走着。突然他心里一动,掐指一算,他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大步向瑶池奔去。真不愧为三界第一旅者,只见他只是几大步就跨越了千里之遥,瞬间已到了王母娘娘的卧宫之外。
“快来救驾!”他低吼了一声,与其说是喊人,还不如说是通知屋里的人他要进来了。他闪身进屋,用身子把玉帝挡在墙角,却面对王母使着眼色。
“是谁刺王杀驾?刺客何在?”他四处看了看:“卷帘大将你救驾不利,还打碎了琉璃盏,该当何罪?!”他低声呵斥道。
玉帝突然醒悟。自己真是昏了头,这样的事怎么能大肆宣扬。他赶紧顺着赤脚大仙的话头:“刺客已经逃走,卷帘大将打碎王母琉璃盏,罪该万死。来人呐,把卷帘大将……。”说到这玉帝望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被飞剑穿得千疮百孔的卷帘大将,一时没了主意,他抬头望向赤脚大仙。
“我看应该把他贬到下界,丢到八百里流沙河的瀚海受风沙之苦。永世不得回返天庭。”
玉帝也不知道什么是八百里瀚海,哪里是流沙河,不过听地名就不是好地方。“好,好!王灵官!”他大喝一声,王灵官早已站在卧宫门外,听到召唤即刻进宫。玉帝指着已经支离破碎的卷帘大将:“把他打到……。他一时想不起名字,转头看向赤脚大仙。
“八百里瀚海”赤脚大仙赶紧答道。
“对,对!就是八百里瀚海。我要叫他受风沙之苦”。
赤脚大仙看了一眼王母娘娘,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还要他每七天被飞剑穿身一百下。快去!快去!”
王灵官领命,押着卷帘大将去了。
赤脚大仙和王母娘娘的脸色又都变了。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谁都知道这里疑点重重,比如最关键的刺客在哪呢?打碎琉璃盏的卷帘大将怎么把琉璃盏打到自己脸上了?可是这些重要吗?既然这个结果是好多人希望的,既然希望的结果实现了,那还有必要去探究什么是事实吗?这里事实还重要吗?
时间在流逝,卷帘大将打碎琉璃盏的事已经过去一段时日了,纷纷攘攘的传言也渐渐地平息下来,可是王母娘娘的心却无法平静。为什么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脑子里会浮现出他的身影?为什么在万籁俱静的卧宫中,会感到他的呼吸?为什么在睡梦里会出现他的影子,梦里总是会紧紧地抓住那只手?尽管梦里,的是那张被烧坏了的脸,但即使如此,梦里的自己还是会紧紧地抓住那只手。只是那一瞬间,自己推开了那只手。难道那瞬间的一推,已经成为永恒了吗?每当她从哭声里醒来时,她的心都在痛,那关键时刻的一推,就成了最后的选择吗?
我要做点什么,我应该做点什么!王母娘娘在心里暗暗想道。
瑶池,在王母娘娘的小客厅里,观音菩萨与王母对坐,“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无论如何你要救拔他出离苦海”。王母娘娘乞求道。她嘴里的“他”无疑是卷帘大将。
“承蒙王母抬爱,我一定尽心尽力,不过……,”说着,观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言之处。
“有什么难处尽管说。”王母答道,“我一定尽我所能。”
“只是这中间隔着玉帝,若想我出手,就只能以卷帘大将与我佛有缘为由。这样,他将来就只能入我沙门。”观音说完,静静地望着王母。
王母迟疑了,难道弟弟今后就只能舍身佛门了吗?可是不如此又别无良策。迟疑良久,王母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就等我的消息”。观音说完起身而去。当她转身的时候那一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八百里瀚海,何处是头,这无尽的苦难,何日是头。现在世上已经没有了卷帘大将,在沙海里苟活的只是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只见他:
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眼亮似灯。
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
现在的沙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有每月的飞剑穿身才使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对王母娘娘这个昔日的姐姐,如果有人恨她,想伤害她,沙生还会拼了命去保护她吗?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时辰到了,那把飞剑从裂开的云层里呼啸着飞向卷帘大将,他闭上了眼睛,一刻,两刻,飞剑没有像往日一样穿透他的身体,在身后留下一个大洞。那一刻飞剑停留在他的胸前,没有再寸进一点。沙生疑惑的睁开眼,却见身旁是一位白衣大士。在他的身后站立一位手执镔铁棍的童子。沙僧认识那人,观世音菩萨。
从此飞剑没有再来。沙僧等在流沙河,等着取经人的到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卷帘大将已经是沙僧了,他离开了流沙河随唐僧去西天取经。从此弱水消失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新的仙桃,佛果。王母娘娘的蟠桃成了三界唯一存留下来的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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