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城。
明月如钩,星辰闪烁。
锦銮飞绣的宫殿气势磅礴,如黑夜中蛰伏的巨兽。
“噗!此番卦象,无解。”
一处大殿内,灯火通明,六根石柱雕龙刻凤,空旷的大殿内,正前方高台上,坐着一名身穿龙袍的男子,那男子一手扶腮,闭目而思。
高台下,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跪坐案牍之前,案牍上五片龟甲裂纹遍布,似乎风一吹便会化作齑粉。那老者闷哼间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龟甲。
“嗯?”
高台上的男子睁开双目,整个大殿内,气息瞬间紊乱。
跪坐在底下的老者冷汗瞬间打湿后背,名扬天下的陈相竟如此畏惧高台之上的人。
“罢了,由他去吧。你且退下吧。”
龙椅上的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眉头皱起,片刻后又舒展开来,朝着陈相摆了摆手。
“老臣告退。”
陈相如蒙大赦,甚至来不及擦掉嘴角的血渍,当即躬身退出大殿。
……
南域深处,铁松山。
山中绿林成群,蛇蚁不绝。
九幽与钰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这铁松针十分厉害,便是一般妖兽都不敢靠近,需以碎石击其树干,待其松针尽出方可砍伐。”
钰瑶一边开口一边四处环顾,寻一处捡起一块趁手的碎石。
“啪嗒!”
手腕翻转间,那碎石准确的命中了远处的一棵水桶般粗细的铁松树。
“咻咻咻!”
铁松树震颤不已,松针爆射而出,整棵树瞬间光秃秃的。
“好了,小师弟去吧。”
钰瑶拍了拍手,寻到一处大石上坐了下来。
九幽默不作声的提起斧头,抡起重重的砍在了树干之上。
“当!”
如同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
九幽未曾料想这铁松竟然如此坚韧,手中斧头倒飞而出,双臂发麻,虎口剧痛无比。
“小师弟莫要着急,这铁松树枝干坚硬无比,今日只需砍掉一棵即可。”
钰瑶摆弄着手指,笑吟吟道。
九幽点头称是,捡起斧头,再次抡了起来。
钰瑶在一旁皱着眉。暗自摇头。
“斧头给我,你且看清楚。”
钰瑶跳下大石,接过九幽的斧头,站在了铁松树的侧面。
“双足用力,以腰带臂,以柔化刚!”
钰瑶一边开口,一边示范到。
“当!当!当!”
只见钰瑶挥舞着斧头,如同飞舞的仙子,斧头砍上铁松树时,利用反震之力,身子陡然朝后转去,借着反震之力劈在了铁松树的另一面。
很快,水桶粗细的铁松树两面多了一道数寸深的斧痕。
“喏,看清楚了吗?”
钰瑶扔下斧头,拍了拍手,又坐回了石块之上。
“清楚了。”
九幽依旧惜字如金。
烈日当空,斧凿木声空旷悠扬,九幽擦了擦额头的汗渍,身体内如同一块炽热的烙铁,泛着潮红,药液被一一吸收着。
“九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百无聊赖的钰瑶拨弄着芊芊玉指,开口道。
“我的故事吗?”
九幽挥舞的斧头微微一顿,稍显错愕。
“嗯,听师尊说你并非在南域生长。外面的世界如何?”
钰瑶带着憧憬与希冀。
“既然你要听,我便说与你听。”
九幽微顿的身型再次挥舞起斧头。
“自打我记事,便是与爷爷在流离中度过,踏遍了秦域每一寸土地,饥寒交迫有之,被人奚落打骂有之,夜宿郊野,只是为寻那处锁天塔。”
斧头入木三分,清脆的声音伴着九幽喃喃的低语,显得分外合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钰瑶拨弄着的玉指顿住,面色一怔,带着歉意道。
“无妨,我早已习惯,锁天塔是一处绝地,据说可以遮蔽习武之人体内的灵气,锁住天地根源,是用来囚禁十恶不赦的凶犯的地方,我一直不明白爷爷为何要寻这处地方。”
九幽摆了摆手,淡然一笑。
“或许你爷爷有重要的事情呢?”
钰瑶思索道。
“或许吧。”
九幽目光一黯,似乎想到了什么。
钰瑶没有接话,两人之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唯有斧头劈砍声悠扬回荡。
“九幽你真是厉害呢。初次药液温养竟然可以坚持到三十六息。”
钰瑶带着惊叹,打破了二人间尴尬的气氛。
“药液之痛钻心蚀骨,若非心有所念,怕是坚持不到那时。”
九幽打了个哆嗦,回想起方才的药液浸泡,内心仍然怦怦直跳,心悸不已。
二人间聊了许多,彼此亦是真正的熟络了许多,时至傍晚,九幽只觉得腰间与双臂胀痛,五脏六腑灼热无比,隐约间可感受到体内脏器愈发强大起来,呼吸变得延绵悠长。
吱呀!嘭!
