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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将军，我们该到了吧？”年轻的将士兴奋地望着片枫
片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面容和传说中一样冷漠，心里却是波翻浪涌
越近西域，他就越是紧张不安而现在，望着前方西域最大的繁华都市，他心里竟微微的痛
那个女孩，晶莹的皮肤，纤长的手指，深紫的瞳仁原本如同冰雪精心雕琢而成的面容上，总会在望向自己的那一瞬，有着恍若春花般灿烂明媚的笑容
那样绝美如花的眼神，大概就是他这一生见过的，世上最美的画卷
所以即便自己是个怪物，即便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黑暗过往，哪怕是逆天改命，他也要将她握在手心
自从那年惊鸿初见之后，他的眼中，就只有那双美得惊人的眼睛，流转着冰冷可却摄人心魄的目光
自从她不告而别之后，他就苦苦找了她两年他们本都是江湖儿女，四海为家四处飘泊不足为奇他也以为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离开
可是后来，他竟然听说她成了西域最高贵的公主，拥有了自己华丽的宫殿和军队，受尽燕皇的宠爱
你，有想念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眼眶里，温热的液体缓缓涌上去，包裹了眼球
“父皇”琉依轻一弯腰，一身薄薄的纱袍将她衬得神采飞扬
燕皇抬起头，温柔地望了她一眼，接着便把目光转向了正在一旁轻笑的清岚
“岚儿，你身为长公主，年纪也已经不小了，父皇将你嫁去中土，不知你可愿意？如果不愿的话……”燕皇的口吻是商量的，小心翼翼的往日犀利如鹰的眼神，此时却满是宠溺的味道
“父皇，岚儿愿意”阶下，清岚望着正从王座上俯身下来的燕皇，了然地一笑笑容恍若淡雅素净的梅花
燕皇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却是不禁一怔，转头望向琉依，却只见她正低头不语
父皇，您知道么，我们早已约定，不论您今天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绝对地服从，不让您有一丝为难
因为，这应该就是我们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就当是感激您这几年……真的把我们当作女儿看待吧
“只是……父皇，可以让妹妹陪我一起去吗？婚礼之后马上回来……”清岚垂眸，长而柔软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显得近乎恳求
这次是大唐主动要求和亲，又一反常规派朝廷重臣前来迎接，否则他又怎会忍心嫁出自己心爱的女儿？只是……
燕皇叹了口气
“依依，你扶姐姐去梳妆，梳妆完毕之后马上回来，我要在宫中宴请使团”
“是”语气虽然满是服从，却依旧不改冰冷
难道你真的以为你会被嫁去中土？那些人恐怕很快就要出现了吧……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叫我和你一起走的啊……
一身鲜红的纱裙，鲜红的长靴，晶莹的耳坠，长发被挽成清爽的灵蛇式
琉依不禁一愣她素喜纯白纱衣，这般大喜的日子不宜素白，却也只是换了件大红滚边的便罢了
“姐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清岚苦笑：“既然要嫁与人为妻，必该是凤冠霞帔”
“姐姐……”
琉依顿了顿，感觉咽喉处仿佛是有鬼魂在飘荡一般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口
“你真的以为你会被嫁过去？”
琉依轻轻扶着清岚走进了大殿
那才那一席话犹在耳畔回响
清岚的笑容被大红喜服映得无限娇媚里又多了几丝神秘
“我却无妨可你呢？能面对片枫吗？”
心口突然一阵钝痛仿佛是撕裂了回忆，从生命深处绵延而来，一路漫长的伤感
空旷的大殿里，就只有她们站在中央一瞬间，宫殿里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安静地望着她们而她们的笑容，仿佛绝世的芳华清岚在红色面纱下的笑容，虽则朦胧，却也纯净空灵得出奇
“父皇，我们来了”
“和亲使团到——”
宫殿侍卫拉长的呼喊声里，琉依恍惚间想起多年前流落民间时，听见卖桂花糕的小姑娘在清晨朦胧的雾气里颤颤巍巍的叫卖声每每听到那叫声，她的心总是不由得随着那声音悬起来，一直悬到嗓子口
可现在，她只觉得一颗心苍茫地向下坠仿佛落日残阳
那个中土最年轻的大将军，带着大唐侍卫，走进了皇宫
琉依低下头，但很快又像其他人一样把目光转向他
只不过，别人眼里，多是惊叹敬服，而她的目光，却清冷空洞，不带一丝温度
既然已经忘却，又为何……
他似是无意地转过眼眸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象是全身的血液全部涌向头顶她仿佛溺水之人一般，惊慌失措，却又挣扎不开时间耗得愈久，便像是大脑里的氧气一点点流失，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大脑一阵眩晕，手中酒杯一倾，半杯透明的液体便顺着她的手淋下了她雪白的衣襟
她借着擦拭顺势移开目光，似是若无其事而他，在大殿之上也只是强忍心事可早有眼尖的王公贵族看出了点端倪，目光带着些许暧昧在这二人之间游离不定
燕国的二公主，向来是高贵孤清人尽皆知何以失态至如此？
薄如刀锋的唇畔，勾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小女琉依，年轻莽撞，若是冲撞了贵使，还望宽宥”燕皇的声音传来，稳重而不失威严
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别人帮忙收拾残局的地步了？
自己今日的表现，可还有半分当年傲视群雄年少意气的样子？若是让那些人知道，该连下巴都笑掉了吧？
难道因为有了感情，就有了弱点？
以前那个冷血无情的大祭司呢？去哪儿了？
这不是她应该变成的样子也不是她能变成的样子
毕竟她有她的帝国，有她的子民，也有她的责任……
片枫坐在她对面就是刚才那貌不似惊鸿的一瞥，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当年那个恍若冰雪女神的女子只是她长大了，那种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离尘脱俗的气息，仿佛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琉依一直没有抬头，面色淡然地把玩着手中金色小巧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人的寒暄
是的……那些都是别人的热闹……那是别人的世界，与她无关……
因为她是个怪物
因为她生来就是个怪物
她记得以前片枫曾经半开玩笑地说每个江湖儿女都会觉得自己是怪物她也记得他笑容之下的无奈与悲凉
江湖儿女多漂泊浪迹，难逃宿命牵绊……这些她都懂
可是……她和他们不同
她背负着太多黑暗与宿命轮回她命里注定是超凡脱俗之人
可随之而来的责任也太重
所谓的超凡脱俗，所谓的高高在上，其实都只是为了掩饰另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悲哀
而世人，只看见他们人前的荣耀在凡俗最平淡的烟火气的温暖幸福里，奢望着他们被锦绣荣华掩盖的孤寂冰冷
他们不懂也没有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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