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一直等到荷尔醒来，才开始做后来的事。
从地龙的身上搜集了必要的材料，傍晚时分烤了肉吃，背着各种包裹回去了。
霍格在公会交付任务，确实是满赏金额的完成情况。领了任务金，霍格给了雷他们一半。
雷和卡秋莎没想收这么多，一路上打头的还是霍格和荷尔，他们俩实在是没发挥多大的战力。
“行了，你们就别矫情了，没有你们的话我们也回不来了。”荷尔说。的确，如果不是雷和卡秋莎在霍格濒死时做好掩护，荷尔是没机会使用魔法救回霍格的。
雷便没再推脱，收下了沉甸甸的五十个金币。他们的旅行，的确需要不少钱支撑。
把剩下的包裹材料堆到霍格的住所，卡秋莎和雷便回到旅馆，准备洗洗澡休息了。
躺在床上，雷对卡秋莎说：“霍格的那只眼睛大概就是奥丁说的「魔王之眼」了吧，所谓‘洞穿魔力’的力量。”
“嗯，那种等级的「技能」也不像是魔法师做出来后随便送给别人的东西，那样的技术即使我们院长也做不到吧。”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卡秋莎翻了下身子，转向雷那边。“难不成去抢？他们可强太多了，这魔杖还是可怜我还回来的。”
“总不能就这样视而不见吧，好不容易再遇到「魔王部件」，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那「部件」的样子，应该说并不知道那只眼睛是什么东西。”
看着卡秋莎有些黯然的眼神，雷接着说，“明天我去试试吧。”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像个看客一样，都是别人的故事。
“雷。”卡秋莎突然叫雷的名字。
“怎么了？”
“我们也练习些组合方式吧。”
雷笑了，摸摸卡秋莎的头，“还用说么。”
这是年轻对成熟自然而然的向往。
次日上午，雷和卡秋莎敲开霍格的房门。霍格还没穿上衣服，该是刚刚起来。明明已经是快要中午的时间了。
看来人是他俩，霍格倚着门框说，“怎么，这么早来找我还想赌什么么？”
“啊，没错，和我赌吧。”雷说。
霍格惊讶，本来只是调侃的话。
“你，认真的么？”他知道，以雷的能力是赢不了自己的。
“啊，是认真的。”
变成「野兽之瞳」，雷直视霍格的眼睛。
霍格闭上眼睛，呼了口气，“好啦好啦，败给你们了，想赌什么，说吧。”
“一对一的，赌的是你的那只眼睛。”
用有些锐利的眼神看着雷，“小子，胆子不小啊，你输了呢？”
“你那只眼睛还什么都没有吧，我这双眼睛怎么样？”雷指向自己的眼睛，此时「野兽之瞳」在日光下，瞳孔变成梭形。
这双眼睛还蛮漂亮的，霍格不知为何这样想。
“好好，赌约成立，那就去荷尔那边吧，他家大，你被打哭了也好治伤。”
穿上普通的布衫，带上六拳就出发了，雷这边却是全副武装，胸甲腿甲一个不少。
被…小看了么？正好。
雷有他的计划。霍格现在不知道的是自己刀的能力，任务时「斩魔」也没有发挥出特性。霍格的「六拳」是魔力性质的刀刃，只要好好抓住时机的话……
到了荷尔的家，霍格说明意图，要用一下他家的院子。
“不行！”刚说出赌字时就被荷尔断然拒绝，“究竟说你多少遍你才懂，不要去赌不要去赌！赌博就只有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两种结果而已啊。你究竟要我怎么办才好，你昨天才刚从死人堆里出来，今天就……我的「一生一命」可不是给你用来擦屁股的。”
说道最后，荷尔的眼角竟有些眼泪流了出来。雷和卡秋莎没想到竟会是这样，霍格也没想到荷尔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霍格知道荷尔他讨厌赌博，听说过荷尔的父亲是因为和仇敌赌命而死掉的，母亲也卷了进去。一直以来荷尔都啰哩啰唆的，也习惯了，今天这样的情形还一次都没有过。
“荷尔我……我没这么想，用你「一生一命」换回来的命我很珍惜，真的。”霍格把手搭在荷尔肩上，捏了捏。“别哭了，不好看了。”
抽了下鼻子，荷尔说，“每次都是这样……别用你逗女人那套说辞哄我了！！别以为会有用。”
