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实,今儿晚上你去小南屋睡。吃过晚饭后,麻脸女人对杨结实说。杨结实别着脑袋盯着麻脸女人,又让我去小南屋睡?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这样,杨结实又被轰回小南屋睡觉去了。这天夜里,在被窝儿里,杨结实还是第一回主动伸手去摸田秀淑,在她的身上乱摸一通儿。他像是尝到了甜头儿,于是便是回想起了那个儿事儿;他便想和田秀淑那个。田秀淑一回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去,一边呆着去!她十分反感地拒绝了他。杨结实喃喃地说,我给你告诉妈去,你不让。第一次田秀淑和杨结实睡过后,她就再不积极主动了;她没有想到这其间的痛苦赶情是这般的痛苦。要孩子的念头开始变得淡薄。当时流了不少血不算,撕裂的痛让她全身筛糠;白天走路也蹒跚,做家务也发怵了。她以为杨结实把她里面什么地方给杵坏了,还生什么孩子?!谈睡色变,她再不想让杨结实触碰自己。一段时间后,麻脸女人看出一些苗头,猜想杨结实田秀淑俩人一定是又有什么地方不顺畅,不然,田秀淑怎么还没有怀孕的迹象?!原来前面说到的那次怀孕是假的,麻脸女人被儿媳妇的假象给忽悠了。把关心这件事的人都给欺骗了。生孩子是屋里的头等大事,她不能不高度地重视。在其位谋其政。她决定再去找案板,要案板对田秀淑再次进行指导培训。麻脸女人必须得去找案板了。因为这件事情也只有案板来做最合适。案板对田秀淑怀孕的指导培训,简直到了手把手教的地步。案板在心里骂杨结实和田秀淑是一对笨蛋,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干那点事儿。案板瞅了一个空子,来到杨家。正好麻脸女人也不在,又没有第三人的时候,她让田秀淑躺到炕上,退下裤子,弓起双腿,向两侧张开,裆部冲着亮堂的窗户,她仔细给她检查了那个地方,里里外外,好好的,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她问田秀淑,怎么一回事儿,杨结实又不顺当了?!田秀淑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悄悄夹紧双腿,然后无不痛苦地说,疼啊!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疼啊?!案板教她这般这般;并叮嘱她,多来几回就好了。从那以后,田秀淑也像是尝到了甜头儿,精神面貌发生了变化,样子舒心许多,一天介总是笑眯眯的,爱说话爱干活儿了。结了婚的女人说,结婚跟不结婚就是不一样。这还用说吗?!转眼到了第二年的秋末,田秀淑的肚子大得像个盛粮食的瓦罐,出来进去的行动很不方便,她就要生了。麻脸女人再三叮嘱,多加小心,别磕着碰着,熬到今天多不容易,千万平平安安的。田秀淑笑眯眯答应着,心里想,自己要有孩子了,自己要当妈了,像是喝了蜜,心里甜丝丝的。婆媳俩都盼着孩子快点出生,孩子生出来,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省得老让人揪心揪着。让麻脸女人揪心的不光是孩子要出生的事情,还有老伴儿老杨汗也让她揪心揪着。前几天,杨义城放学后,去地里拔回来一篓子落落菜。麻脸女人把它择了,上锅焯了。然后做成菜吃。不知道这菜怎么没有做好,吃了以后,全家人的脸像要吐丝的蚕,一个个都明晃晃的严重浮肿。以前吃野菜也出现过浮肿,不过都不是很利害。浮肿个三两天就好了。这一回却有所不同,别人浮肿个一两天就消了,而这老杨汗却是越肿越利害,脸肿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球,把两只眼睛都封了。时不时还伴有气短。村里没有医生,谁也不知道这病该怎么治,吃什么药。先前的时候,村里的人谁也没有拿这病当过病,都是拖个三五天就熬了过去。现在老杨汗这种情况,确实让麻脸女人揪心揪着。这天天一亮麻脸女人就起来了,抓了一把小米给老杨汗熬了一口粥,用小勺喂他。小米是给田秀淑坐月子准备的。老头子病得这个样儿,也不能不管他。刚喂了一半,就听小南屋田秀淑“妈,妈,”的在喊。麻脸女人把手里碗和勺递给了杨结实,你喂你爹,你媳妇又叫了,我瞧瞧去。麻脸女人到了小南屋,问,怎么回事?田秀淑说,我肚子有些痛。麻脸女人说,怕是要生吧。田秀淑说,嗯,我猜没准儿是。麻脸女人说,我现在就叫你嫂子和你二姨去,一会儿你生,我一个人弄不了你。我快去快回。这屋里新安了电灯,她顺手把电灯拉着。麻脸女人匆忙出了门,去叫案板和何桂花。一会儿的功夫,案板风风火火地就来了,直奔了小南屋,一进门见田秀淑菩萨似的坐在炕中间。于是问,肚子还痛么?田秀淑说,这会儿又没事了。案板说,吓唬人。正说着,麻脸女人何桂花姐儿俩也推门进来了,三个人挤到了一块。姐儿俩问了问情况,瞧着没有什么事,便叫着案板一起回到北屋。进了北屋,麻脸女人爬上炕去。杨结实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儿,像表演杂技节目似的两只胳膊在半空架着。麻脸女人使劲地搡了他一把,去,把勺儿和碗放桌子上去。然后她靠前用手去试老杨汗的鼻子是否还有气息。老杨汗的脑袋已经脱臼似的歪在被子垛上。麻脸女人又用手去扒拉老杨茂的脑袋,那脑袋任凭她扒拉,没有半点抗逆的意思。麻脸女人回过头来小声地对何桂花和案板说,这人怕是过去了。说完,几颗黄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滾落到炕上。何桂花案板也上炕看了一回,都说人是死了。二人也一同落了泪。麻脸女人吩咐杨结实,去,上学校把你兄弟杨义城叫回来。案板说,我回去叫杨义仁来。何桂花说,我回去叫赵大新来。何桂花案板走后,麻脸女人开始翻箱倒柜,给老杨汗找装裹衣裳。找来找去,找到一条杨结实穿的青布夹袄和一条自己穿的青布大甩裆裤子,就这两件衣服没有补丁。老杨汗这走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走。老杨汗除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他没有别的衣服。接着又给找了一双旧鞋,一双缝制的布袜子,和一顶旧帽子。就这么着,算上给老杨汗凑齐了装裹衣裳。案板杨义仁两口子来了;何桂花和赵大新肖淑芹两口子来了;唐玉海,还有队长杨长生两口子都来了。案板回家的时候,顺便告诉了唐玉海,是这么着,唐玉海才知道信儿的。那杨长生两口子知道信儿了肯定也要来,他是本家姪子,能不来么?杨结实叫杨义城也从学校回来了。队长到哪儿都是队长。杨长生吩咐唐玉海摘下一扇板门,赵大新带着杨结实去邻居家借来两条板凳,在冲着门口的地方临时支起一个停尸床。床支好了,麻脸女人找来一床旧褥子铺上。接着,杨长生,杨义仁,唐玉海,还有麻脸女人和案板,又一起把老杨汗从炕上抬下来,在停尸床上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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