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门房七品身。
一个州府通判的门子都这般傲慢。
范平心里叹气,本想帮着睿哥儿分忧,却不想到了这里,竟然连门都进不去。
怎么办?
范平只好求救的回望,在身后不远处,一个花白的脑袋在那里紧着摇头,示意范平先拿着东西回到他那里。
范平暗暗的瞪了依然眯着眼嗑瓜子的门子,拿起装着海鲜的篓子,就走到那人身边,问:
“你不是号称小诸葛,我说假书生,来的时候你可拍着胸脯打包票的,这时候可要拿个主意。”
假书生叽咕着浑浊的老眼,望了一眼通判府,指了指不远的一家小酒肆:
“忙着赶路,肚子都在唱戏,阎王爷还不差恶鬼,想要咱们给你那个好主意,先把咱的五脏府填饱了再说。”
范平摸了摸袖子里的铜钱,心里紧着发苦:这本是准备过年置办年货,还有给大人孩子添一件衣服的,不想却要都扔到这里了。
也罢,本来是公子传授的地龙技术,才有了这多积蓄,花在公子身上也算天意。
进了酒肆,点了一盘茴香豆,一盘猪头肉,一碟子小菜,外加一斤水酒,四碗米饭,哗啦啦,二百多铜钱就是酒肆老板的了。
呗!
假书生眯着眼,享受的喝了一杯,笑着问老板:“老板好眼力,竟然把酒肆开在通判府的附近,定然借光发财了。”
酒肆老板点头哈腰:“不过是祖传的门房,也没有上等东西,人家通判府的老爷公子何等身份,才不会关顾咱们这个酒肆的,也不过是通判府的家人有时候过来喝点酒,唠唠家常。”
假书生拍拍老板:“就是通判府的家人,还有到这里拜访的客人光顾,就足够老板衣食无忧了,哦,对了,我二人正好从海边带来一些海鲜,和老板有缘,拿几条新鲜的海鱼和海参海兽解解馋也好。”
说着,就给范平示意。
范平心里老大不愿意,这可是给通判老爷准备的礼物,却如何便宜了一个不相干的酒肆老板?
但假书生一向有鬼主意,范平也只好拿出一些海鲜,递给了老板。
老板胖脸笑开花:“这年头海禁,大冬天的新鲜的海鲜可是宝贝了,这般老朽算是谢了,得了,二位的酒钱我也不收了。”
心里笑呵呵:这些海鲜冻起来,等过大年,一家人算是有口福了,一顿酒钱不过二百多铜钱,太划算了。
假书生忽然问道:“听说通判府来了京城的贵客,这般说来,通判大人和他的公子定然都在家里招待这位贵客了。”
酒肆老板总算明白了假书生的意思,好歹拿了人家的东西,泄漏点通判府的小秘密也就不得已了。
“老哥还真的问着了,也就是老朽碰巧知道了这位贵客,知道吗?人家可是京里面五品的大官,如今到永平府还是带着尚方宝剑,是个钦差大人物啊。”
假书生心里一动:“哦,大过年的还出京办差,定然是大事情了,就不知道,通判府的公子如今可在家里,如果在,就请老哥麻烦一下,通过您和通判府家人的关系,告诉他,山海卫。”
老板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呵呵,那位公子最近神奇的很,好像是和家里赌气,这一阵子根本就不回家,整日就在百花楼和百花仙子缠绵恩爱,嘿嘿,知道吗?那百花仙子可是州府鼎鼎大名的花魁上厅行首,别人睡她一夜要十贯的,可是,偏偏就喜欢这位乔公子,一文钱不要反而倒贴!”
范平听着心里刀子割裂着一般的疼痛:十贯大钱啊,省吃俭用的够我一家子小半年的花销了,好家伙,这个花魁睡她一夜就要十贯,我的个天爷爷!
酒足饭饱,二人告辞了老板,出了酒肆,范平狐疑的问:“去哪里?眼看着太阳就偏西了,事情还没有找落啊。”
“去百花楼!”