“哼，你这不是笑了么？”
荷尔看着眼前战士的笑容。就是这样我才拿你没办法啊，霍格。
卡秋莎说：“荷尔哥，这不是霍格的问题，这是我们的。这赌注是我们提出来的，前天魔杖的事也是我自己站上去的。我们只是想要那只‘眼睛’而已，就只是我们单纯的贪婪罢了，对不起。”
荷尔看着他们，就像是父亲带着犯错的孩子似的。强大的魔兽也好，险恶的人心也好，他荷尔都不畏惧，都不会退步分毫。然而不论过了多少年岁，他还是拿这些东西没办法，还是拿话语眼神这些东西没有办法。
“也许我就是太好了吧！”荷尔感叹，让他们进屋去了。
荷尔的屋子很大，在这样的小镇里还能有独立的院子。这屋子是他父母唯一留下来的东西，财产没输掉，命倒是输没了。屋子是家族一直传承的东西，有着看起来就非常传统的建筑样式。
来到主屋的后面，是一片空地，是魔法师家族用来练习魔法的地方。霍格家很小，在城镇里也没有多少空闲的地方可供人们打打杀杀，霍格时常来这里练习剑技，荷尔的魔法体系倒是不经常用这片地了。
“来吧，小子，看我不让你输得精光。”霍格拔出两把刀，分别注入岩属性和炎属性的魔力，攻防平衡的二刀流。
而后，在等待雷站好位置，拔出刀时，转而对荷尔说，“荷尔，这是最后一次了。”语气平和。
战斗开始，雷使起「野兽之瞳」，霍格的眼睛倒是没什么变化。该是认为，对付魔力应用单纯的战士，没有使用「眼睛」的必要。
雷没有移动位置，为的是抓准时机利用「斩魔」的特性一招制敌。雷不认为知道了这一特性之后的霍格会在给他机会使用。没错，机会只在一瞬之间。
“哼，想后发也没有用啦。”霍格向前冲去，右手红色的刀刃刺去。
这一刃雷没有用刀挡，而是躲开，用「斩魔」进攻。
如果是普通的刀刃，在使用两把刀的时候就能用另一把刀防守下来了，霍格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岩之刃往雷进攻的方向一挡。
雷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时机，霍格右手的刀已经挥了空，左手的刀在接触「斩魔」的一瞬就被刀刃的特性破坏。身体门户大开，雷的刀毫无阻碍地往霍格脖颈切去。
雷也并没想真的砍上去，毕竟只是比试，能达到“认为输了”就足够了。
然而，雷的刀过了岩之刃后就没有再挺近分毫，原是霍格发现异样之后，就果决地放开左手的刀柄，转而用手抓住了雷前进的手腕。右手的炎刀象征性地放在雷脖子上。
“嚯嚯，以为耍这些小手段就能行了么？”
霍格放开雷的手，应该是甩开了，摔在地上。他对这样的暗招说实话还是有些怒火。
“刀的特性么，小子？藏得还挺深的。”
“对不起，实在是找不到赢过你的方法了。”雷半蹲起。
“这么想要这只眼睛么？”
“嗯。”
“为什么？”
“想要变强而已。”
霍格看着蹲在地上的这个年轻的后辈，沉默了会，接着问，“那把刀的特性是破坏魔力么？”
“是的。”
“叫什么名字？”
“叫做「斩魔」。”
“「斩魔」么。”霍格低语，重复刀的名字。“好了，我改主意了，给你个机会，要是用那把刀做交换的话，这只眼睛给你也不是不可以。”霍格用拇指指向左眼。
断开魔力的刀在这个世界上具有强大的适用性，也确是比较稀有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的良品。所以，霍格才提出这种交易。他判断，这把刀有着与「眼睛」相等的价值。
“雷……”卡秋莎明白，那把刀对于雷有着怎样的意义。所以，她也没有说什么，她看得出雷也在思索，在考虑。不论雷做出怎样的选择，那都是雷的决定，是雷的意志。
雷抬起头，对视霍格的眼睛，“交易成立。”
雷做出了选择，他明白，如果没有「眼睛」，他们是很难再接着寻找其他部件的。「眼睛」有最高端的侦查力，是他们变强的第一道门，只有打开这道门，才能看到向前的路径。虽然和刀有着感情，虽然「斩魔」是自己珍贵的武器，雷还是选择了“前进”。
如果不做出选择，永远没有什么改变。
之后，霍格和雷做了交换眼睛的手术，由荷尔主刀。两人分别躺在两边手术台上，双线同时操作。这是卡秋莎第一次旁观「手术」，荷尔的手艺十分精湛，魔力凝聚的丝线和刀刃精准地切割置换。
