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卡苏斯在地球上时是喜欢出风头的。小时候,他就暗自羡慕那些上台领奖状的同学。
不过当轮到自己时,他才知道走上前去的压力有多么大,几百双眼睛齐齐地盯着自己,他们包含着羡慕,嫉妒,喜悦,难过等种种情绪。卡苏斯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自己是一只被架上烤架的小香猪,被众人热切的目光熔炼的火焰烧烤着。这让他禁不住偷偷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佝偻着身体,卡苏斯和柯南走上了演讲台。这时候他们才看清朱立扬诺夫导师的面貌。那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儿,他的下巴上留着一搓山羊胡,头顶有些微秃,灰色的,打着卷的头发垂落在耳边。他的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虽然整个人离“英俊”相去甚远,可是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亲切的意味——毫无疑问这是个富有个人魅力的老头儿。
“来吧,让我们看看新到的觉悟者。”胖老头儿带着微笑,恰到好处地拍了拍卡苏斯和柯南的肩膀,既不会让人感到初次见面的尴尬同时也显得亲近。
“朱立扬诺夫阁下,我们…”卡苏斯显得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局促之感。
“阁下?”老头儿嘟囔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都有些翘起来:“怎么能叫我阁下呢?”
“额?那朱立扬诺夫导师?”卡苏斯试探着问,同时小小地后退了一步,因为对面的老头儿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是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导师?这个称呼可不好。”老头儿摇晃着脑袋,耸了耸肩。
“那先生?大师?”
“请不要叫我这些,这些是属于旧法师们的称呼,是不适合我们新一代法师的。”胖老头儿晃动着手指,神秘地眨着眼睛:“如果你觉得来到我们中间很高兴的话,请叫我君吧!”
君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平安时代的风花雪月,以及优雅奢靡的贵族生活。而在这具身体的主人留下的记忆中,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地球的历史,可是君往往是年轻男子或者女子之间亲昵的互称。
然而,当这个有些浮华浪漫的词和一个胖胖的,略微有些秃顶的老头儿联系到一起时,往往搞笑效果大于其中蕴含的韵味了。
“噗…咳咳。”卡苏斯不得不弯下腰假装咳嗽来掩饰突如其来的笑意。然后他掸了掸衣角,装作严肃地说:“您好,尊敬的朱立扬诺夫君。”
“你们好,卡君,柯南君。马克已经通过心灵感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了。”胖老头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从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嘴:“那么你们可以说一下来到这里的感想吗?”
“不胜荣幸,朱立扬诺夫君。”卡苏斯微微弯腰表示恭谦,这同样掩盖了他脸上的犹豫和紧张:“也许这是个弄清楚真相的好机会…”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紧张神情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淡淡的微笑:“感谢我的同学马克,让我有机会了解到魔法的真谛。”
接着,卡苏斯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我为我的同学感到高兴,并且衷心希望他再进一步。他今天取得的成就,和他平时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大家看…额…”
由于不知道怎么释放魔法,卡苏斯说到这里卡了壳,情急之下他眼珠一转,继续说:“大家看,他的咒语念的多么字正腔圆!”
台下一片寂静,然后是稀稀落落的掌声。
“嗯,这里的场地不够开阔,所以我想请我的同学到外面去再释放一下刚才的魔法,让大家更清楚地看见,我的同学的努力确实收到了回报,他是有资格承受魔法眷顾的。”
摩拳擦掌的马克立刻从卡苏斯背后走到前面来,看他意得志满的样子确实是准备大干一番事业。可是就在他口吐咒文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同时低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不行。”
马克错愕地回头,看见胖胖的朱立扬诺夫依旧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只是眼睛隐藏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看透,他重复了一遍:“不行。”
摸不到头脑的同样还有台下的观众,一阵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响起。
“为…为什么?”马克不安地摸着衣袖,仿像是一个青春期砸掉了家里花瓶的孩子。
“因为魔法!”朱立扬诺夫双眼迷离,似乎在憧憬,又仿佛在叹息:“伟大的魔法不容亵渎!正如先贤所说,‘魔法不是请客吃饭’,魔法怎么能用来表演呢?”
噗呲噗呲…
一阵热烈的掌声又出现在人群中。
“二师兄,导师说得对啊!”
“没错,三师弟!”
“嗯嗯。”胖老头儿顿了一下:“年轻人嘛,没能领悟得透彻也是常有的。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思想上呢,可能有一些焦躁。”
哗啦哗啦….
“年轻人思想不成熟,在所难免嘛。”
“当然没有导师领悟得深了。”
“是的,年轻人要戒骄戒躁啊。”
胖老头儿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当然了,年轻人有激情一点还是好的,不像我们一样暮气沉沉。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归根结底是年轻人的。”
冷眼旁观的卡苏斯看着所谓的“导师”在一旁装腔作势。不过,他突然发现了一丝诡异!这一丝诡异的感觉就像响尾蛇的尾巴,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萦绕不去。可是,卡苏斯却无法抓住他,而现在,这条响尾蛇的毒牙已经漏了出来,它闪着锐利的锋芒,上面的毒液甚至滴到了他的脚旁!
从来到桑德尔城,见到他的同学开始,马克无论是开怀,惊奇,甚至是严肃,他的嘴角都是带着笑的。而一路走来,无论是台上演讲的“导师”,还是台下狂热的听众,他们的狂喜,激动,乃至对他的批判,都是带着笑意进行的!
爱笑是一件好事,可是当情绪的表现方式只剩下一种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那都会显得恐怖。卡苏斯收在袖子里的双手有些颤抖,他有些不敢看周围那一张张明明该喜气洋洋,却无比狰狞的笑脸。
“对了!还有柯南!”作为穿越客,卡苏斯始终是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戒备的,柯南无论是作为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现在身体的扈从,都是他仅有的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朝着柯南瞄去,柯南此时迷糊的表情却让他没由来地放下了心。“柯南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看来还没被‘导师’蛊惑。”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窜进了卡苏斯的耳朵,朱立扬诺夫本来富有磁性的嗓音现在突然呆板得像是机器发出的:“唯魔法永存。”
“唯魔法永存!”台下的应和声一浪高过一浪,但是每个人,无论男女,还是老幼,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扭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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