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初唐时期的著名诗人宋之问,他的一首《渡汉江》,最能表达汪明政现在的心情了。
“近乡情怯”。是啊!此时,汪明政坐在回家的班车上,心情既激动,但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慌乱。
离家都一个月了,因为平时的工作忙,他只和家里通过一次电话。当时,妈妈特激动,忍不住的哭了,弄得自己鼻子也酸酸的。
而且,他也特别地想念外公外婆,不知道他们两位老人的身体还好吗?自己这次回家,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通知家里人一声,不知道大家看见自己突然出现会是个什么表情?
汪明政期待着看见这一幕。
就在早上王子亭纠缠于小樱的时候,余风把汪明政叫进了办公室,交给他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的是几份财务报表。
这些财务报表应该是由余风送去市局财务科的。但是,他考虑到汪明政自从来到高峰镇税务所上班之后,还没有回过一次家,有几次,他就看到过汪明政流露出了想家的表情。
所以,他想让汪明政把这些财务报表送到市局去。一来,可以让汪明政借机回家看看。二来,送报表是公事,来回的车费单位都可以报销,这样又给汪明政省了车票钱。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汪明政明白这是师父暗地里在照顾自己,他心中非常的感激师傅。
余风上楼和毛所长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今天身体有点不适,这次给市局送报表,就让汪明政去得了。
毛文龙知道这是余风的托词,不过,他也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汪明政激动地收拾好一些要带的生活用具,然后,又跑到镇供销社里,买了一点本地的土特产,准备给家里带回去。
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是自己的一份孝心。
坐在回家的班车上,汪明政一直嫌开车的老师傅车开的太慢了。
向身边的人一打听,知道了老师傅姓唐。
他随口就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难怪车开的这么慢,真像个唐老鸭。”
坐在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这时,正在车上卖票的售票员也听见了,怒气冲冲的冲着汪明政走了过来。
售票员是个小姑娘,大概和汪明政差不多大。
只见她满脸怒气的走到汪明政的面前,圆睁双目,左手叉着腰,右手一指汪明政,“不许你侮辱我爸爸。”
汪明政一愣,左右看了看,没有老年人啊!
他一头雾水的问那个售票员:“你爸爸?谁是你爸爸?”
那个售票员依然绷着脸,气嘟嘟地对汪明政说:“我爸爸就是你说的那个“唐老鸭”。”
在车厢后面坐着的人哄堂大笑,连汪明政的肚子都笑疼了。
汽车到站后,汪明政刚出了站门,一走上大街,两只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街上的噪音太大了。
高峰镇处在大山区里,山里的空气清新,街上来往的车辆又很少,除了去菜市场能听见一点嘈杂的叫卖声,其它任何地方都显得很安静。
汪明政的耳朵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猛然回到这个嘈杂纷乱的城市里,一时还适应不了。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之后,两只耳朵才又逐渐的恢复了听觉。
汪明政首先来到了市局财务科,把报表交了。
财务科的科长是个中年妇女,姓马。
她问余风这次为什么没有出来。
汪明政按照师傅教的,回答说余会计身体有点不适,所以让他给送出来的。
马科长“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后,她又和汪明政随便聊了聊。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头脑思路很清晰,口齿又伶俐,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她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小伙子的名字,汪明政。
从市局里出来,汪明政拎着在高峰镇供销社买的土特产,快步的向家里奔去。
他家住在市府大院的一趟平房里。
隔老远,他就看见妈妈弯着腰,背对着他,正在公用自来水池里洗衣服。
汪明政突然觉得鼻头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当他走到了妈妈的身后,看到妈妈不断在搓洗着水池里的衣服,他用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妈”。
妈妈的身体就像猛然触电了一般,一下子就把头扭了过来。当她看见是儿子汪明政拎着一个包站在自己的身后,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还真疼!
