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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吗？”琉依冷冷地扫视全场的南诀岛弟子
四周的魔族将领渐渐退开，眼神中似是野兽般灰色的光芒
“听说，有人想杀我？”琉依温婉地一笑，望着四个将领，“那么……谁先来？还是，想节约时间，一起来？”
四人对视一眼，同时拔剑
“冰羽，你不要太自以为是……即便是你自视甚高，我们四人联手，也定叫你命丧当场！”
自视甚高？呵，还不知道说的是谁呢……
琉依运力反手向空中一推，将灵茕送出了这四人的包围圈
“殿下！”灵茕心里一紧
这四人巫术如此了得，大祭司她……
琉依回头望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清冷淡然
“无妨”
伸出右手，一把通体碧绿闪着莹莹灵光的古剑静静地躺在掌心里
碧血剑
青丝流泻，如水如华霜白的衣袂在地面翩跹流连，铺展绵延
其实后来，所有人回想起当天的场景，都已经不记得，那个看上去如同神话一样纤尘不染的少女，究竟是怎样杀人的了
那个女孩，一举手一投足，都似是一曲翩若惊鸿的舞明明步步皆是杀招，却竟然没有带上一丝一毫杀气
她太干净太澄澈，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她满手血腥的样子
惊世容光，步履卓绝
磅礴大雨中，那个女子就那样任凭长风涌进她轻薄如纱的长袍，垂至脚踝的长发也纷纷扰扰地飞扬而起
黑如墨玉，白如秋霜正如她自己，明媚如春花，又邪魅如修罗
纯净到不染红尘，却又美到令众生失色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
这场景，既圣洁，又诡谲
这个女孩，不过也才七八百岁的年纪吧……可她的修为，而今究竟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她的气度……能在生死面前如此从容不迫淡漠了然，难怪如此年轻便已是长老的不二人选
生死，在她那一招一式中，竟仿佛只是在后园中摘一朵瑾华花一般轻松随意
人剑合一
人是剑？抑或剑是人？
她那双白得近乎透明的纤手并不握着剑柄，只是随意任剑在空中飞舞
碧血剑护主，因而即便她不用它，也时时护在她身侧，不让魔族将领近身
真正的好剑，是会认主遇到一个和它心意相通的主人，好剑才会如桀骜的宝马，一旦驯服便誓死效忠
她接手碧血也有几百年了，碧血剑又是极通灵气的，因而而今，已能做到真正的合二为一
碧玉色的剑护在她身侧，随着她的进退起落虽是走势流畅温和，却亦是剑气逼人
碧血剑本就是历代大长老精魂所滋养到了琉依手里，更是自幼精心温养而今，这剑竟似跟她一个脾气，看似温润内敛与世无争，实则惊才艳艳锋芒逼人
霜白的广袖轻轻一甩，似是一场华丽的舞蹈终归落下帷幕
那四个魔族将领，踉跄着连连向后几步，疲惫不堪却又茫然无措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全好似招招打在棉花上
无论他们使出怎样恶毒的杀招，那女子却只是镇定自若地微笑着，不慌不忙地招招拆解
不紧不慢，连发丝似乎都未乱分毫，似乎只是寻常日子里，端着一盏茶在看一场冗长的戏
眼神永远是淡漠的，似是不屑，又似好笑，抑或怜悯
是啊，他们精疲力竭举步维艰，她却似乎是懒得还手一般闲散
“玩够了么？”琉依挑挑眉，语气里带了邪魅
魔将中还有想做困兽之斗的，琉依却不耐烦般地一弹指
一瞬间的工夫，连挣扎都没有，他们便纷纷仰面倒下
只有离得最近的灵茕看清楚了，他们每个人眉心，都有一根极细的梅花针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声地冲刷着地面
只是，有些东西，早已染在了心上，如何洗得掉呢？
琉依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苦涩，很快又恢复如常
“下一个，是谁？”面对群龙无首的魔族侍卫，她嘲讽般地笑了
“我们有近三千人，而你们只怕还不足百人……真当我们会怕你吗？”
“你杀了我们四位将领，还有那么多弟兄，更应该血债血偿！”
原本以为群龙无首他们便会退兵，可没想到……
闭上眼，她叹了口气自己当真是忽略了魔的本性
罢了，罢了……
今日，不死，不休
为何非要逼我？为何非要逼我……
大雨迷蒙了她的视线，寒意彻骨
三次了，南楚洇蓝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了……
好既然如此，今日即便是南诀岛血流成河，我也决不会心慈手软
这三千魔族精锐，不会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灵茕”
“在”
“带着你的人，退回大殿”波澜不惊的口吻淡漠，甚至是自负
转过身，看着灵茕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还是勉强一笑：“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与你，与南诀岛无关”
顿了一顿，眼中竟有了方才杀人时不曾有的悲悯
“更何况……这些人修为太低，留下，也是送死……没必要白白牺牲”
“那……在下留下……”
“不必”琉依打断他，“护法方才受过伤，还是进去好好调养”
“可……殿下，这近三千人的军队……”
“三千人又如何？”琉依深深望进他的眼底，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深深的孤寂与苍凉，“就算再加三千轻骑兵，又能奈我何？”
灵茕本欲转身离去，望着她雪白的面庞，再抬头看着空中未曾停歇的雨，却不知怎的还是开了口：“在下留下为您护法”
琉依也是一惊顿了片刻，还是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好”
如此杀戾的场面，真的要让别人看到吗？
要让这样一个，尊贵的凛然不可侵犯的人看见吗？
苍白的指尖微微抖着连自己，都不愿面对那样的自己；连自己，都厌恶害怕自己身体里的那一面……
而今，却真的要让你看到吗？
看到被你们视作神话的祭司……是这样的，一个怪物吗？！
面无表情地闭上眼
从她脚下开始，一个金光流转纹路精细的阵法幻幻而出
那阵法像是有生命般慢慢扩散着，却也不一会儿就把所有魔族士卒容括在内
一旁，灵茕近乎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她把所有人包含在阵法之内，是打算瞬杀么？可这是将近三千人啊……
她究竟是什么？如此年轻的女子，修为为何竟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面前这个人，却依旧是一身素衣，神情淡泊似乎接下来的这一场血腥，与她毫无关系
像是猜出了灵茕的心思，琉依冷声道：“他们人太多，我没工夫跟他们兜圈子……即便不能做到全部瞬杀，但……应该也是十之**”
身后，是自己要守护的子民
所以
不可以输
哪怕，连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不知这一战究竟会损耗多少灵力……
沉下心闭上眼
身下，阵法旋转，发动
阵中，顿时一片哀嚎惨叫皮肤划开，血肉飞溅，骨骼碎裂的声音……
撕心裂肺，渗人肌骨
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即便多少年来征战沙场，人间神族，见过无数杀戮生死，她还是感觉到深不可说的悲凉
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或者说，究竟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真正的慈悲，并非是宽恕几个人的性命，而是天下大势浮生六界
如果这三千人的死，能让南楚洇蓝看清现实，避免的战火，那也未尝不好
无以阻止的恨意在心里弥漫
像是自我惩罚一般，她身侧的结界渐渐散去
滂沱大雨就那样毫不怜惜地砸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冰寒彻骨
她闭着眼站在大雨中，视线模糊密集的雨水在她眼前的天地间形成一层厚厚的幕布，如此压抑，似乎连呼吸的机会都不给她
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涣散
片枫……片枫
如果你知道，我而今，如此虐杀你的族人，如果你知道，我如今，是怎样满手鲜血的样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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