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麻三心里很不是滋味。凭什么阿虎这个傻大个有这样的福气,而自己却没有呢?想着想着,一个恶毒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阿虎,你别怪我~”麻三看着夜色里阿虎家的方向,暗暗咬紧了牙齿。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虽说是十五,但那一日按照往常的惯例,湖上会升起一层雾气,映照着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自己在老妈妈的帮助下,从府里偷跑出来。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但是,等了许久,阿虎都没有来。
原来,那一日,阿虎正准备来湖边时,被麻三半路上截住了。麻三告诉阿虎,他爹在西市准备收摊时和人起了争执,人家砸了他爹的馄钝摊子。还打人呢。阿虎一听赶忙往西市跑。麻三见阿虎走远,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色斗篷穿戴好,悄悄来到了湖边。湖边朦胧的雾气下,站的果然是如仙女一般的秦家大小姐。麻三走过去,把小姐扶上了船,然后解开了船的绳子。
秦月坠入湖底以后,麻三划着船回到了岸边。为了防止碰上阿虎,麻三在离湖岸不远的地方,跳入湖水,游了回去。
阿虎赶到西市,街上一片冷清,早不见了阿爹的踪影。再赶回家,阿爹在生火做饭,看到阿虎回来倒吃了一惊。阿虎问阿爹。阿爹说可能是麻三看错了,当时有两个醉酒的人在他摊子前闹事,差点打起来了,不过,他没什么事儿。阿虎闻言,又匆匆赶到湖边,等了一夜,秦月也没有来。阿虎以为是小姐有事来不了,准备找老妈妈去问一问。但秦府里人说老妈妈回乡下去了。托人去打听,说秦府小姐最近两天出嫁。阿虎懵了。
等过了两日,果然一顶大红的喜轿从秦府抬了出来。迎亲的新郎长的斯文秀气,听围观的人说不仅人长的好而且文章也写的极好。
阿虎怔怔的往回走,做梦似的。阿爹看见阿虎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儿啊,这都是命,想开些吧。
闻言,阿虎忽然吐了口血,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伤心过度加上那夜受的风寒,阿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没熬过半个月就一命呜呼。瘸腿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把阿虎埋了以后,一根麻绳把自己挂在了梁子上。
唯一知道这其中原委的麻三给阿虎爹守了三天的孝之后,背个破包袱就离开了镇子。
秦老爷在女儿大婚的第三个月就过世了,家产分为两份,一份给小姐陪嫁,一份办完秦老爷丧事以后留给了年轻的新夫人。
秦小姐因为嫁的远,舟车劳顿都要好几天。并且恰逢秦老爷死讯传过去的时候,小姐又有了身孕,便没有回来。等生下孩子以后,坐满月,带子归来,秦老爷坟前已经长出了第二茬青草。新姑爷倒是回来主持丧事,一应事物处理的倒也周全,只不过,那时候,人们才发现,新姑爷左腿走路有些不怎么利索。所以,总归有些遗憾和惋惜。等新娘子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大家的遗憾也就没那么多了,因为新娘子变得丰腴很多,几乎和原来两个样子了。人们觉得,秦小姐成了柳夫人,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只有新夫人和她的心腹知道内情。秦小姐并不是秦小姐,而是秦小姐的贴身丫鬟小红。秦小姐在成亲的前几天,从家里跑了。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新夫人深感丢脸。但仍旧用铁腕手段封锁了消息。她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小红,让小红代替小姐出嫁。然后对缠绵病榻的秦老爷谎称,小姐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所以没来请安。
一切都天衣无缝。除了小姐回门那天,执意看小姐一面的秦老爷在见完小姐和新姑爷以后吐了好几口血。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一年,镇子突发山洪,把好多墓都冲向了湖底。其中有一副执念颇深的白骨,也被冲入了湖底。这具白骨被荒坟前的黄怪占据,想借助白骨的执念强行修炼成人形。但没想到,黄怪不能完全吞噬白骨的执念,反而被白骨反噬。虽然白骨反噬了黄怪,但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执念,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留在这里,不能离开。为什么呢?他说不清,只是恍惚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却总也想不起是什么事情。自此,那长着黄鼠狼尾巴的白骨,就生活在幽暗的莫愁湖底。那具白骨,就是阿虎。
秦月看着幽暗海底的无知无识的阿虎,心里一阵阵绞痛。她吐了口血,清醒过来。
孟婆大人走之前,叮嘱她用泪水养活这条幽蓝的小鱼。她看了看正在缸底挣扎,艰难呼吸的小鱼,落下了一串串眼泪。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心底有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在轻声呼唤:阿虎,阿虎……
随着女子轻声的呼唤,她的心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把钝钝的刀,在她心底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慢慢慢慢的割。那一刻,秦月停住了自己的行为,不顾一切的往外跑了去。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幽蓝的记忆重新席卷而来……
“你是谁?”梅树下,面容清丽的少女怯怯从梅枝间露出小小的脑袋,问面前华服俊逸的翩翩公子。
“我叫无忧,你呢?”公子笑着,如浩淼天光,霁月风华。
“我,我,我不知道~”少女看着眼前的翩翩公子,移开了眼光,有些羞赧的喃喃。
“哦?”闻言,无忧皱了一下眉头,转眼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置身红尘之外的出尘模样:“既然如此,我替你取一个可好?”
少女闻言小鹿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梅树化灵,清淡无尘。就叫你梅清尘吧。”无忧站在舟头,长身玉立,款款说道。
“好是好。可是,有些太长了。我记不住~”少女闻言,湿漉漉的大眼睛黯淡了一些。
“瞧我!”无忧以掌击头,以示懊恼:“我都忘了,你刚出生不久。”
沉吟一会儿,无忧温言笑问:“梅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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