妈妈在围裙上擦干了双手,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汪明政,:“哎呀!还真是我的儿子回来了。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我好让你爸爸去接你啊!”妈妈埋怨着汪明政,看见儿子着拎着包,还在傻站着,又一把把包接了过来,催促儿子赶紧回家洗个澡,把电风扇打开扇一扇,休息休息,自己洗完衣服就去做饭。
中午,爸爸因为要在外面陪客,所以没回来。哥哥嫂嫂早已经搬出去住了,所以汪明政和妈妈就简单的吃了点。妈妈收拾完餐桌,就拎着菜篮子上市场去采购了,她说,晚上要把外公外婆和汪明政的哥哥嫂嫂都叫过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下午,外公外婆就赶过来了。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出去了一个多月,虽然脸晒黑了,但是身体却长壮实多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儿了,外公高兴地直擦眼泪。
外公是个老革命,遇事一般很少会激动的。
爸爸哥哥和嫂子下班之后也都回来了。汪明政从小就和哥哥的感情很好,哥哥嫂子一回家,他就拉着哥哥坐在一起,弟兄俩热闹地谈个不停。嫂子含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哥俩儿谈话,过了一会又去厨房,帮妈妈打下手去了。
晚餐,妈妈准备了很丰盛的一桌菜。
汪明政在外面一直对别人夸赞妈妈的手艺不比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差。
好久没有尝过妈妈的手艺了,汪明政光凭闻到菜的香味,就已经要流口水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停的给他夹菜,直到他碗里的菜堆得像座小山丘似的了。而且,只要稍微降下来一点,就马上又被填平了。
吃罢晚饭,妈妈和嫂子负责收捡餐具,打扫卫生。
汪明政和爸爸哥哥就围绕着外公外婆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唠嗑。
汪明政把在单位上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在工作上的心得体会向大家作了汇报,也把其中的一些疑惑,向大家做了请教。外公爸爸和哥哥都用自己的经验给他一一作了指点。外公又特别叮嘱了汪明政,让他一心要放在工作上,不要过早的考虑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在工作中干出个样子,不能过早的谈恋爱。直到汪明政对外公发下了誓言,一定按外公教育的办。外公才满意的放过他。
因为这次回来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一早就又要走了。
晚上,汪明政约闫猴子他们几个到大家经常锻炼得那个运动场见个面。
人都到齐后,大家围坐在运动场中央的草坪上,就着皎洁的月色,喝着听装的青岛啤酒,畅谈人生和理想。
当然其间也有自己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子的女朋友啦,生个什么样的孩子啦等等话题,反正无所不谈。
谈话的氛围非常好,一直笑声不断。
大家一直聊到了夜里12点多,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家了。
闫猴子他们临走的时候和汪明政约定,下次他要是再回来,一定要给同学们提前打电话通知,大家要宴请他。
第二天一早,汪明政拎着妈妈又给准备好的一大包吃的东西,告别了父母,又踏上了回山里的班车。
下了车,汪明政走在回税务所的街道上,发现只要是认识自己的人,看见自己,眼光都有点异样。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上粘上了什么东西,左扭右看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嗨!管他们的,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回到所里,汪明政先回到宿舍放下包袱,又去擦了把脸。
他刚把毛巾搭上,余风就背着双手,踱着慢步含笑走了进来。
还没等汪明政张口问候,余风就带着一股揶揄的口吻笑着说:“好小子,你可真行啊!这么大的事你都把我这个师傅瞒的死死的,你现在的本事可比你师傅我当年强多了。”说完,又呵呵一笑。
汪明政听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他不解的问:“师傅,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余风以为汪明政在装蒜,就说:“装吧,你小子再给我装。现在我们税务所因为你们两个,已经出了大名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
汪明政更是不明白了。
余风就把现在街道上流传的关于汪明政于小樱和王子亭的三角恋最新版本,向汪明政简要的复述了一遍。
大意就是,王子亭在追于小樱,两个人在一起都谈了好几个月了,可是汪明政一来就从中插了一脚,结果于小樱就又投入了汪明政的怀抱,抛弃了王子亭,王子亭闹到要自杀。还有说的更难听的。有人说,王子亭和汪明政就住在一个宿舍里,于小樱每天晚上都去,一会儿到这个的房间里坐坐,一会儿又到那个的房间里坐坐,惹得两个小伙子要决斗,于小樱还发话,谁赢了,她就和谁好。
汪明政听的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上。一对大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了。就像在听天书,又像在看一部戏,而最奇怪的就是他这个在剧中演的正欢的男主角竟然不知道剧情。
真是出了鬼了。
汪明政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忙追问余风:“那王子亭和于小樱现在在干什么?”
余风哑然失笑,:“干什么?还能干什么?都躲起来了呗。大家现在都在等你这个第一男主角回来,好继续往下看剧情的发展啊!”
原来,于小樱这两天都没有上班,请了病假。躲在寝室里不出来,连吃饭都是由她的一个闺蜜送进去的。据说,于小樱的舅舅,尹镇长气的脸色铁青,一边要追查散布谣言的人,一边在悄悄找人打听汪明政的情况。
而王子亭这小子昨天就向毛所长请了几天假,说家里有事,一回家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毛所长也知道他的意思,觉得让他避避风头也好。
余风最后说:“毛所长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让我转告你,年轻人要正确处理好工作与自己的私生活之间的关系,你们谈恋爱,谁都无可厚非,可要是耽误了工作,影响到了税务所的整体声誉,惹得外人笑话,那就不是个小事情了。”
老余临走的时候丢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汪明政现在的思想一片紊乱,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成了这起“桃色新闻”的男主角了?
自己总共才见了于小樱几次面啊!而且平时也没有什么越轨的表现啊!是什么人硬要把自己拉上,来趟这趟浑水呢?
唉,烦死了,不想了,让他们爱谁谁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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