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隆从睡眠中醒来，外面是纷飞而至的雪。每一年都是这样，第一场雪来势汹汹，一瞬便改变世界的模样。
隆下床，上了个厕所。披上披风往屋外走去，摸着黑下了楼，尽量不踩出声音。顶着风打开旅店的大门，雪挤着门缝进来。
门外的景色改变了，不知为何，竟变成了隆曾生活过的「中央」的大街的样子。没穿多少衣服，隆收紧覆毛的披风，逆着风往前走，雪打在脸上，没有多长时间就染白了头发。
在这条路上前行，路过的全是过去生活的地方，此时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把所有建筑的门都封上了。
隆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更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目的地是哪里。
只是走着。
走了很久，而后倒下，身体被雪掩埋，感到身体逐渐变冷……
梦醒来了，外面没有一丝白色的痕迹，天空蓝得渗人，世界还是一副枯槁的模样。
又做了这种梦，只身一人在大雪倾洒的世界里的梦。愈是靠近冬季，愈是多了起来，而到了真正的冬季，世界被真实的雪覆盖以后，反而不会做了。
“又要到冬天了啊。”隆抚额，露出似是嘲弄，似是悲叹的笑。
摇摇头，早早地洗漱，下楼去了。
隆住在第三层，下楼时想，今年冬天该住到哪个镇子。要不回中央去？现在走，坐马车加紧赶路，说不定还来得及。好久没有回去了，说不定那个人又……
正想着，在第二层时遇到了卡秋莎。
“啊，隆。”
“早啊，起来吃早饭？那个人呢，还没起来？”
“雷他啊，其实挺懒的，稍微累着了第二天就呼呼大睡，这样的天气不是最适合睡觉了么，得和午饭一块吃了吧。”
“他还有这样的习性啊，挺可爱的。”
“哈哈哈，可爱……”卡秋莎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形容雷的，仔细想想，“就像小狗一样呢。”把心里想的东西，自然地说出了口。
“嗯。”隆笑着回应，“真是个好比喻。”
卡秋莎想起在中央的家，说：“我家里养了几只狗，昨天如果玩得很疯，到第二天早上也都困得不行。人走到哪里却也想跟着去，然后在脚边打瞌睡。”
说着，两人早已经坐到桌子边了。卡秋莎还是点了碗鸡丝面，再要了杯牛奶，就作为早饭了。隆点了面包配培根，同样加了杯牛奶。
侍应离开后，隆说：“怎么还点鸡丝面啊，就那么喜欢吃么？”
“嗯…我从小对禽类就吃不腻，其他的像牛肉鱼肉啊道不怎么喜欢吃，唯独鸡肉有种独特的‘魔力’。”
“还魔力呢，你魔法师吧。”
“哈，大概上辈子是被鸡吃掉的虫子吧，这辈子吃回来？”
饭菜不一会便上齐了，隆看着卡秋莎面前那碗面，神情定然，若有所思的样子。卡秋莎注意到了，停下了拿起筷子的手，“怎么了？”
隆又恢复了微笑的样子，“没什么，稍微发了个呆，快吃吧，这样的天容易凉。”
大概是因为早上寒冷吧，一楼吃饭的人并不多，除了卡秋莎和隆，只有稀稀落落两三个，和昨天晚上相比，温度显然降了很多。其实像雷那样的人有很多也说不定。
“天气越来越冷了，往后人也会越来越少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到哪个城市过冬？”隆喝了口热牛奶，说。
“还没打算好呢，等下雪了以后就近找个地方算了。”
卡秋莎吸掉根面条，用眼睛扫了下周围，对隆说道：“隆前辈，昨天晚上雷跟我说了，你好像见识很多的样子，也给了他很多指导。”
“见识的话也算是吧，在外面这么多年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见识了不少。”隆用手拎起一片煎好的焦黄的培根，放到嘴里。
“那…回头能不能给我些指教啊，最近魔法上面总是不行。”
“可以啊，本来魔法才是我的领域，一会吃完了去后院吧，我看看你的魔法。”
推开后院的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不行，我得回去穿上披风。”卡秋莎抱着搂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那我在那片树林边等着。”隆指向昨天雷练习的地方。草木凋萎，地面是枯黄的表皮，失去了叶子的树林显得空寂很多。
一个人走过去，隆原可以在屋子里等的，可不知怎的，总想体验这萧索的气息。隆靠着枝干，附近的几棵树还看得到昨天雷练习的“成果”——一些深深的划痕和洒落的碎末。
呼——从口里呼出白气。
一会，卡秋莎穿着红色的披风跑了过来，那披风看起来是和衣服一套的，红底金边。跑动的时候披风在空气中飘动，卡秋莎双手把魔杖握在胸前。
“久等了。”
“没事，你想问的是什么？”
怕隆等得太久，上楼下楼卡秋莎都一路小跑。拿披风时雷还在呼呼大睡，用被子把整个身子裹起来。不知为什么卡秋莎看着就是来气，顺手用魔杖敲了“那团东西”一下，而“那团东西”只是蠕动了几下又归于平稳了。
卡秋莎调整呼吸，慢慢地跟隆说了自己最近有关魔法的疑惑，面对防御性过高的敌人魔法经常无效的事，自己的魔法并不成体系的事，魔法被人说太过“学院派”“单纯”的事。