「手术」是魔力在这世界应用的结果之一，也是随着魔力研究深入不断突飞猛进的领域。以前的世界，像这样剖开身体，改造器官的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先是用微量的雷属性魔力麻痹周围神经，再用风属性作为刀刃对身体进行切割。纯魔力的蓝色丝线代替双手进行操作，即使一个人也可以完成多项工序，并且在微观上能做到更精密的事。荷尔用魔力包裹着两人的眼球，在空中做了交换，接上神经，魔力的丝线缝合伤口，最后释放治愈系的魔法促进愈合，手术就基本完成了。对于异体移植类的手术，还要在最后使用一个抗排异的魔法。排异现象是「手术」之路上发现的产物，抗排异魔法也是与之对应的魔法研究的产物。在抗排异魔法诞生前，还没有移植类手术。
荷尔两只手张开，手掌靠近进行过手术，现在已经闭上的眼睛。两边同时开始刻画魔术回路，具有圆形边界的蓝色回路在眼皮上形成。荷尔的刻写速度极快，毕竟越快完成便能将手术的伤害降至最小。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起来了，眼睛不要睁开，这几天就都住在我这吧，方便观察。”说完，荷尔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黑色的单眼眼罩，扔给了两人。
在眼睛完全适应的这几天里，还得再多释放几次抗排异魔法。抗排异魔法是持续性的，因此需要刻在对象体内，使用对象的魔力持续发挥作用。这样的一次性回路会在人体内逐渐消解，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再刻画一次。抗排异这样医疗用魔法必需是一次性的可被身体消化的回路，本来就是使身体处于“特异性”状态已达到医疗目的，超过时间还存在的回路就只是在给病人伤害罢了。
像是愈合类的回路，如果一直存在患者体内，即使伤口已经长好还是发挥作用的话，就会使人发生「过愈合」，引起部位结块溃烂。
因此，荷尔才让两人留了下来，时刻观察眼睛的情况，不断进行微调，务必使新眼睛与原来的用起来无异。
如果是普通的眼睛移植手术，荷尔到不会这样谨慎。可这次做的是特殊的眼睛，两人的眼球都是经过改造的「技能化」器官，里面本来就回路密布了，任何异动都可能有不可预测的「回路滑塌」产生，荷尔不得不再加地谨慎起来。
毕竟这其中还有一个自己这么多年的搭档。
完成手术，荷尔坐下，头上满是汗珠。
这几天，两人被禁止外出，也不能使用魔力，每天只是在一起下棋打牌打发时间。卡秋莎倒是挺享受这段时间的，在大房子里有吃有睡，不用过着吃风食沙的冒险者的生活，还可以和魔法上的人生上的前辈学习些东西。一直寻找的「部件」也终于能入手了一个，以后还会越来越多吧。
雷陪在身边。
安定下来了，卡秋莎才想起问荷尔那个魔法的事。
“那个啊，「一生一命」算是我们家传的魔法了，这个魔法的主要功用就是分割生命力。那天先是把他身上的窟窿补好之后，再用这个魔法，把我自己的命分出去，重新启动身体机能。”
“总的来说就是复活的魔法吧，这个也……”
太犯规了吧？
“不不不，不能算是完全的「复活魔法」。「复活魔法」现在还只是概念，在没弄清楚灵魂的作用前是不可能实现的。「一生一命」也只是起了一个“焕醒”的作用，把刚刚死亡或是濒死状态的人重新“起搏”回来，消耗的则是自己的生命力。”
和荷尔还聊了其他的关于生命范畴的事，卡秋莎对死亡的事有了新的认识，可以说是获益匪浅。
“小子，你和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下着军行棋，霍格突然问道。
霍格意外的是个八卦的人，这几天的相处，让雷重新认识了他。
“嗯…”雷想了想该怎么表述，接着说，“我们两个都是「中央魔法学院」的学生，我是从乡下考上去的，没有姓，她则是个贵族。我在「武斗院」，她在「魔法院」。”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遇到的？谁追的谁？”霍格近乎是拱了过来，带着难以描述的没见过的笑容。
