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辰轩指着香怡问道:“贵妃,她可是你宫中之人?她已承认下药害昭容小产,你对此事可知一二?”
当昭贵妃点头时,我怀疑我是不是眼花了。 听得昭贵妃平静回道:“回禀太后和皇上,此事不怪香怡,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凌太后一惊,在坐上重重落下,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虽未入皇后之位,但平素后宫事务多交由你打理,哀家和皇上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而今为何如此糊涂,犯下这样的错?”
我见骆辰轩也是十分惊讶,盯着昭贵妃,不发一言。我走过去,扶他坐下,柔声安慰道:“皇上,恐怕别有缘由,可否由臣妾问她几句?”
昭贵妃却抬头道:“太后,皇上,可否屏退众人。”
骆辰轩拂了拂手,众人均是不悦,临走时,恨恨地瞪了昭贵妃几眼。雪贞最是奇怪,端坐着不肯离去。还是凌太后道:“雪贞,你也回宫去。”
我正要走,却被骆辰轩拉住,他疲倦地对我道:“你留下。”
屋中只剩凌太后,骆辰轩,我,一旁候着的方玉岐还有玉蕊和香怡。
昭贵妃恭敬拜道:“多谢太后皇上。”她缓缓道来:“都是臣妾的错,未能恪守本分,德行有失。放任了妒忌之心,对颜昭容腹中的孩儿起了歹念,才犯下如此不赦之罪。臣妾甘愿受罚。”
凌太后叹息道:“哀家一直以为,你是后宫妃嫔的典范。皇上几年间能专心朝政,你功不可没。哀家知道你一直想入主中宫,论资历,才德,你都够了,只是------”她看了看骆辰轩,不再说下去。
“平霜,你都认了?”骆辰轩眉间隐隐有些不忍,似乎仍想要扭转这铁一般的事实。
原来她叫平霜。明明已经肯定她是谋害的真凶,可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暗黑的深渊,我却没有丝毫的快意。脑中浮现的尽是她从前对我的温言好语。大概骆辰轩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想从她安详平静的脸上,一探她内心深埋的秘密。
昭贵妃俯身叩头,平和道:“臣妾知罪。”
骆辰轩仰头,决然命令道:“废贵妃封号,先关去永恩堂。”
“皇上,罪妾只有一个请求?恳请皇上答应。”昭贵妃抬头,一双如水眼眸看着骆辰轩。
“朕应你。”昭贵妃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凌太后回长宁宫去,我和方玉岐站在堇华宫的院子里,一树红火的枫叶,浓得似要滴出血来。我难过道:“她固然有错。可是我仍是同情她的。”
方玉岐长身玉立,背手道:“深宫寂寞,任她有显赫的封号,也只是虚无。”
“这些年来,都是她在打理后宫。无人知晓,她背后的辛苦。而今,她累了。”
“你忘了最重要的事,这件事你也会遇到。”他对我道:“昭贵妃无子嗣,自然就毫无依靠。若是颜昭容诞下皇嗣,她如今有的一切便会全部被人夺去。”
我不语,转头想掩饰眼中的逃避。却不巧看见院门口有一个面孔一闪而过。方玉岐见我不动,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问道:“有谁在吗?”
我想起来那个面孔,小声道:“是齐美人身边的宫人。”
方玉岐微微蹙眉,疑心道:“她来做什么?”
“大概是雪贞想看一看昭贵妃有没有领罪罢了。”
方玉岐冷言:“她毕竟曾是昭贵妃身边的人,蒙受恩德。今日却这般落尽下石。”
昭贵妃缓缓走了出来,无声落泪。看见我,莞尔一笑,一如当初我初见她时的那般诚挚。我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我会去永恩堂看你的。”
她摇头道:“你别去。我心愿已了,此生无憾。莫要因为我拖累了你。我伤了皇上和颜昭容,还望你能代我多担待。”
瑞公公指挥了几个内侍,押着昭贵妃远去。我和方玉岐走进屋,看见骆辰轩靠在椅子上,方玉岐对我道:“臣去看看昭容娘娘情况如何。”
我心痛地走到骆辰轩身旁,硬露出一个鼓励的笑意,道:“阿轩。”
骆辰轩低低应了声,然后起身,紧紧扣住我的手,道:“别扰了她歇息。咱们出去走走。”
他青丝微乱,前襟有些皱褶,俊朗的面容被月色勾勒的凝白。眼睛始终看着前方,我们缓步来到明德殿前。他终于开口道:“咱们在赏一次月。”
坐在高高的屋顶上,俯瞰前方的京城,目极高远,骆辰轩自豪道:“你瞧,朕是君主,一切都在朕的脚下。”
我的心被刺痛,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道:“阿轩,你不必再给自己施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天下的臣民都看在眼里呢。”
他淡淡沉吟:“是我不对。这些年都未曾好好待她。”
“阿轩,她本名唤做什么?”
“她姓舒,名叫平霜。是当时兵部侍郎舒海的长女。她进府,温顺敦厚,深得母后喜爱。所以母后才将后宫事务都交由她打理。”
“既然如此,为何你没有立她为皇后呢?”
骆辰轩脸色倏变,低头道:“只是还不到时候而已。”
我们就这么坐着,天地默然,我们亦如此。冷寂萧瑟的深秋,一阵小小的风都能吹落一地的残叶。宿命的姻缘,也终有了结的一天。
我坐在明远阁的案桌后看书,蝉衣端了茶水进来,咕哝道:“小姐,现在昭贵妃被废,各宫的娘娘们都争着要做主呢。”
“呦,还有这事。”一下提起了我的兴趣,我放下书卷,专心听蝉衣道来。
“小姐,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是丽妃。不过丽妃娘娘不得太后的喜欢,她自己也觉得接管后宫没指望,最近也没什么动静。你和凌昭仪齐平。只是凌昭仪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虽有太后撑腰,也没戏。所以只有你啦,又得皇上宠爱,得以晋封,头脑又好。你可别被他人抢先去了。”
“他人?哪个她?”
“就是齐美人啊。你不知道,这两天,她四处散钱给宫里的宫人,太监们。每日都会去长宁宫陪太后解闷。这不明摆着要和你抢嘛。”
我正想着,瑞公公忽然来禀道:“韩昭仪,皇上让您收拾一下,陪同圣驾去围场行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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