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
别墅坐落在半山腰,黄佳瑶踩着脚踏车远远就仰望到了那幢独树一帜的白色建筑。在幽静的山林中,与大自然为伍,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与白色灰泥墙镶嵌的玻璃门,落地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屋内的设计和陈设,别具一格,奢华却不庸俗,简洁中透漏霸气,雅致却不失高贵,笔墨难以形容的宏伟豪华。
置身其中,黄佳瑶由衷地感慨。
天地之间,独领风骚。
在这个拼爹的时代,像黄佳瑶这种小平民,看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豪华别墅,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和嫉妒,只能怪老天被乌云遮住了眼帘,遗忘了她,眷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题少年。
经过一大串的羡慕嫉妒恨之后,回到现实,环绕着偌大的别墅,两层足足有六百平米,还有室外露天泳池。空无一人的别墅,大的吓人,手拿拖把和水桶的黄佳瑶,此刻内心早已由羡慕嫉妒恨调到崩溃的频道。
仰天长啸。
却无可奈何,既然答应了王凯利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一个下午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
黄佳瑶打扫完的卫生还不到三分之一,她有种疲惫的无力感,空隙间,坐在沙发上发呆。
扫把,抹布,水桶丢一地。看来,这个活今晚是干不完了。
欢乐的手机铃声拉回了飘远了的思绪,黄佳瑶接起手机:“喂······”
不过几分钟,收了线,把手机胡乱扔一旁。
航航打来的电话,让她早点回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是有些晚了,可是这卫生还没打扫完,碍于不能失信答应的事,她只好跟航航撒了个谎,说是在帮朋友过生日,今晚就先住外面了。
打发掉懂事的弟弟,揣着一颗内疚的小心肝,她决定先去打扫卧室,万一累了,卫生还没着落,就先倒头大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是,毅然地向二楼主卧室前进。
一个小时过去了。
结果意料之中,黄佳瑶把房间收拾得勉强像样。
可是某五岁看着自己的杰作,倒是满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纱帘。
竟然欣赏起夜色来。
夜幕比平时来得有些早,云朵黑漆漆的,一团绕着一团,像是凶猛的蛟龙在空中盘旋。夜风也不甘示弱,在窗外的世界狂风大作起来。
卧室亮起了灯。
累了一天,黄佳瑶早就想洗个美美的热水澡了,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出。
浴室的灯打不开,她以为是灯坏了,搬来椅子,借着卧室的光,捣弄修理了半个钟,最后体力不支失脚踩空,跌到浴缸旁,右手拍到一个类似按钮的东西,一按。
灯亮了。
刺眼的灯光下,她分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告示”贴在浴缸边上。
【谢谢你“费尽心思”帮我修好灯,接下来请你好好享受沐浴的时光,我不会告诉你,字条是我安排佣人贴上去的,更不会告诉你,房子是我故意让佣人弄乱然后撤离······】
后面还写着什么,黄佳瑶已经看不清了,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隐约记得上午,她得意的模样,而他落寞的神情······
······
“笑话,你家房子还要我帮忙打扫,你爸花钱请的佣人是用来当花瓶的吗?”感觉被戏弄了一番,黄佳瑶忍不住嗤之以鼻。
王凯利咬住嘴唇,眼底有不可言喻的落寞。背过身,走了两步,目光看向窗外:“不是我爸家,是我自己的住所。一直住在千烊家,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现在易阿姨也过来了,还是搬出去吧。”
“啊?”黄佳瑶有些错愕。
原以为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开窍了,终于想起了家的避弯港,谁知道演的是另一出,还真让黄佳瑶一时不知作何回响。
看来,真的是因为吉他。
朽木难雕!黄佳瑶暗暗摇头。
“为什么不搬回家住呢?难道就因为吉他的事情,要一直跟你家人僵持下去吗?我就不懂了,像你这种大少爷,在家里可以享受各种样别人憧憬又无法拥有的高级待遇,居然想着离家出走,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再说了,你要出去外面住,你有钱吗?你现在用的钱都是你爸赚的血汗钱吧!就算你搬出去了,只是一个学生,又没有收入来源,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作为老师的天性,黄佳瑶越说越来劲,王凯利背脊僵住,转过身,脸上乌云密布,佳瑶滔滔不绝的指责被硬生生咽回喉咙:“好吧,我承认吉他的事我也有一半的责任,所以我只帮你这一次,以后就一笔勾销。”虽然她有求与他,但却是因为吉他的事才勉强答应,而且想到是他的贴身家教,多少避免不了被要求这要求那的,怎么说也要提前给自己找个理由开脱。
