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一出生就身具异象,虽然南荒没有先天聚灵体这种说法,但秦安的异样,猎隼族长亲自察看后,也说出与叶子相同的话,这个孩子必然会早夭,要秦安的父母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事情是秦安后来从族人们的冷嘲热讽,才得以知晓,秦安对于五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但在五岁那年,却发生了改变秦安命运的变量,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梦似幻,记忆犹新的神异遭遇。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我五岁那年,独自卧病在床,一个浑身黑暗的……的人,突然出现,将黑气从我的额头中,贯注进到我的体内……”
“那人的手心之中,冒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内的黑气弥漫出来,将我整个人包围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度,黑气似乎渐渐地融入我的体内,当黑气完全消融,那人也消失不见,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个梦……”
秦安叙述埋藏于内心深处的久远事迹,气息难得平稳下来,不再咳嗽,他没说,也不想说的是,自从这件事情之后,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父母先后遭逢意外去世,甚至连收养自己的叔父一家三口,也先后罹患重病死亡。
从此,猎隼族人皆视秦安如毒蛇猛兽一般,身具异象之人本易遭歧视,尤其是秦安这般天生不明怪疾,本该早夭之人,非但没死,反而他身边的亲人却一一死去。
最后在一众族人刻意排挤之下,秦安如同被放逐般,被安置在村外百丈的茅草屋任其自生自灭。
本来天生冰雪可爱,并无恶疾缠身的秦情不必遭遇如此下场,也有族人愿意收养秦情,但秦情却坚持拒绝,甚至以死要挟,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年幼的女娃子,竟已如此懂事,族人无奈之余,只好放任秦情不管。
而当时年仅四岁的秦情,一手扛起照顾自己与哥哥秦安的重任,能活到今日,其中多少辛酸血泪,自是外人难以想象。
秦安心中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卧病在床,但小妹秦情的笑颜,却令这段日子不这么难捱,甚至很有些温馨回忆。
“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这股黑气的由来,或许因为这实在太离奇,或许这股黑气让我隐约感到不祥,但也许正因为这股黑气,我才能活到今天。”
“但日子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转,身体仍然持续变差,甚至无法下床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多,有时候我也在想,那人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死神,之所以让我吊着这口气,只不过是他的恶趣味,这样活在人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彷佛回光返照,秦安脸色之中竟出现一丝难得的红润,很少一口气讲那么多话,秦安却不显疲累,反而精神奕奕起来,手持幽瞳的叶子,静静地聆听秦安诉说这段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想死,这个问题,我其实没有一天不这样问着自己。”
秦安像是从回忆之河中苏醒过来,炯炯有神地直视叶子,然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必须活着,只要我活在这世上的一天,活下去的本身就有无穷意义。”
良久,草屋内一片寂静,秦安已经说完他想说的话,而叶子也没有开口,也没有将幽瞳收入鞘中,但他的眼神中,很明显是在思考些什么,是那种虽然遇上罕见难题,但反而挑起斗志的模样。
“我很欣赏求生意志坚强的人。”
秦安正要答话,却发现他可能永远无法回答了。
只因叶子在说话的同时,其手中长剑剑尖,赫然刺入秦安心口,直透而入!
即使秦安想活下去,叶子这一剑还是刺了进去,当一个人的心脏被剑刃刺穿,绝对没有幸存的道理,秦安也绝对不是例外。
叶子为何要杀秦安?
不,叶子没有杀秦安,幽瞳固然透入秦安体内,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心脏看似被刺穿,其实却安然无恙。
能做到这种奇迹的,只有一种可能,幽瞳剑体上同时包含死息与生机!
