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鉴,可以明事理,苍白旭日的用心良苦,黄自强终于明白了,言道:“统领所虑深远,恕末将鲁莽了。”
方才,吴敬梓说的那八个字,苍白旭日不敢忘,此时开导黄自强也正可派上用场,苍白旭日道:“知耻而后勇,当属大丈夫所为。勾践的故事告诉我们,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不是这个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得选择适当的良机。”
黄自强道:“末将只想立即宰了他为父母妻子报仇,而忽略了军国大事,统领的一则故事,令末将汗颜啊!”
苍白旭日道:“狺实秋所为,既是家仇,又是国恨。那么,必先国而后家,将军请细想,家没了已经成为事实,你我奉夏侯大统领之令镇守幕原,贼子千方百计引我军出战,无非是想一举夺关,挥师皇城。”
一心要斩杀狺实秋,黄自强自然未想过如此长远,倘若后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历史的千古罪人,成为了亡国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
怒意平息,黄自强道:“统领的一席话,有如当头棒喝,末将确实被仇恨蒙了心智,乱了分寸,还险些铸成大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苍白旭日何尝不是如此,以己鉴人,最好不过,苍白旭日道:“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我虽暂代铁军战骑统领之职,但火爆脾气仍是改变不了,幸得判官从旁提醒,才不至于落入敌人的圈套。”
黄自强道:“那末将该当何为?”
苍白旭日道:“从这一刻起,将军只需给狺贼制造一些恐怖,让其惶惶不可终日,不是比立即宰了他来得更为畅快吗?”
黄自强道:“统帅所言极是。”
苍白旭日道:“敌人越是挑衅,我军越得慎行,判官通晓戍关守城之道,观察入微,他所谏之言,令我钦佩,将者,当如斯也。”
能获此至高评价,敌军当前,吴敬梓究竟表现出了什么样的军事才能,黄自强也很好奇,问道:“判官所谏何言啊?”
言简意赅,回答就两个字,苍白旭日道:“得失。”
黄自强兴起,问道:“得失?”
苍白旭日道:“没错,得失,无非三者,天时地利人和。敌军兵甲百万,将多兵广,胜我人和,我军失一利。然,冰天雪地,弓马难开,铁衣难着,不宜行军,乃天时之利也。拒敌于外,可借山溪之险,凭险拒守,乃地利之优。”
黄自强道:“判官虽然满身沾满书卷气息,不过言之有理,书生好啊!关键是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是啊?”
苍白旭日道:“都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看不见得。天时地利人和,我军仍占其二,任敌人野心之勃,也奈何不了你我,在没有拟定破敌良策之前,只守不攻,死守,才是这场对峙期间固若金汤之所在。”
黄自强拱手作揖道:“统领善于采纳谏言,末将受教了。”苍白旭日道,“黄将军过谦了,将军也是顾全大局之人,只是你我的脾气还得改一改才是。”
于性格脾气这一点上,黄自强还是比较赞同苍白旭日的建议,为将者,哪怕泰山压顶,也应处变不惊,对待从容。
黄自强道:“统领所言甚是,判官那书呆子,别看他温文尔雅,武功平平,关键时刻,别有见地,作用不小啊。”
二人相视一笑,纷纷将目光投向城下,黄自强问话道:“来将可是风火组先头部队大将狺实秋?”
姓狺的将领气焰嚣张,漫无惊心的回道:“承蒙军中兄弟抬爱,大将不敢当,不过,狺实秋确实是在下。”
确明对方身份之后,黄自强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被圣母军方冠名为‘杀人机器’的狺实秋,心道:“承认便好,狺实秋,你个狗贼,放任手下屠我族人,罪大恶极,下次再遇见你,我必取你狗命。”
守关任务之重,经苍白旭日提醒,黄自强权衡轻重过后,如释重负般对狺实秋道:“姓狺的小贼,滚回去吧!今日你爷爷我心情不错,不忍杀你,速速离去。”
狺实秋并未理会黄自强的驱逐令,言语直指苍白旭日,道:“苍白旭日,亏我对你期望甚高,到此时此刻,我才清楚的明白,龟缩城中的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也敢担‘九天鹤’此等名号,原来不过尔,真是羞煞我也。”
苍白旭日笑道:“狺小贼,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过江龙啊,一张口舌,也想乱我军心,痴心妄想。”
过江龙,这个称呼,狺实秋喜欢,他还真信心满满,狺实秋道:“怎么,我能力强,你有意见?”
苍白旭日道:“本统领清楚的告诉你,任你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即使三寸不烂之舌能够搅得天花乱坠,你也根本入不了本统领的法眼,什么杀人机器,狗屁,水上浮萍,本统领见得多了。”
狺实秋也冷笑道:“九天鹤,你少自欺欺人,亏你自称统领,夏侯雨辰一定瞎了狗眼,委你掌兵,有种下得城来,你我一战见分晓。”
苍白旭日道:“夏侯统领委派之事,乃我军中事宜,与你何干?与本统领交锋,你的级别和名声均还不够,尽早滚回去,要战,也得风火连城前来受死以后才轮到尔等。不想死的,给本统领趁早离开,免得本统领改变主义。”
狺实秋不以为然,冷语相对:“狂言,谁人不会,在华夏帝国史册上不乏也有记载,如赵括那般,红唇白齿,纸上谈兵,滔滔不绝,仿佛战局就他一人说了算。”
吴敬梓道:“狗贼,你什么意思?”
狺实秋道:“这不重要,你就是判官吴敬梓吧?”
言语充满不屑的味道,任何人听了也十分不爽,面对强敌,吴敬梓也不避讳,回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判官,在下是也。”
狺实秋不屑道:“看你满口之乎者也,你也是城关守将?”
听狺实秋那口气,似乎瞧不起吴敬梓的书生之气,吴敬梓根本不在乎,回道:“先文后武,文治武功,有何不可?”
狺实秋狡黠一笑,讽刺道:“真是书生误国啊!”
吴敬梓道:“井底之蛙,匹夫之见。”
狺实秋道:“赵括就是前车之鉴,真要动起手来,原来光嘴皮子功夫厉害是没有用的,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长平一战,血淋淋的见证过。你一小小判官,本将军懒得与你一般见识,跟你说多也无益。”
目光转向苍白旭日,话锋急转直下,狺实秋犹如吃了熊心豹子胆,言道:“战争,是优胜劣汰选择的进行时,弱者,上帝从不怜惜他的生死,九天鹤,你说呢?”
不给对方出言的机会,狺实秋又讽刺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内心里的想法。”
狺实秋道:“距献城之日,你还有两天半的时间,我想你跟赵括不是同一类人,那种惨痛,你不会乐意亲自尝饮。”
苍白旭日道:“知道就好,退兵,是你最好的选择。”
狺实秋道:“笑话,九天鹤,你我都是军人,说这种话你觉得合适吗?瞧你雄心不减,一副獠牙森森想要咬人的样子,勾起我内心里的某种疑问,我狺某人只想问一句,如若我不离开呢,你当如何?”
借古讽今,远比出口骂娘还要让人听得难受,敌人**裸的宣战,本已平静的心湖终究再也无法平静。
苍白旭日瞳孔收缩,狠意凝起,语道:“本统领很是佩服你挑战本统领的勇气,别说本统领没有提醒过你,自你骂阵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横眉冷对,言辞犀利间,深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嗜血的绝情,苍白旭日杵立之身岿然不动,目视城下,左手指头有节奏的律动,暗杀令起,弓弩手凝神聚意,架好弓弩,随时准备射杀狺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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