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国际首席天文学家查理斯教授,在乔戈里峰天文台一座蓝色光纤顶棚的贝壳式建筑里,聚精会神地翻阅着全天采集的数据信息,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一组信息图案映入眼帘,它们天天重复出现,时时触目惊心。自从阿尔法小行星发现矿藏,信号就从没中断,那些张弛有序的脉冲节奏里,到底蕴含着什么?
在查理斯的建议下,国际联合会扩大了外星搜索范围,提升了各空间站的监控等级,至今一无所获。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保罗挥着手中的光信机走了进来,疲惫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教授,重大发现!”
紧跟着,保罗向房屋中央,放出几幅稀奇古怪的符号影像:“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查阅了三十多种古文字图形,发现楔形文字与太空信号极其相似,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好,蓝色星球。’它们很可能是外星智慧生命向我们传递的讯息!”
“漂亮,年轻人。”查理斯将两组图形认真地比对着,遍布皱纹的额头浮现出一丝忧虑,“如果真是这样,你也别高兴太早。”
保罗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
“怎么知道他们的到来,一定不是一场灾难呢?”
保罗怔了一下:“我想,他们的文明如果低于我们,就没有能力抵达地球;如果高于我们,会发展出高度的道德精神,对地球也是没有威胁的。”
查理斯轻轻摇了摇头:“保罗,无论从何种角度讲,发现外星文明的踪迹都意义非凡。对于智慧生命而言,人类是孤独的,千万年来一直寻找着文明的共鸣者和同行人。如今,他们出现了,这无疑将成为人类历史划时代的一刻,当代每一个人都有幸成为奇迹的见证者!但中国有句古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对不同的文明形态,我们不能不提高警惕。你知道,有的人会在无聊心理下,做出‘虐猫’等行为,人类更普遍饲养家畜与宠物,以供娱乐和饮食。是的,未来高度发达的外星文明对人类的侵害,很可能无关道德,只是将地球甚至我们,当做一种唾手可得的工具,理所当然的资源。”
说到这,查理斯指向群星弥漫的天际:“而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从猎户星座外锁定了我们!”
高原的夜空像流水一样清澈纯净,却不知什么迷蒙了月色,让憧憧的光影,如梦幻般说不清,道不明。
中和用头顶住门板,右手摸索着,搭在三维指纹识别器上。清脆的“滴滴”铃音响起,他踉跄地进了屋,伴随着一股冲天的酒气。
中和没有脱鞋,神情恍惚地坐在客厅兼餐厅的沙发上,面对餐桌上冷了的两碟水饺和一盅羊汤呆呆发愣——她已经走了罢。
这段日子,云冰对救命恩人从没说过谢,却时常过来陪他。无论茶几上增添的几篮水果,还是烛光下欢愉的一次聚餐,都让中和的小屋充溢着温暖的味道。今天恰逢冬至,他们约好的时令晚宴,却因为他一时头脑发热,搅成了茶冷人散。
中和无助地仰面倒下,任时间与孤单毫无遮拦地从半梦半醒间肆意流过。
“你喝了多少。”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恍若仙境里的轻歌。
“没几杯,你一直在等我……”中和挣扎着坐起,面前的云冰穿着一袭深蓝色晚礼服,如一朵盛开的蓝铃花。
云冰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咱们约好的。”
“对不起。”中和低头叹了口气,“我心里难受!”
云冰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怎么了?”
中和双肩微微颤抖,下定决心似得仰起头:“冰,我不知道现在还能相信谁!就在今天,老师为防万一,让我把密码交给廖凡,你猜怎么样?”
云冰默不作声。
“他不敢要!好在有点良心,没拿密码去讨赏。”中和悲哀地笑着,“他竟然还劝我回社会派,说毕竟是冯国为的老部下。我不敢相信,那还是廖凡!”
柔美的星光与夜灯交错的昏暗里,中和睁大了一双失神的眼睛:“你知道吗,人心难测!杨重非也背叛了,带着天璇军投靠了孟凡学。林张待他们不薄,关键时候明哲保身追名逐利,你说人都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不会变就好……”云冰娇懒地依偎在他怀里,白皙的肩头和酥胸如琼浆甘露,令人心醉神迷。
中和周身触电一般,目光温情如水:“冰,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了,我把密码交给你,咱们一起保守它。”
中和将云冰拥进臂弯,取出光信尽量飞速地描画着,云冰肌肤散发出的沁香,让他数次情不自已。
光信机小小的上方,呈现出一个个蝇头小字,它们星星点点地拥推着挤挨着,又纷纷破碎在虚空里……“密码由101个数字组成,首位数字是9,其余100个数字以π小数点后的1万位到1万零1位为基础进行加减乘除运算,遇到数字0皆以1代替。加减乘除的具体选择,依照《将敬酒》的四声拼音规律进行,具体为阴平对应加,阳平对应减,上声对应乘,去声对应除,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加减乘除的对应数字,则是密码开启过程中的即时秒数。密码启动过程必须密切配合精准计算,需要在3分钟内完成,一旦出错将自动封闭系统程序3天。”
云冰一字一句地默记着,不禁暗暗吃惊。这是一组动态密码,从输入第一个数字开始,随后数码都在不停变化,不掌握其中规律,绝无开启程序的可能。如此精妙设计,顾端的手笔果然高明,难怪沈淇等众多高手徒劳无功。
看着那些灵动的文字,在云冰莹亮的眼眸中渐次消散熄灭,中和似已耗尽浑身气力,伏在她光洁的膝头填填睡去。
清晨玫瑰色的阳光将中和唤醒,朦胧的思绪仿佛脑海中的一艘迷船,沉沉地没有边际。
萦绕床边的盈盈体香,让现实从梦幻中渐渐清晰,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她还在吗?
中和走到客厅,昨夜盛放着饭菜和希望的餐桌上,现在只有一张信笺。他好像预感到什么,踌躇地捧在手心,上面是几行熟悉而娟秀的小楷:“中和,我走了。你可能是这世界最爱我的人,但是,对不起……”
中和刚看到开头的几个字,泪水便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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