“追倒是没有，我们算是日久生情的那类吧。”
“什么日久生情啊，老子才不信呢？肯定是你自己凑过去的吧。”
“不准说了！！！什么都不准说，不准问！！”卡秋莎听到两人的谈论，大叫着打断了。
可能是这几天颇得霍格欢心吧，也可能是看他一个战士两手空空有些可怜，霍格扔给了雷一把刀。
“看你可怜兮兮的，这把刀就给你用吧，和我相性不和。”
“嗯？”
看雷没有接过，霍格接着说，“拿着吧，免费的。”
“啊，那就谢谢了。”雷还真没成想到霍格会送刀给自己，明明把刀拿走的也是他，这样看来还真是有些奇怪咧。
霍格送的这把刀通体漆黑，连刀鞘都是黑的。刀身比普通的太刀厚了些，拿在手里也重了不少。
“这把刀叫什么？”雷问。
“我叫它「小破锤」，不过不好听，你自己取一个吧。”
雷想了会也没什么好名字。
“特性是什么？”
“没！有！特！性！”霍格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应。“别想着什么都有特性，总是依靠‘特性’是走不长远的。这把刀就是又厚又重，好处是硬不会坏，你就用他练手吧，不然你的基本功就一直烂下去了。”
“你还不是靠着「六拳」？”
“我是我，等你赢了我再说话吧！”
雷把这把比原来重了又长了些的刀背到后面，没再挂在腰上了。
手术很成功，拆封时和原生的眼睛无异，魔力也能在眼睛里通过流动。
现在，雷的一只眼睛是原有的黑色，另一只则是棕色——霍格眼睛的颜色了。霍格这边也一样，有了一双不一样颜色的眼睛。
霍格看着镜子：以后出门会有不少人看过来吧。
两个人都试了试眼睛的「技能」是否有效，霍格注入魔力，眼睛变成红色的兽瞳，目力的确达到了提升，几乎能看到各种各样事物的细节。
雷那边就有些麻烦，两只眼都有着「技能」存在，如果输入魔力两只眼会同时启动，看到的不同视野会相互干涉。雷还没练习过仅往一直眼睛里注入魔力，以前都是同时启动的。卡秋莎提议，先暂时把右眼闭上，这才得试验好，移植的「眼睛」能正常工作，看到「魔力」。
直至此刻，手术才算成功，荷尔也终于能得歇气了。
在「胡胡镇」呆了几天，练习好眼睛的切换使用，雷和卡秋莎才重新上路。这一次，对雷来说一切都是新的，新的刀，新的视野，新的可能。
如果说在得到「眼睛」之前还有一丝丝怀疑，这只是只高级些的技能化的眼睛，而当实际持有后才得以确认，这就是「魔王之眼」了。
街道上谁是魔法师谁是普通人可以很容易地就分出来，还可以集中精力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连魔力怎么在体内运行的也能看出来了，甚至连隔着物体的魔力源都能略微透视侦察到。
可以看到魔力的流动，可以看到魔力的浓度，可以看到魔法内部的结构，可以看到穿透阻碍观测，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人造的呢？
即使抛开推理，睁开眼一看到满是魔力的世界后，就给人一种感觉，一种浑然天成的这就是「魔王之眼」的感觉。
即使不是真的「魔王之眼」又能怎么样呢？即使不是这双眼睛也是足够撑起一片的宝物了。
雷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感谢，霍格竟大度地把这种东西让给了他，换做自己的话该是做不到这般豪爽吧。
“啊，又输了，在器量上就输了。”
“你在说什么？”面对雷突然的自言自语，卡秋莎很疑惑。
“没什么。我说，要不然在路上有什么特产就寄给他们吧。”
“呵”卡秋莎笑，“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可没这么殷勤啊。快用眼睛看看周围魔力，勤快点，我也想尽快得到一个「部件」。”
“你嫉妒了？”
“对啦，快点！”
雷闭上右眼，用左眼扫视附近的山地，森林。
“啊，那里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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