叶子眼神凝重,比起救人,他无疑地更擅长杀人,但秦安这样的必死之人,叶子却要救,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连叶子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方才秦安的回答是想死,叶子的幽瞳同样会刺进秦安的胸口,但这一刺,必然见血。
也许正因为生存二字,最能触动人心的,正是努力求存所引发,浩瀚无边的生命力。
不惜耗费自身的生命能量,更精准地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点,叶子只不过是想挑战这个千古以来的难题,至于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以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为何,他可能从来没有考虑过。
秦安口中充满黑暗的人,叶子可以确定,肯定就是那身怀第四颗黑珠的神秘人,而秦安所说注入其体内的黑气,自然就是黑珠之中所含的死息。
至于他在秦安身上注入死息,是否真是要保留秦安一条命,或是另有目的,目前无从得知,但若没有那人,秦安必然逃不过五岁那年早夭的命运。
此时的叶子只肯定一点,欲治愈秦安,比从冰羽身上取出第三颗黑珠,还要难上许多。
秦安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很简单,秦安体内的死息隔绝了他原本过于强盛的灵力吸引力,但本质上仅是饮鸩止渴的行为。
死息同样在侵蚀秦安的身体,只是以缓慢许多的速度做同样的事情,而原本灵力所造成的机能破坏,死息也无能为力,就如同秦安自己所说,只是吊着一口气,勉强苟延残喘。
多年磨合之下,死息完全融入秦安体内,如同血液经络般,形成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再加上叶子并非只要将死息袪除其体内即可,若是只袪除死息,让秦安身体重新恢复聚灵的能力,只是加速其死亡而已。
叶子除了要袪除秦安体内的死息,同时还要适度破坏秦安过度强盛的聚灵体魄,才可说是大功告成。
这么麻烦的事情,叶子恐怕在这一刻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去做,但他此时的心中,再无其他的念头,透入秦安体内的幽瞳,同时附加生机死息灵力三种截然不同性质的能量。
一般的兵器,那怕是承担任何一道能量,都会碎裂;得以承受一道能量的兵器,已然是罕见的利器;幽瞳竟能一次夹杂三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实不负其神兵之名。
生机死息两股能量相生相克,却又彼此吸引,因此在叶子巧妙维持平衡之下,令剑体之中生机含量远高于死息,然后再注入秦安体内,就能吸收融入于秦安体内的死息。
原理虽然容易,若非叶子是神域强者中出类拔萃的存在,而秦安仅是一介凡人,却也无从施展,况且若仅仅做到这样,也仅是达成一半任务。
更加困难的是,秦安体内死息被袪除的同时,他回到了原点,也就是足以致命的聚灵体质,若不解决这点,叶子所做的一切,等同于加速谋杀秦安,叶子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自是不会事情只做一半。
同时注入三道能量于幽瞳之中,连叶子也颇感吃力,但这第三道能量,叶子自幼勤修的精纯灵力,却扮演着最为关键的角色。
若将人体拆解成亿万个微小细粒,其中绝大部分的细粒都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从比例来看,若其中有百分之八的细粒能吸收天地灵气,已是世人所称的绝顶天才。
若是体内有超过百分之十的细粒能吸收天地灵气,就超出人体所能负荷的极限,这种人就被称为天生聚灵体,也就是秦安的病症,即使是跨入神域之境的猎隼族长张烈元也束手无策,但叶子又岂是一般的神域强者所能比拟?
先天灵觉就冠绝群伦的叶子,再加上后天额外勤修,其感应天地灵气的敏锐程度,当今苍兰大陆稳居三甲之内,若是将此灵觉发挥到极致,甚至足以找出秦安体内微小的聚灵粒子,并且加以破坏。
若是要找出全部的聚灵粒子,莫说叶子,即使是所谓的真神也力有未逮,但叶子此时要做的,只是将秦安体内百分之十的聚灵粒子,削减到百分之八左右即可。
虽然仍是惊世骇俗的高难度任务,但对于叶子而言,却已非遥不可及,灵觉毫无保留,集中在秦安体内,不断延伸,由大至小,由小至一,由一至无穷。
幽瞳随着叶子的奇异节奏,如同有灵一般,自行滑动,从心至脑,从脑至右胸,右手左手腰间下肢……
半梦半醒的秦安,体内五股不同的能量交聚汇集,聚灵粒子神秘黑珠产生的死息生机灵力幽瞳剑中的死息。秦安只觉体内血液如同开水沸腾,彷佛转变成滚烫岩浆,不受控制地四处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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