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练衣衫不整的走到帐篷门口,呆呆的看着那混乱不堪的场面,到处都充斥着喊杀声,呼救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将士们倒下的场面,营帐被焚毁的画面。贺练还看到那如潮水般的敌人,无助的果毅营的士兵,他依稀看到,似乎只有谢晃的部队还算有秩序的在抵挡敌人。还听到那一声声活捉主将者有赏的喊声。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是这果毅营的都尉,是这大营的主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拔出佩刀,大声喊,但是太嘈杂了,太混乱了,没有人能听清,没有人听得到。
这时候,一支利箭射了过来,贺练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凉,他伸手摸了摸,一看,原来是血啊。
建义元年,果毅营都尉贺练战死,死在自己的营帐门口,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
前方的谢晃忙着厮杀,还不知道这大营内他已经是最高的指挥官了,他踹开一个扑上来的敌人,刚要喊撤退,突然发现敌人从三面涌上来,而贺练挑选的扎营地点又背靠大山。谢晃无奈的苦笑着,心想,今天看来是要死在这儿了。
罢了罢了,也好,好男儿自当战死疆场,只是这样在大营里窝囊的被困死,唉。
随后他找来一面军旗,用力摇着,大喊道:“兄弟们,不要慌不要慌,结阵!长枪手上前,靠在一起,立盾!”
在经历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这些经过正规训练的兵士们马上恢复秩序,循声往谢晃的身边靠近,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半圆的防御阵型。
谢晃突然想起,军粮辎重都放在了后方,随后高声喊:“向后退,向后退,弟兄们,我们今日靠着这大山而死,不算窝囊!”
随后谢晃找到了一名斥候,命他迅速去大营求援。望着绝尘而去的斥候,谢晃又喊到:“援军很快就会到的,弟兄们别慌!”
谢晃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别忘了我们有五千多人呢,不要慌!”
将士们听到此话,这才想起来,我果毅营是人数最多的部队,慌什么!
谢晃扶着军旗,气喘吁吁的看向官道方向。心想,你们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救我们啊。
半个时辰之后
“驾!驾!驾!”一骑斥候出现在大营门外,高喊道:“果毅营遭袭,果毅营遭袭!”随即就摔倒马下。
营门口的值守卫兵见状赶忙上前去把那名斥候扛回来,闻声赶来的贺拔岳连忙蹲下问道:“什么?你们被袭击了?”
“是,是,是。。。”那名斥候话还没说完,就咽气了。众人这才发现他已经身负重伤。
贺拔岳刚一起身,宇文泰就披甲赶来,并说道:“将军,果毅营被袭,末将愿领兵前去解救。”
贺拔岳正要点将,宇文泰来的恰到好处。贺拔岳说道:“好,我给你七个营的兵力,给我把果毅营救回来。”
宇文泰听到此话心中大喜,本想着只拉上先锋营,没想到现在一下子有七个营的兵力,他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
校场上列队的赵谡听到外面的动静,拍了拍庞孝云说:“兄弟,这台戏,该我们出场了。”
庞孝云大笑道:“哈哈哈,太好了,终于可以上战场了,一定要多砍几个头给老杨看看我庞孝云也不是只会杀猪的屠户。”
赵谡笑道:“走吧,走吧,好男儿当志在疆场。”
七个营的部队,在宇文泰的带领下拔营出发,浩浩荡荡。
宇文泰带队直奔果毅营方向,行进到岔口的时候,勒马停下,听着那果毅营震天的喊杀声,叹了口气,随后掉转马头,直奔夏侯菩萨的大营而去。
队伍中的赵谡望了一眼那火光冲天大营,叹了口气,心想,这宇文泰好一招釜底抽薪。只是苦了那果毅营的弟兄们了。但是,就算是五千头猪,他叛军本事再大,这一个晚上也杀不完吧,
宇文泰率大军浩浩荡荡杀到渭水河畔,望着那只剩下八千老弱,毫无防范的大营。宇文泰高喊:“杀!”五个营的部队便冲了进去,宇文泰留下两个营在外面警戒,自己则带着赵谡前往尔朱天光的大营。
此刻的尔朱天光正在大帐内饮酒作乐,来庆祝大营解围。这时一名卫士跑来进来,禀报道:“将军,骁骑营都尉宇文泰求见。”
尔朱天光搂着身边的姑娘,本要训斥这名卫士,但一听到是援军来了,马上打发走了那姑娘,说:“快让他进来。”
宇文泰和赵谡进了大帐,行礼之后,宇文泰说:“将军,我们来晚了,让将军受惊了。”
尔朱天光则赶忙摆摆手,满脸笑容的说:“没事没事,来了就好,快请坐。”
宇文泰二人落座后,尔朱天光问道:“不知这位是?”
宇文泰回答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赵谡,三个月前才来投奔我,所以面孔有些生。”
赵谡也顺势作揖,说道:“在下并州赵谡,见过将军了。”
尔朱天光大笑道:“哈哈哈好,兄弟齐上阵,好啊。宇文都尉,不知此次你带了多少兵来啊。”
宇文泰用手比了个七。
尔朱天光大惊道:“才七百个人?”
