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元宵佳节这日的到来,因杜凌萱被与连轩,卫川三人被罚而冷清了将近半月的真阳观终于稍微改了往日的沉郁,大家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
一来,云洞那边传来好消息,大家对凌师兄的敬佩之意陡然而生,纷纷期待师弟能顺利通过。这样,大师兄与小师弟罚期也就完了;
二来,今日正值节日,虽然天气颇冷,但饭菜比往日丰盛,这也是大家乐之所见。
云洞一直以来,是真阳观长老以及弟子们历练之地,虽然通过八洞之人了了可数。但有师傅在先,大师兄也顺利通过水焱洞。对于凌枫已带着师弟通过风阙之事,他们虽惊讶,却也不曾疑虑,毕竟凌师兄是师伯之徒。
对于剩下的水焱与火域洞,他们也只抱着观看的心理。
杜凌萱与凌枫二人,在风阙里被机关困了五个时辰,险险出来时,已是十五这日的辰时时分。
经过前面六洞,杜凌萱大抵也知道,想来水焱洞中的机关是控制水的了。
水焱洞进去之后,是由腕粗的铁索环环相接结成两壁间距离五百丈的蛇形石洞。从这边望去,隐约可见那铁索的末端连接的石壁旁,有一扇关闭的石门。
水焱洞中,铁索下是清澈却不见底的深水。那铁索自水焱洞入口旁一块柱状的石壁连接,相接之处是一根从水下延伸而出的石柱。总共八根石柱,每根石柱顶上镶嵌着一盘二十八路石棋盘,而铁索两辆相接在石柱顶端下的嵌口内。
“这里乍看起来,倒是比前三个洞要容易些!”杜凌萱站在水焱洞入口的石壁下,细细打量了一遍这里,侧头对身侧的凌枫说道。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八洞之中越是平平无奇的地方,越是危险重重。
“凌儿也说只是乍看之下。还是我先上去,你紧随我来。”凌枫一进洞,便已内息探了四周,毫无动静,心中顿生几分警惕。
若他猜得不错,这水焱洞的水只怕剧毒无比,否则,那水下的石柱与水上的也不会差异如此之大。
再有,那石盘上虽只有黑白两颗石棋,但也断不会只是摆设。可,现在,他仍旧看不出异样来。便只得先温言安抚凌儿,让她少些忧虑。
看来,此关,唯有以静制动方是出处。
“小心!”见他望着自己时满眼自信的模样,杜凌萱冲倏然跃上铁锁的凌枫嘱咐道。
“来。”凌枫稳稳立在铁锁之上,朝她伸出手,眼底宠溺难掩。
杜凌萱也不扭捏,提气而上,落在他身侧,深深看了一眼他腕上凸起的伤疤,反手稳稳握住他宽厚有些冰凉的手。
那伤疤,竟让她压抑莫名,以至于,她不敢轻易问他由来。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抬步往第一根石柱走去。
二人刚走到第八步,便听到另外的八根铁锁瞬间齐齐从嵌口处断开。
“凌儿可看出破解此关的关键在何处?”凌枫见状,下意识将杜凌萱护在身后,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蹙眉看了一眼嵌口处,随即转头低声问道。
短短十几日,他们一起闯过生死关口,早已命运共济,默契共联,就算面临再大的危险也能临危不惧。故而此时,他知道,聪颖如她,对如何过水焱洞只怕也有了几分知悟。
“你指的是棋盘?”见锁链断开,杜凌萱也只是微微愣神,即刻便解了他的意思。
“没错。”凌枫眼含赞赏地勾了勾唇,复又侧身携杜凌萱往第一根石柱慢慢走去。
“我们为何要走过去?”杜凌萱虽然猜到,石柱上的棋盘或许是铁锁断开的原因,但这水焱洞,是他们走过七洞中最小,一眼便能看到火域入口的唯一一个石洞。就算铁锁断了,他们也完全可以踏着石柱上的棋盘飞过去。
“凌儿你看,棋盘上除了仅有的一双黑白石棋外,棋格却每格的四个角上都有一个小孔。”对于她的疑虑,凌枫起先也思量过,直到快靠近石柱,他方才看清棋盘上那些小孔。
“原来如此!”一说到小孔,她并不陌生。那些小孔下都装有机关,发射出的银针又快又密,让人防不胜防。
倘若直接踩到棋盘上,不小心触碰到那些连接机关的石棋,二十八棋路,他们直接会被射成筛子。
“我们走第一条铁锁之上,另外的锁链虽断开,但孔中不见银针射出,那是不是说明要锁链重新相接,须得银针出?”