“随便你。”
对视了半分钟之久,王凯利意外地没有黑脸,反倒语气是淡淡的无所谓。
“真的吗?那我们拉钩!”计谋得逞,黄佳瑶难道耍起小性子,右手一伸,小拇指迫不及待勾起来。
“······”
“愣着干嘛?快点啊!”小拇指在空气中躁动。
“······”
“哎呀!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女孩子一样。”
见王凯利踌躇不前,黄佳瑶瞬间没了耐心,左臂夹起飞机模型,腾出双手拉过他的左手,用右手的小拇指,结结实实地“盖了一个章”,还不忘补上那一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千年老梗。
“噢耶!我们的约定生效了,可不能反悔了。”
成功的喜悦难以言喻,黄佳瑶得意地甩出了经典的剪刀手。
“幼稚死了,你是小孩吗?”王凯利没好气地说。
吐了吐舌头,她就是永远的黄五岁妹妹。
就在黄佳瑶洋洋得意的时候,王凯利假装鄙夷的侧过脸,眼底却闪现一丝狡黠。
······
黄佳瑶闭上眼,她早就应该想到王凯利不会那么轻易释怀的,连父亲都不肯原谅,又怎么会答应自己一笔勾销呢?今天居然被他的演技蒙骗了,只能说自己太实在了。
傻的可怜。
风声变大。
这是暴雨来临的前奏。黄佳瑶皱起眉,心想:这地势偏僻的地方,又是暴雨又是狂风,不会断电吧。
果然,在她洗完澡才穿上衣服不到半分钟,预言的念头实现了。在雨夜轰鸣,电闪石光之间,保险丝被烧坏了,黄佳瑶眼前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雨夜滂沱,有闪电从窗外劈过,照亮了某个角落后又惨淡了周围的一切,阴暗昏沉的气氛,黄佳瑶一个人呆在别墅里,静默了几秒后,吓得拔腿就跑到床上扯过被子盖过脑袋。
背脊僵硬如木,后背的夹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公寓客厅。
同是一片夜空下,尽管窗外雨声雷声嘈乱,屋内却灯火明亮,和乐融融。
易妈妈开心地接过王凯利给楠楠组装好的飞机模型,对他赞不绝口一通后便进卧室陪楠楠了,易千烊则安静地在吃着夏日消暑的西瓜。瞅见易千烊吃得津津有味,一块接着一块,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王凯利也有些口渴了,伸手拿了一块,优雅地吃起来。
易千烊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继续吃着手中的西瓜。
良久,果盘上的西瓜被扫了一大半。
他还没有消停的痕迹。
抬头看了一下墙壁的挂钟,易千烊目光古怪地盯着他。
“你不是说今天搬出去吗?”现在吃得津津有味是几个意思?
王凯利沉默了一下,答道:“好像有这回事。”
“那你······”
“我先打个电话。”王凯利果断地打断了易千烊想继续问的问题。
要不是易千烊提起搬家的事,王凯利根本不记得有一个人被他扔到父亲送给自己做补偿的别墅里当佣人了。手机被打通了,可是却无人接听,王凯利皱了皱眉,继续打,几通电话过后,耳边还是熟悉的温柔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该死!”
连连受阻,王凯利低咒一声。
窗外疾风骤雨,他心头莫名一凛。
看到王凯利难得不冷静的样子,易千烊好奇心起:“怎么了?你打给谁?电话没通吗?”
“帮我跟阿姨说声再见。”王凯利没有回应易千烊的疑问,拿起背包就离开了公寓,只留下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搞得易千烊打开的兴致匣子又被狠狠合上。
因为狂风暴雨,出租车比平时要难打,王凯利一路紧赶慢还是花了两个多钟才赶回到星光别墅。
不过当他踏进别墅的大门,一片黑灯瞎火,一个人都没有。他失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钢牙姐那么奸诈狡猾,又怎么肯吃亏呢?大晚上的还下雨,估计早走了,只是怕被揭穿才不接电话罢了。
王凯利甩甩被淋湿的碎发,打开手机上的照明,想去开灯,发现停电了,只好折去客厅的沙发上,却意外地发现了黄佳瑶遗落下来的手机,里面几个未接电话全是他打的。
“手机这么落这里了?难怪打电话没人接。”
他抬头左右望了下,四周黑漆漆的,于是扬声喊道:“黄佳瑶!黄佳瑶!·····”
喊声过后,黑暗的别墅里没有任何回应。
王凯利只好移步去找,打着手机微弱的光,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翻,结果——
一楼没人。
于是,王凯利转去二楼,拾阶而上,到了主卧室门口,门没关,又喊了两声。
依旧没有回应,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就在他来到床边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床上蹿出来,冲进他怀里,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王凯利一惊,伸手就要推开:“你干嘛!”