“这些东西你也不用太着急，你先跟我说下你都会些什么魔法。”
“嗯，主要是雷炎光这三系的魔法，其他系的魔法杂七杂八感兴趣的也学了一些。”
“唔，”隆摸住下巴，“主要是热能系的魔法么？你打算以攻击为重？”
“也不是刻意强调攻击，在学院学魔法的时候就对这三系的魔法情有独钟，怎么说呢……感觉很好？”
“这是好事，你选择把这三系的魔法作为自己的主攻对象是源于自身的喜好吧。”
“是的，这些魔法看起来就很舒服。”
“那就没问题了，以后还是继续专攻这三个系的魔法，根据直觉选择的魔法是最契合魔法师相性的，学习效率和使用效果都是绝佳的。我见过太多的魔法师是根据需求，根据这样那样的条件选择专攻的方向，其实并不适合。想的太多就不好了，你这样的是最直接反映个性的，没有错，继续下去就行。”
听到这里，卡秋莎在心里先舒了一口气，起码自己大的方向没有错。
“那...接下来再怎么办？最近对付敌人越来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力不从心么？”隆问。
“嗯，准备了一套魔法扔过去，没有效果的情况多了很多。”
“我想想啊……”隆环起手，眼睛转动。“但你并不认为自己的魔法水平有下降吧，想用的魔法还是能使出来吧？”
“能用是能用……”
“那就说明不是你自身变弱了，而是环境改变了，需要应对的东西多了，原来使用魔法的方式不足以应对新的变化。”
“对对对，就是这样。”隆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模糊不清的那种感觉。“那该怎么办？”卡秋莎接着问。
哼，隆轻笑，“你自己之前不是说了么？建立体系呗！”
“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
“那我问你，何谓之‘体系’？你要建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一块魔晶呢还是一团回路？”
“……”
卡秋莎回答不出来，她的确未曾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算了，你跟我来吧，还是通过实战来得快。”隆转头往森林深处走。
“等等，要到哪里去。”是要和他对战么？
“这前面有一个「魔兽圈」，我们拿魔兽练练手，看看你魔法究竟是什么程度的。”
“「魔兽圈」……”卡秋莎停下，没有继续走。
“怎么，没有战士挡在前面害怕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和魔兽的对战本应是对魔法师和战士来说极其平常的事，卡秋莎还这样忸怩，反而让隆起了怀疑。
卡秋莎沉默了会，“算了，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别人这样费心教导自己，实在不应该太过隐瞒。卡秋莎把那个「魔兽圈」的特殊之处告诉了隆，同时说明了一部分「魔王的部件」的事。
隆靠着树干，花时间消化了卡秋莎提供的信息。
“也就是说你们在寻找一种叫做「部件」的魔法武装，这种魔法武装是从何而来的不知道，作用机理也不清楚，只是每种都有着强大的能力。现在你们已经找到了一个，就是雷的左眼，而那个「魔兽圈」里藏着另一个「部件」，受这个东西的影响那里的魔兽发生了变化，现在去有些危险。是这样吧？”
隆概括出他们现在的基本情况，语气平和，没有丝毫对「部件」的惊讶或欲求，就像是再说一件普通的装备一样。
隆接着陷入沉默，他总觉得卡秋莎隐瞒了一些事，但没再继续追问。而此时卡秋莎就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等着一个严厉的家长发话。
“你们当真觉得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好么？还把它安放在自己体内？”
诶？
隆问了让卡秋莎奇怪的话，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
能帮助他们变强的东西——卡秋莎一直这样看待「部件」，也正是这样的念头让他们坚持在外漂泊了这么长时间。至于“应不应该”这样的问题还从未想过，变强难道还需要思考么？
“雷获得「眼睛」以后，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啊！”卡秋莎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隆还想说些什么，然后摇了摇头，“算了，事已至此，你们也不会回头了，只要你路上留个这样的念头就行了。也不是责备你什么的。”
隆拍拍那比自己矮了些的人的肩膀，“走吧，只是去外围而已，凭我的实力还是可以的。我也想见识下所谓的「部件」的威力，竟然能像领主一样统领魔兽。”卡秋莎和雷也未曾思考过，为什么一个无意识的物件能扮演领主的角色，将一个个凶暴的魔兽规制在一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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