“理论上是这样。”凌枫说罢,放开拉着杜凌萱的手。往前一步,一手扶住石柱,一手往棋盘上探去。
“凌枫?”杜凌萱见状,心头一紧,有些担忧地低呼制止道。
她虽然相信他的能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见你如此在意我,我也就无憾了。”凌枫闻言,冲她一莞尔,素来冷硬的眉宇间舒展开来,届时如清风明月般笼罩而来。
“…”杜凌萱嘴角微抽。
她明知他这是在调侃自己而不是交代遗言。
只是此时,偏偏忍下了与他锱铢必较的想法。
人家好歹帮了她,她要感恩戴德,原谅他的恬不知耻。嗯,对,就是这样的。
眼下黑白两颗石棋并列在同一棋格,那就说明,他们没踩上铁链之前,两石棋并不在这个位置。
凌枫凝目细看了整个石盘一遍,闭眼沉思了一瞬,将内力灌注于右手之上。再睁眼时,只见黑棋随他手指的方向往盘上移了六格,白棋往上移动五格,往右移动七格。
随着石棋移动完成,届时,黑棋所处那处棋格中,有数十根银针朝北飞出,最后悉数落入水中。而后,便见一条铁锁自水中飞出,结向第二根石柱。
“凌师兄果然颖捷万端。”杜凌萱满眼欣喜地望着突然伸出的铁锁,无不敬佩道。
这一路下来,她都觉得这般智慧绝伦的凌枫,似戴着一身光芒,引得旁人无不为之折服,竟让她慢慢不再讨厌了。
“凌儿终于承认对我崇拜有加,任何人不可逾越了!”凌枫语调轻快,言辞间无不揶揄。
“你要这般想我也无所谓。”杜凌萱不再搭理他,一个飞身,轻轻一跃,便到了第二根石柱前,仔细研究起第二盘石棋来。
“呵呵!”凌枫低笑一声,望着那端铁锁上女子纤细却怡然而立的身姿,那张冷俊的面容上,满满的笑意。
他的女人,依旧那般心思玲珑,聪慧无双。
还是这么快,就看出黑白棋控制的机关与方位。
水焱洞位处北,坎位。再根据锁链指向,棋盘上只要找出各自所控,此关,便算过了。
他来此,本就只为助她提升功力,无意闯洞。如今看来,这次,是极对的选择。
她已经开始重新接纳他,这正是他所乐见的。
这十五日,于连轩而言,是沉郁寡长的。一则师妹身边,凌师兄的每日相伴令他晦涩难言;二则自他知道费鸣不知所踪,噬魂散的解药难寻之后,便寝食难安。
不过,今日,忧心的同时,多了几分期待。
师傅终于答应他的所求,让师妹今日就出来。
镇上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举办花灯会,十分热闹,他想,带师妹去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他听着师弟每日从云洞中传来的消息,也为凌师兄感到欣慰。毕竟,如此一来,有凌师兄在,师妹的安危便不必忧心。
凌师兄,果然尽得师伯真传,短短十几日便取得了他历练一个月的成果。
那便是,师妹待他,要与众不同的原因么?
