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个宝……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象棵草。
这是一首在中华大地风靡了十几年的一个电影的主题歌,时到如今那部电影的名字情节甚至谁演的都早已被人淡忘,但这首歌却一直流传至今。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想一想自已是宝或是草的人生,然后或喜或悲。
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左航都会出上好一会子的神,别人都以为他被歌曲打动的时候,殊不知他正纠结在自已算宝还是草这个问题中不能自拔。
“要是觉得活得辛苦,你可以选择不活下去,没人拦着你。”
这话是左航他妈说的,送给她唯一的儿子,字不多,透着不能阻挡的冰冷绝情。在左航一岁到十二岁这段人生里,他妈身体力行完美诠释了这句话能包括的所有丰富内涵。
他五岁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左航已经抄起筷子自已吃饭了。等到了七岁之后,他就能踩着一条比他高不了多少的三条腿的小板凳,摇摇晃晃的在一口大锅上炒青菜了。街道居委会大妈偶然一次去他家办事,发现放学回家的左航丢下书包轻车熟路的淘米做饭,然后拎着饭铲熟练的生火炒菜且随时都有掉锅里成为小炒肉的可能后,大妈的眼瞬间就红了。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左航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小可怜,而他妈想当然的成了所有人眼里口中的坏女人,但他妈愣是把千夫所指当成了一个屁,依旧我行我素的该怎么折腾还怎么折腾。
在这样的环境下左航长到了十六岁,没死没残,还挺阳光,堪称奇迹。
左航没有爸爸,他家户口本那一栏上父亲的名字一直空着。
至于为什么,他小时候不懂没有问,等大了他不想问。
左航十二岁生日那一天,她妈破天荒的下了一次厨房,给他做了一碗面。
“……”看着那碗面的时候,左航瞬间处于天塌地陷,山崩海裂的边缘,他在心里默算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的时候,他妈终于开了口,用的是还他这辈子做梦都想却末曾领略过一次的温和口气。
“我要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好好过。”
走了,要走了,终于要走了——
左航深深的瞅了那碗面一眼,心里结结实实地咯噔了一下——有惊却不意外,在心底他早就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承认听到那句话后心里有过如释重负的轻松,但很快一丝丝的难过却在心底悄悄弥漫开来。
左航很快就将那丝难过镇压了,他甚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以后,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妈将一个盒子推到他的面前,左航默不做声的打开——里边有户口本一个存折还有一些现金。
左航熟练的检察了一遍,然后伸手将盒子关好。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没什么想问的?”
左航摇了摇头。
“很好。”他妈叹了口气,把面推到他的面前,“吃吧。”
屋里静得可怕,墙上石英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就象爆炸装备用的计时装置,让人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那碗面只吃了半碗左航就觉得胃里快要涨炸了,于是他放下了筷子。
有话要问么?
有!
他抬起头看了他妈一眼,发现他妈并没有看他,而是仰起头望着窗外露出一截修长优美的脖子。左航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妈居然是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女人。
“你看,外头的星星好美。”
对于这样一句文艺气息浓厚的话,左航竟然无言以对,只得也将眼光移到窗外,但一秒后就移了回来,在眼光回转那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他妈白晳如玉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然现出一片美丽的花纹!
“太潮了。”
左航轻咝了口气后马上就平静了,他用十二年时间领教了他妈不走寻常路的本领,对于他妈纹身这件事,他瞬间就放下了。
“我明早就走,以后你一个人爱怎样就怎样了。”
她妈站起来身来,灯光下的身影窈窕有致,“老规矩,碗刷干净,给我打盆水来。”
“好。”
左航答应着站了起来,目送着他妈施施然进入卧室。
“等一下……”三个字出口,左航都被自已吓了一跳。
他有事想问——从懂事的那一天直到现在,长长的十二年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天尝过做儿子的滋味,他不甘心。
为什么?
他想知道答案。
“有问题?”
他妈连身子都没转,只留给左航一个被灯光拉长扭曲的背影。
左航的准备了十二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就象被一瓢凉水从头浇到了尾,积攒多年的怨气便一起悄无声息了。
“没有……了。”
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响,似在提醒某些人事情结束了。
左航将目光移到桌上那碗已经砣成一团的面上,忽然感觉自已的人生真的挺象这碗面,纠结一团,无滋无味。
后来他默默吃掉了那碗已经砣了的面,然后老老实实去写作业了。
何必呢……
谁离了谁都过得下去的。
他妈走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
左航赤着脚,盯着已经拉开半扇大门的女人——这位陪了他十二年的人终于要离他而去了,真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就算早有思想准,他并不能如想象中做到心如止水。
“你……能抱一下我吗?”
少年的声音嘶哑坚涩,带着按捺不住的渴望与哀求,象只受伤的小兽乞求母亲给一点必需的帮助。
女人怔了一下转过身,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左航不敢看她的脸,只能死死盯着那只扶在门上的手。
脚步缓缓来到面前,盼望已久的拥抱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只有彻骨的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左航还以为自已抱着是一块冰。
什么港湾啊什么温暖啊,都特么是骗人的。
“别再叫我妈了,”没等左航反应过来,她已经松开了手,轻轻推开他:“以后,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吧。”
推开那一瞬间,左航再次看清了他妈脖子内侧那极其诡异的花纹——象繁复已极的花纹,又象某种奇怪的符咒。
不知为什么,左航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得厉害。
门轻轻的关上了,仿佛关上了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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