假书生整理一下已经陈旧不像样的一身儒装,信心十足的安慰着范平:“想当年,老韩我可是风度翩翩的才子,对付这些行首花魁那是手到擒来,听我的,今天一定要见到那位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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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卫总兵府,寿宴已经进入了**,各个房间都开始斗酒行令,一片喧闹。
边镇卫城本就是武夫粗人扎堆儿的地方,文绉绉的在这里没市场。
主厅只有三桌,都是各地来给军门祝寿的贵客,陪着军门一桌的更是各个不凡。
偏偏紧紧挨着军门坐着的却是一位娇娇公子。
不是用词不当,确实是娇娇,长得粉嫩嫩的柳叶眉,杏核眼,配上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一位绝世美人儿,可偏偏却是个大老爷们,没看见,人家可长着胡须,有着喉结的。
这时候,那个管家小心翼翼的凑近餐桌,对着总兵行礼:“那个惹事的混混已经被绑在教场了,大雪天冰天雪地的别的真的闹出人命,本是老爷大喜的日子,这样子填腻啊。”
军门飞起一脚,把管家踹趴下,笑骂:“咱本就是粗鄙武夫,别给爷爷玩酸文,奶奶的,你个小子啥时候变成菩萨了,还他娘的有了好心肠?”
管家苦笑着爬了起来:“卑下哪有这个心思,还不是老夫人派了个丫鬟给那个混混说清,说是那混混是为了给小公子出气,才出手了。”
军门可是个大孝子,一听说是老夫人的吩咐,立刻为难的望着娇娇公子。
“这个,大喜的日子也真是不合适把那小子弄出事情,这样吧,冻他两个时辰也就算了,怎说也是山海棋社的弟子,咱家和馆主也算有渊源的。”
那公子娇笑:“呵呵,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冻他两个时辰的,按说,大概半个时辰后,酒宴就到了尾声,就应该两个棋社下棋为大人助兴了。
大人可能不知道,那个混小子就是今天代表山海棋社和在下对决的那一位。”
总兵一愣神,指着公子哈哈大笑:”我说你刚才千方百计的要刁难那个混混,原来是为了这个,咋的?凭你这般高明的棋艺,难道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对付那个混混?”
公子瞪了总兵一眼:“凭他!不是晚辈吹牛,就是闭着眼让他三个,晚辈都觉得丢脸,刚才之所以那般,还不是这小子揍了天下棋社的弟子,晚辈好歹是天下棋社请来的,自然要为他们出气了。”
总兵对着管家一挥手:“这就去把那个混小子放了,好生给他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也好到时候有精力和卓然下棋,别的说爷爷不公平,把山海棋社的弟子冻得半死不活的才叫他下棋,那样卓然你可胜之不武,丢尽了你爷爷的脸面。”
卓然公子微微一笑:“也罢,就不知道,晚辈却如何得罪了你的宝贝孙子,非得要叫那个混混揍天下棋社的人,给晚辈填腻!”
总兵瞧了卓然一眼,古怪的一笑:“这个吗,我可不方便说,还是等你胜了今天的对决,成为小家伙的师傅后,你亲自问他才是,嘿嘿,怎说,你难道没有信心对付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时候,那个管家又反身回到了大厅,对着总兵才要说话,就听总兵大骂:“还墨迹什么?没见眼看着就要开始对决棋艺了吗?”
管家为难的看了总兵一眼,才说道:“外面,都司王大人求见?”
总兵立刻脸色变幻,本来黑乎乎的脸儿凭生几分殷红,阴声嘀咕:“这个混蛋这时候过来做甚?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好歹是自己的寿宴,总兵忍了忍,一挥手:“既然来了,就叫他进来喝一杯水酒!”
管家叹气:“那个混蛋说,说是要老爷到书房,他有要事要和老爷相商。”
“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总兵有点迷糊了。
虽然都在卫城,但都司衙门和总兵府面和心不合,这个掌印都司更是依仗着上面的根基,一向和总兵较劲,如今正在总兵的寿宴,却忽然间来了这一手,叫总兵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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