隐卫传来消息,蓝幽冥离开蓝月了,正好,他可以潜回去,为师妹找解毒之法。
今日,也是他砍柴担水的最后一日。
他早早就起来,打算早些做完,晚上便带师妹去看花灯。
关于师妹今日就出来的消息,他没有告诉卫川。
卫川是个急性子,藏不住话。若是他知道了,不出片刻,整个观里恐怕也传遍了,这样,大家只怕都等着师妹,不会准备饭菜了。
“卫川,今日是元宵佳节,晚上的饭菜务必要备得丰盛一些。”连轩将今日最后一担柴放下,语调轻快道。
“噢。”卫川怏怏答道。师兄和师妹的罚期明日就完了,而他,还有半个月。
他实在是讨厌每天油头灰脸的日子。
唉…
“大师兄,你说师傅会赶师妹下山么,毕竟,是姓凌的带着师妹过的云洞?”卫川一面捡着豆角,一面漫不经心道。
“师傅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得透的!”
“连大师兄都这样说,看来,师妹留下无望了。”卫川叹了一口气。“不过师兄真的不在意师妹的去留么?”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连轩纱帽下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幽幽说道。
师傅心意已决,就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如今他要做的,是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无论她在何处,好好活着,才是重要的。
“问了等于白问。”卫川瘪嘴小声嘀咕道。“对了,找噬魂散解药的事,师兄有眉目了么?”
“嗯。”
“真的?那太好啦,师妹有救了!”
“嗯。”
“哎,师兄,你快告诉我能解那奇毒的是哪位高人?”卫川见连轩要走,忙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问道。
“回头再说。”连轩不再理他,打开卫川脏兮兮的手,劲自走了。
“嘿,师兄啊?”能不能总是吊人胃口啊!卫川一脸窘迫地摊摊手。
他的大师兄啊,每次都毫无情面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太叫人伤心了!
这一天,青阳镇张家大院里,热闹无比。
往年任凭张玉恒怎样软磨硬泡都请不下山的上官翎爷孙两人,今年却因了杜淮的到来,在张家住了两个月。
而三天前才回山采药的上官翎,今日也下山来了,只因杜淮昨夜清醒了。
当时上官翎与张玉恒二人经过三个月的不断尝试,终于找出解九魂香之毒的方法:那就是用万毒蛛以毒攻毒。此法十分虽然冒险,但碍于当时杜淮已是危在旦夕,故而冒险试了。
而杜淮也当真醒了。
可醒来不过半个时辰,又昏迷了。
两日后,上官翎找出原因,原来,那万毒蛛对抗九魂香毒性后,尚有未被中和的余毒,故而,杜淮才再次中毒。
只是,索性万毒蛛的余毒尚轻,每月才发作一次,这才给了他们研制解药的时间。
机缘巧合之下,上官翎竟然在白云山顶上,找到一只雪域冰蟾。
那冰蟾,正好可解杜淮身上的余毒。
冰蟾每吸一次毒,需要一个月才能排尽身上的余毒,而杜淮身上的余毒,冰蟾吸了三次,方才吸尽。
杜淮醒了,毒也全部解了,还打算明日就走。
张玉恒一大早便传信给上官翎,上官翎得知后,便匆匆赶来了。
杜淮已经从张玉恒那里得知自己出现在此处的经过,结合自己在被刺杀昏迷之前的情形,心中也想不透,害他的歹人有何阴谋。
既然要杀他,又何故救他?还从徐州那么远的地方送到青阳来?