宇文泰笑道:“是七个营。”
尔朱天光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宇文泰接着说:“将军,夏侯菩萨的主力已经离开了,我刚刚命将士们去屠了他的大营,现在想来已经差不多了。”
话音刚来,一名骁骑营斥候就跑进大帐,大声喊道:“报各位将军,叛军大营已经被拿下,八千叛军斩首三千,四千人投降。”
宇文泰刚要开口,尔朱天光大喊道:“好!好!等班师以后,我一定给宇文都尉请功。”
宇文泰和赵谡相视而笑,尔后拱手道:“那就谢过将军了。”
宇文泰接着说:“我还要率部队去剿灭夏侯菩萨,那这四千俘虏,就当作是送给将军的见面礼了。”
尔朱天光闻言大喜道:“将军此话当真?”
赵谡听到尔朱天光直接连称呼都改了,不禁想笑。
宇文泰严肃的说:“当真!”
尔朱天光也不推辞,拱手说:“将军日后定将有一番大成就。”
宇文泰起身,作揖之后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尔朱天光附和道:“是是,兵贵神速啊,那我就等着将军的捷报了。”
出了大帐之后,赵谡对宇文泰说:“将军今天真是抬爱了。”
宇文泰则摆摆手说:“老弟你我本是同源,如今走到了一起,自当是兄弟相称,何况老弟你智勇双全,我怎么舍得把你看作普通士兵呢,若老弟你是韩信,那我绝不做项羽。”
赵谡听罢泪流满面,深深作揖说道:“今日有将军此话,赵谡定当赴汤蹈火。”
宇文泰赶紧扶住赵谡,笑道:“还叫将军呢,叫大哥!”
赵谡笑道:“哈哈哈,大哥大哥。”
宇文泰挥挥手,说:“走吧,咱们兄弟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宇文泰整军南下。
此刻的果毅营,夏侯菩萨率军疯狂进攻,而果毅营的将士们在谢晃的指挥下,看似每次都要溃散,但是谢晃及时的激励,和军旗的飘扬,使得将士们依然在坚持。
而谢晃那一声声兄弟们,更是让果毅营的将士们感到了久违的袍泽之情。
自打呢贺练来了之后,这果毅营,有多久没有听到兄弟着两个字了。
谢晃浑身是血,仍然大喊道:“坚持住啊兄弟们,贺将军不会放弃我们的!援兵一定会到的!”
虽然谢晃说这话时,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但是他是现在的指挥官,当他听到贺练已死的时候,他便已经责无旁贷,没有退路了。
若是普通兵士,还可以投降,还可以逃走,但是他不行,这就是主将的命运,要么凯旋班师,要么战死沙场。
夏侯菩萨骑在马上,皱眉说:“这关东的官军是不一样,比关内的强多了。”
一旁的副将接话道:“困兽之斗罢了,很快就会被我们拿下的。”
夏侯菩萨抚了抚马头,说道:“要是这来的官军都这么能打,我们的日子可不好受了。”
副将还没开口,嗖的一支利箭就射进了他的胸膛。夏侯菩萨大惊,赶忙勒马后退,这时从他后方传来一阵悠扬的北魏军号,夏侯菩萨知道,那是冲锋的号角。
谢晃揉了揉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发现是真的以后,激动万分,大喊道:“弟兄们,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快听,这时我们的军号啊,这是我们的冲锋号啊!!”
还活着的兵士们都竖起了耳朵,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真的是我们的军号!!”
宇文泰率部队出现在夏侯菩萨的后方,长剑一挥,“杀!”
骁骑营八百骑一马当先,向叛军冲去。
叛军阵脚大乱,在听到号角的时候就溃逃了不少人,如今又听到那声震天响的杀声,又溃散了一批,夏侯菩萨声嘶力竭的喊道别跑,别跑,可是只有最身边的亲信们还在。
庞孝云手持无义刀,跃马冲向夏侯菩萨,心中盘算着这人的人头能值几个银子。
手起刀落,夏侯菩萨还没反应过来,人头便落了地。
庞孝云捡起那人头,高声喊道:“你们头头已经挂了,赶紧投降吧!”说罢又砍断了叛军的军旗。
本就无心恋战的叛军,一看这个架势,纷纷放下武器投降,稍有迟疑的,也被骁骑营的将士们一刀砍了。
后方的谢晃赶忙让号手吹响军号。
随后,筋疲力尽的果毅营将士,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唱出了那首北魏军歌:“烧酒满,烈过肠,北方强魏谁可挡?战歌亢,箭矢亮,穿破凉夜万鼓响!铮铮大魏,好男儿当马革裹尸,大丈夫当血染沙场!铮铮魏魂,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宇文泰带来的援军也跟着一起唱了出来,唱到这里所有人都停顿了一下,随后高喊道:“整整魏魂!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好男儿当——
青山埋骨,血洒疆场!”
赵谡低声叹道:“好一个青山是处可埋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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