夕阳将落一株铁松树终被斩断,轰然而坠。
“今日暂且结束,天色将暗,怕是妖兽出没,待到明日再来。”
钰瑶望着将垂的夕阳,依依不舍。
二人快速的返回了洞天。
九幽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手臂不由自主的抖动着,这是用力过猛虚脱的表现。
夏蠡站在洞天的洞口,观二人回来,才把一扇巨大的石门封住洞口。
“今日如何?”
夏蠡望着二人,关切道。
“并无异常,小师弟已完成今日之工。”
钰瑶恭声道。
“如此便好,你二人且各自休憩,明日再言其他。”
夏蠡点了点头。
二人齐齐应声,待到二人远去,夏蠡的眉头紧皱,望着石门悄然不语。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转眼便是两年过去,这两年中,九幽每日的药液浸泡从未间断,而药液的剂量已经达到最大,再浸泡下去也是毫无效果了。
两年之后的九幽身躯更加健硕,每日砍伐铁松树,使得身上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身上的疤痕奇异的已经消失不见,长期浸泡药液导致皮肤如同女子一般细腻白皙。
九幽跳出瓮,穿起衣衫,下意识的便要拿着斧头出去。
“已经两年了……”
夏蠡带着唏嘘感叹。
“如今基础已牢固,你且要认真斟酌以后的道路。”
夏蠡望着九幽,严肃道。
“墨书,你且过来,让你小师弟知晓你的本事!”
夏蠡招招手,示意夏墨书出手。
两年的时光,夏墨书愈发的变得英俊,漆黑的眸子带着洞察一切的光芒,一身白色书生长袍,单手持竹简,超凡脱俗的气息不由自主的溢散开来。
“小师弟,你且小心。”
夏墨书缓步走来,手中竹简展开,声音带着磁性的儒雅。
“伏龙隐深山。”
随着夏墨书的低吟响起,那竹简猛然爆发出一阵光芒,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响起,一团黄色的光芒直朝九幽袭来!
那团黄色的光芒仿佛有莫大的威能,九幽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真正的面对着一条万古巨龙一般,恐怖的威压让人兴不起一丝反抗之意。
“叠嶂暗无边。”
夏墨书低吟之声再次响起,不再似第一句一般云淡风轻,而是带着一丝紊乱。
九幽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看向周围时,竟然发现四周已经变了样子,不再是洞天之内,而是置身于延绵不绝的群山之中,遮天蔽日的大树透不出一丝光亮,而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带着颓然的气息。
这画面勾动着九幽内心深处最为脆弱的一面,无穷的负面情绪喷薄而出。
焦躁失落压抑……
“嗬!”
九幽嘴角一缕鲜血流下。
“醒来!”
一声厉喝响起。
九幽面前的画面如同镜面一样破碎,露出了众人。
夏蠡面带微笑,望着夏墨书的眼中带着满意之色。
“小师弟,这前两句乃弱其势,困其人,后两句乃杀意句,可伤敌于无形,不便施展。先前师尊之令,不可不为,还请小师弟不要责怪。”
夏墨书拱手道。
“师兄言重了。”
九幽连忙拱手,虽说不慎伤及了心神,但可是奉师尊之命出手,怎么会怪罪,况且九幽亲身感受到了夏墨书的实力,心中不由得惊叹平时貌似文弱书生的四师兄竟然是如此厉害。
“你大师兄与二师兄实力伯仲之间,二者皆是锻体武修,已度心焰劫,塑体完成,老三与你五师姐比较特殊,日后再说。你四师兄乃是走的阵法一道,以战诗布阵,一但阵法成,威力比之数位同阶武修。”
夏蠡解释道。
“如今你根基已筑,必要知晓,武修以塑体为基,筑登堂,可称登堂境,入堂成室,可称入室境,入室窥天,可称天地境,天地伊始,尊为合一境。”
夏蠡带着复杂的神色,开口解释。
“师尊如今是何境界?”
九幽带着疑惑道。
“为师已入室,窥得半片天地!”
夏蠡语气带着傲然。
“其中详尽,非只言片语所能尽言。如今你只需安心度过心焰即可。”
夏蠡耐心道。
“那我爷爷是何境界?为何会身死?”
九幽目光紧盯着夏蠡。急促开口。
“唉……你爷爷或许已经窥到了那片完整的天地,只是后来你爷爷自绝经脉,才会如此。”
夏蠡幽幽道。
“你且看清。”
夏蠡捡起一根树枝,轻轻一折,却是并未折断,仍有丝丝表皮连接。
“这便是你爷爷自绝经脉之后,虽然仍活着,但五脏六腑皆伤,全靠残留的内力支撑着。”
夏蠡说罢,又扯下一缕袖布,缠绕着绑住了断处,朝着地上狠狠抽去。
“你爷爷以秘法暂时续接静脉,但一旦动用灵元,便如同此枝,顷刻间断裂。”
夏蠡解释道。
“谢家已成为你的心魔,唯有消灭,方可破除心魔,你的心焰劫必然不会简单。”
夏蠡叹息一声,无力的摆摆手,朝着洞天门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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