如今也知道了两位师爷爷的行迹,是断不可过久停留,累及他们的。
得知他的去意,上官翎二人觉得多留无意,也就遂了他的意。
适逢元宵佳节,正好一家共聚,也当为杜淮践行了。
水焱洞里。
找到了规律,过铁锁也就容易得多了。这不,午时刚到,段铭枫他们二人便已经稳稳从最后一根铁锁上下来,站在火域洞的石门前了。
“凌师兄,你说,这个八卦锁的布控是遵循水焱洞的位置而来呢,还是火域洞?”杜凌萱望着眼前这道高八尺,却只在石门中间留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锁的石门说道。
“火域洞。”水焱内机关都已经破了,石门没动静,自然不可能再是水焱布控了。
“那好,这次,就我来咯。”杜凌萱闻言,俏皮一笑,抬起右手便要往锁上覆去。
终于是最后一个洞了,杜凌萱释然的同时,更多了几分谨慎。
连大师兄都不曾通过的火域,想必危险更是不同于之前的七洞。凌枫已经数次替她解除了危机,她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还让他为自己挡危险,这样,她会欠他更多。
“慢着,凌儿,我们一起。”凌枫见状,也快速伸手覆在她手上。
“凌枫?”杜凌萱望着自己整只手都被包裹的那只大手,覆在锁上的手死死抵着石门,不敢妄动,只侧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若这门后是万剑齐飞,难道你还要与我一起么?
至少,我不要!
“你放心,你在下面,功劳还是你的。”凌枫眸色深深,继而避开她复杂的眼神。忽然朝她靠近了些,揶揄道。
杜凌萱那一眼,似月下秋水激破了沉寂,深邃的眸子里,亦悲亦喜,如诉如雾。让重拾杜凌萱对他思恋之情的凌枫本已经有几分把握忽然变得模糊了。
若只是因为感激,那大可不必。
“你…”杜凌萱神色一敛,恼羞成怒地瞪了几乎贴在她后背的凌枫一眼,身子紧绷,感觉脸烫的厉害,赶忙扭头对着石门。
这姿势,再配合他那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想让人不想偏,都难!
“莫非我说错了话,凌儿不舒服,竟然耳朵都红了?”段铭枫依旧好死无赖地将头往她肩膀处探去,一开口,气息悉数喷在她半边脸上。而语气,却一本正经。
“我没有。”耳边痒痒的气息令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起来,一时间,向来凡事都能冷静思虑的人,竟然觉得词穷语竭。
“喔,那就好。”身后的凌枫憋着笑意,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尽是狡黠。
原来,你还是那般经不起逗!
就在两人还沉浸在那股画风突改的暧昧氛围中,尚未转动锁时。只听见“咯吱”一声,石门便开始朝外转动。
二人快速反应过来,迅速退开。“咦,这是怎么回事?”杜凌萱有些懵。
“看样子,这八卦锁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凌枫走到大开的石门旁,仔细查看后,确认没有异常。
“所以,这根本不用开!”这大概是八大洞中,最简单的一个入口了,简单得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嗯。我想,这就是连轩没进到火域的原因。”凌枫届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与大师兄何关?”杜凌萱更迷茫了。
“走,我们进去再说。”凌枫依旧走在前面。
石门转过来后,连接火域的甬道只有五丈之长,因此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从洞里透过来的光。
二人才走进甬道,门便又转过来关上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火域洞,竟然是这八洞中最开小的一个了,站在甬道里,就能将洞中全貌一览无余。
那些光线,竟然是从头顶上方的两两镶嵌的石缝中方射下来的。此处的洞顶水平,像地面一般。只由大小不一的石块两两相接处而成,相接处的缝隙大约一寸的宽度。因此看起来,此洞是在地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杜凌萱一面留意甬道两侧有无机关的可能,一面学凌枫的样子,将手中的石子投掷洞中各处。
“我虽对连轩不甚了解,但凭他能当真阳子首席入室弟子,并连过七洞来看,他也算个心思缜密之人。而此关,越是思虑周祥,小心翼翼越是入不得。”
“我们是侥幸进来的。”杜凌萱接话道。
“正因为如此,火域才一改前面的布控,化繁为简。”
“从一贯思维来看,这八洞,自天华开始,都是一洞比一洞难克,所以到了最后当然也不会放松警惕。”说道此,杜凌萱已算明白这个火域的规律了。
毕竟,谁曾想得到,经历了一重比一重困难闯过关卡,会在最后来个突然反转呢!