“呜呜······好吓人······呜呜······都没有人······我害怕······呜呜······”
黄佳瑶哭了。
哭声响彻整个别墅,眼泪浸湿了他的胸膛。
背脊僵硬,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做得有些过分了。
缓缓地放下了双手,任凭黄佳瑶在他怀里发泄,直到她停止哭泣了,他才别扭地推开她:
“喂,你没事吧?”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关心,王凯利却说得扭扭捏捏,脸上还有些微微发烫,典型的一枚羞涩大男孩。只可惜黑灯瞎火的,黄佳瑶看不到也感受不深。
所以,在黄佳瑶听来,却是假惺惺的样子:“怎么可能没事!要不是你做的好事,我会被吓到吗?!”
可怜了她一个下午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居然是他的杰作,怎么可以这样,把她骗得团团转之后,还装模作样的问她有没有事,她不是傻子,不是笨蛋,更不是他的女佣,她只是他的老师,为什么得不到一点尊重,反而还要受他的气和捉弄。
“你这个骗子,坏学生,给我走,不想再见到你了!”
黄佳瑶气得风度全无,胡乱地推了他几把。
王凯利面部抽搐:“什么鬼!这是我家,该走的人是你吧!”
佳瑶赌气地背过身去,假装听不到他说的话,委屈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王凯利:“······”
半晌,王凯利见她还在气头上,背对着自己,缓缓地抬步离开。
走了两步。
无尾熊再现。“不要走!”
“起开!你有毛病啊!”
右腿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王凯利惊怔低吼。
他使劲着挣脱,奈何这女人力大如牛,像钉在他身上一般,怎么推都推不开:“阿姨,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上一秒把他推得远远的,下一秒就给他抱大腿,翻脸果真比翻书快,善变的女人啊!王凯利停止挣扎,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像是感应了一般,黄佳瑶亦仰起脸看他,双手依旧紧抱着他的腿。
黑暗中,两人的姿势滑稽的像苦情剧里的分手情节。
“一个人我怕······”
“关我什么事!”被雷到的王凯利顿时不爽了,暴怒一声,翻了一记大白眼。真的严重怀疑这个女人脑袋进水了!
“拜托嘛······”
病的不清啊!王凯利浓眉紧皱,不耐烦地踹开她,拔出右脚,冷冷地丢下一句抽身离开。
“神经病!”
一时大意被踹开的黄佳瑶“哎呀”一声,望着黑暗中离去的身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黑暗的一片,又只剩下自己了。她害怕的跳回被窝里,全身捂实。
由景生情。
情绪在她心里泛滥,顿时委屈极了,躲在被子里抽泣起来。
渐渐的,抽泣声变大,“呜呜”“啊啊”的断断续续,在雨夜空无一人的别墅里,竟有种鬼哭狼嚎的即视感。
一楼。
躺在沙发上的王凯利面部再次抽搐,要不是知道哭泣的人是黄佳瑶,他一定毛骨悚然,哭得也太难听了!哭着哭着,还打嗝,也是世间少有的奇葩。
王凯利扯过抱枕捂住耳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发被捂得湿透,哭声还没有消停的痕迹,扔开抱枕,哭声响彻耳边,像夺魂锯一样撕扯着他的耳膜。
他心头烦闷,气呼呼地上楼,一把扯掉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哭够了没有!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啜泣声戛然而止。
终于回来了。
黄佳瑶眨了眨眼,想看清他,光线太暗,只看到模糊的影子:“够了。不过,我害怕,你要留下来陪我。”
王凯利静默了几秒,问:“你没病吧?”
一男一女待在一个房间里过夜,他们又是师生关系,而且王凯利还是未成年,实在太不像话。要是在古代,被别人知道了,黄佳瑶不被浸猪笼才怪。
佳瑶心生委屈,刚想开口反驳,就听他又开口了,语气满是嘲讽:“真是,我跟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瞎扯些什么。”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黄佳瑶愣了片刻,眼看王凯利就要甩上房门了,尖声喝住:“你敢走!你要是走了,我就继续哭。”哭到你烦,哭到你厌,哭成一片汪洋大海。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少年阴沉着脸走到床沿,黑暗中,低头靠近她的脸,她紧张地向后缩:“我不喜欢别人靠我那么久,尤其在我看不清的情况下。你离我稍微远一点。”
王凯利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继续靠近,甚至脑袋越过她的侧脸。两人身子交错碰触,她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有股雨水般清新的体香。
“嘭嘭嘭!!!”
心跳加快,她呼吸有些急促。
神啊!原谅她年纪大还没谈过恋爱,才发现大脑缺氧是这个感觉。
呼!好害羞呦!
黄佳瑶脸上发烧,前所未有的兴奋感令她一时沉迷。
然而,在她还未感受完短暂的飘飘然,一个魔掌从背后伸出来。
“哎呀!”
应声而摔。
她被王凯利一掌推倒在地,趴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惨不忍睹。
“呵呵······要我陪你,又不准我靠近,那就委屈你睡地板咯!”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