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极北之地,是一片不知存在多久的冰原。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了山脉,也覆盖了大海。白色的天和地,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翻过大雪山,来到大山北面。
从十万大山走来,这一路见过了细软微风,也见过了北地豪爽风沙,骤然间站在这一片亘古就有的冰原之前,阿璃也不由得有片刻失神。在山中时听到的风声,这时从辽阔的冰原上吹来,再不是之前的那种含情脉脉,而是如同冰箱巨龙在嘶吼,夹带着浩浩荡荡的怒气和狂傲,千里奔来。
那般寒冷,即使阿璃鼓足勇气,面上仍有些苍白。
她踏出第一步。
“姐姐,好冷。”陆冬河大声的呼喊,声音很快的就被风带到了远处。
“变一件小棉袄。”
“哦。”
陆冬河听话的变出一件小棉袄,又为阿璃变出了一套。火红色的小棉袄套在阿璃身上,能感觉到一点淡淡的温暖。
阿璃摇摇头,她只是让陆冬河为自己变一件而已。这几天看着陆冬河变来变去玩的不亦乐乎,阿璃却是越来越心惊。
陆长卿为茶水赋形,取风为笔,固然惊人,却仍然是借物施为。以阿璃御虚境的修为,也能勉强做到一些。陆冬河这种为他人化气赋形,并能长时间保持状态的能力,却不是御虚境能做到的。
一般的地潜境,恐怕也不能这么自如吧。
阿璃对这个傻胖子了几分好奇,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当初他仅仅是一个炼气境,居然就能穿过十万大山的无数险地找到拜月谷,这已经是一件奇事了。
她却不知道,陆冬河若不是机缘巧合变成傻子,也是绝做不到这种地步的。当然,机缘巧合之下变成傻子,这种机缘,想必是没几个人会想要的。
整个极北冰原像是没有生命一样,两个人走了三四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更找不到一点有人经过的痕迹。一座座高大的冰山在冰原上矗立,还有风。冰原下方是不知多厚的冰层,再往下,是深深的黑暗。
好在到了御虚境,几天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阿璃满腹心事走在前面,忽然随风传来些含混不清的怪叫声。阿璃转头,才发现陆冬河站在冰山旁,双手捂在脸上不知在干什么。
阿璃走上前,看见陆冬河满眼泪花,胖脸都皱成一团去了。他把两手拿开,阿璃才看见那舌头居然和冰山贴到一起去了。
原来陆冬河是口渴,看到冰山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了一口。谁知道这极北冰原天寒地冻的,舌头和冰山竟在瞬间粘到了一起。
阿璃原本冰山一样的脸,这下也忍不住露出些无可奈何的笑容。谁知陆冬河却看呆了,保持着与冰山相吻的姿势,傻傻的笑了。只是混合着脸上的泪水,竟然无比可怜。
“火。”阿璃收起笑容。
陆冬河舌尖冒出红光,把面前冰山融出一个小窟窿来。
阿璃笑着走在前面,陆冬河捂着嘴大呼小叫的在冰原上来回蹦跳。
这冰原之大,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尽头。阿璃带着陆冬河在这里毫无头绪的寻找千渔夫人,慢慢的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怀疑起来。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人,实在不比大海捞针简单。看着身后不时哭吼的陆冬河,阿璃有些心烦,又有些内疚。
原本也是冰雪一样的性格,此时也无端融化出一些情绪了。这一些变化让阿璃感到些不安,也产生一些前所未有的波动。
毕竟,陆冬河一直都是毫无怨言。
“啊。”陆冬河又是怪叫一声。
阿璃回头,发现陆冬河捂着脑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见陆冬河伸手一指,紧跟着就追了过去。阿璃循着方向看过去,面上也现出一分惊喜。
那竟然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只是浑身都披着雪白的绒毛,用雪块砸了陆冬河之后,转身就逃。这时背对阿璃,看不出长的是什么样子。
陆冬河已经追了过去,阿璃跟在后面。
冰面极滑,陆冬河的速度却不慢,紧紧的追在那怪物的后面。但是那怪物长久在这里生活,对地形十分熟悉。借着地形三闪两闪的就躲过了陆冬河的好几次扑捉,陆冬河气急,便放出数条狗来帮助他围追堵截。
那怪物看来也没有想明白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猝不及防之下,立时停住。陆冬河本就离它不远,怪物停下,正好给了陆冬河时间。陆冬河把怪物扑倒在地,双方便在这冰原大风中扑打起来。
陆冬河的力气很大,但是那怪物力气竟然也不小。再加上这些天赶路多少有些疲累,双方打的有声有色,你来我往。
阿璃来到近前,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的模样,那怪物长的像猿,只是勇猛力气和粗糙保温皮肤却不是一般猿猴能比得上的。阿璃没想到在这极北冰寒的地方,居然还有这种雪猿能够存活下来。
只是不知道它生活在什么地方,平时怎么吃东西,又为什么要攻击陆冬河?
双方都不甘示弱,但是陆冬河仗着狗多势重,慢慢的占据了上风。最后那猿猴似乎被打服了,趴在冰层上不再动弹。
陆冬河得意洋洋,收回群狗。
阿璃看的惊讶,虽然陆冬河占了上风,但是雪猿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时趴在地上就像是累了一样大喘粗气。
陆冬河现在变成了傻子不假,但是那一身御虚境的修为也是不假的。
陆冬河对着雪猿一阵龇牙咧嘴,肆意嘲讽。
没想到那雪猿狡诈之极,眼看有机可趁,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在陆冬河身上,从地上跳起来,扑到陆冬河身上,又要打起来。
忽然,远天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雪猿怔了一怔,挠挠头。陆冬河又咬牙把它从身上推下去,正要再次召唤群狗,以报这奇耻大辱时,却见那雪猿朝旁边跳开,只是怔怔的望着声音来源。
陆冬河上前踢了它两脚,它也没有反应。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突然涌起一股白茫茫的雪雾。那雾气范围极广,从地平线上升起时便迅速占据了所有的视线范围。气象恢弘,所谓万马奔腾也不能形容其宏大之万一。一座座高高矗立的冰山没进雪雾中,却如同被雪雾吞噬一般,再看不见。那天那地,此刻全都为这冰雪的愤怒动容。
积压千年万年的冰雪威势在这一刻似乎完全觉醒,仿佛上古洪荒的神祗突降怒火。那般从天与地的尽头,浩荡而来。如同万里海水高悬天际,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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