“放心走吧,整个洞都不会有机关了。”
“你说,若是我们方才转动了八卦锁,会是什么情形?”杜凌萱此刻竟然有些恍惚。
云洞过了,她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可,真阳观她到底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什么情形都与我们无关。”凌枫想,转动八卦锁的后果,连轩定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他自然是不乐意凌儿与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有过多接触的。
特别是连轩。
想起凌儿面对连轩时,眼含敬佩,一口一个大师兄,笑意难掩的模样,就叫他十分不快意。
“额…”杜凌萱听着某人忽然变化的口气,不由得一噎。
为啥这男人的情绪忽明忽暗的?
连接甬道的石梯有十级,上面又是一处平台。
那上面,最显眼的,便是四个角落雕着石狮的石墩上青铜鼎里烧得极旺的红色火苗了。
平台的地面是由不同颜色的九块石铺成,最中间那块四角上,又分别铸立了四座小麒麟的石像,麒麟开口所对方向与青铜鼎一致。
除了他们方才进来的石门,就再无其他入口和出口了。
杜凌萱自上了平台,便感觉身体愈发地热起来。
起初,她以为是鼎中火的关系,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一股剧烈的炙灼感犹如焚过五脏般迅速蹿开而来,她只感觉全身的血脉似要爆体而出,整个身体就要承受不住般爆裂开来。
一瞬间,她的意识就已经被疼痛淹没。伴随着一声痛苦呼声“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像走火入魔般疯狂朝石墩撞去。
凌枫听到那声惨烈的叫声,只觉得心中似被万剑击中,甚至来不及呼吸的他,用尽全身内力屏气飞身去拦抱从旁侧跌撞过去那道仿佛一捏就碎的身体。
他的心也仿佛不会跳动了。
接住她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几乎站不稳。
失神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她毒发了。
“凌。儿?”他颤抖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子因疼痛而充血的双瞳正渐渐涣散,从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双目赤红地将怀中烫得像大火烧灼烧一般的人儿扶正,为他输送内力以保性命。
原来,四肢筋脉尽断,面容被毁,受毒折磨的疼,都比不上此刻,看着心爱之人受尽折磨的痛,恰似心被活活剜去的疼。
“凌儿,你看着我,不要闭眼。你若疼便喊出声来,求你不要像母妃那样离开我。”凌枫一面输内力,一面苦苦哀求。
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神哀痛,眼角带泪,卑微得近乎狼狈。
他没想到,延缓毒性的药无用,她的毒还提前一月发作了,还这般厉害,仿佛随时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从来不信命,但此刻他心中却恳求老天不要再让她如此折磨。他已经亲眼看着母妃死在怀里,绝不可以再看着心爱之人也如母妃那般。
“唔…段。铭枫,能。再看到你。真好。”身体似乎没有知觉了,神智也迷迷糊糊。杜凌萱觉得,很困,像许久没睡觉了,急于睡一觉。
但带着低沉嗓音的“凌儿”两个字,让她觉得好怀念,特别想再听一听。
她忽然想起在紫竹林里,段铭枫说:他会爱她,爱到生命的终结。
真的好动听!
“是,所以你要撑着,他。也好想见你,凌儿。”凌枫一双悲痛欲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
如今在这洞里,他们还没找到出口。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能否及时发现他们的处境,除了为她续命,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由得心急如焚。
“你。可还记得…唔…咳!”杜凌萱还想再说什么,奈何一张嘴,口中鲜血涌得更厉害,将她欲说的话直接呛了回去。
“凌儿别说话,我知道,我什么都记得。”凌枫赶忙阻止了她。
此刻的他,已经心如刀绞般也近乎失去理智。
遂一手不间断给杜凌萱断输送一半内力,另一半内力聚到另一只手,往石洞顶的石缝处打去,试图将顶上打开一个洞。
“…”杜凌萱只觉得,已经困到极致了,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她真的太困了。
“凌儿?”凌枫见她闭眼,颤颤巍巍地叫着她,眸子愈发猩红起来。
洞顶没有打出洞来,只是凌枫极强的内力振得洞顶的石块碎了不少,悉数落在平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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