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智峰走进院内,一股芳香扑面而来,只是他一时找不到香气源头所在。
院中有两栋房子,其中正对大门的是一幢贴着马赛克的雅致小楼。小楼共有两层,看起来室内的面积不小,而且在楼顶似乎还有个可供观景纳凉的阳台。
与小楼直角排列的一栋平房是宅院的杂物间以及厨房。在其房檐下的阴凉处,有几口酱缸立在那里。一些洗涮或者烹饪用的厨具也堆放在旁边,满有生活气息。
在平房的对面,理着两席绿油油的菜地,给院子点缀了不少生机。柳智峰在孤儿院时干过一些农活,所以认得那些品种。看那光景,西葫芦再过个半月便能收获,黄瓜苗长势也颇为喜人,到了夏天准会有个好收成。
在菜地的一端摆着不少盆栽,其中有两盆十分惹眼,簇簇赤色的花朵争相盛开着,盖过了院中一切植被的风头。柳智峰认为自己找到了院中香气的源头,不由走近观赏。可他很快发现那香气并非是由这些赤色花朵散出的。
“这花不香的。”李奶奶说道。
“是啊,好奇怪,这是什么花?”柳智峰脑中闪过了与阿雅争论香味的场景,在他心目中,像这样鲜艳的花朵应该香味扑鼻才对。
“只是普通的金达莱。”
“金达莱……”柳智峰记下了这个单词,这默默艳丽的金达莱,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随着李奶奶参观了一圈后,两人坐在院子正中的木塌上攀谈起来。
“院子没什么可看的,房间也挺简陋,也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李奶奶那轻缓的声音让柳智峰感觉很亲切,让他对今后的生活稍稍心安了些,心情也不觉的开朗起来。
“满意!”
“呵呵,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长期住在国外会不习惯。”
“不会的,我很喜欢这里。”
“这么懂事的孩子,长得也这么好……哎,怎么会这么不幸呢?”
柳智峰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身份的设定——在车祸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志元说你受伤了,伤到哪了?好些了吗?”
“啊?”
“伤口在哪里?让奶奶看看?啧啧,分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带着伤就送到了这里,哎,申志元是怎么想的……”
柳智峰只听懂了“伤口”以及“哪里”两个单词,下意识的将裤腿撩了起来。
“哎呦,好像还挺严重的,真是……这可怎办才好。”
李奶奶心疼的神情让柳智峰受宠若惊,他感觉鼻子酸酸的,眼泪就要涌上来。这种宠溺的感觉对他来说真的是久违了。
“对了,你吃东西吗?”
柳智峰还是听的一知半解,只听清了“吃”这个词,以为是问他吃没吃饭,于是赶忙点头答应。可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发现李奶奶给他端来了一大锅泡面。
到这时,柳智峰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但他难却盛情,只能硬着头皮吃起来。
出于礼貌,以及对老人家心理的拿捏,柳智峰装出了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并不时的感叹两句美味。
显然这招对全世界的老人都很奏效,李奶奶笑的合不拢嘴,柳智峰也很开心。只是他不习惯在这座塌矮桌前吃饭,况且他登门之前已经吃了不少东西,胃里已经没有多少空间。鼓起的肚子已经让他有些呼吸困难。眼下他只想速战速决,然后站起身来偷偷喘息片刻。
可谁知就在他将汤喝的见底的时候,李奶奶又端来了一锅泡面,还在冰箱里端出了几碟小菜。
柳智峰看到那架势不由打了个机灵,连忙道“奶奶,我吃饱了……”
“哪呀!你都没怎么吃!你看你瘦成这样,再多吃点……”
柳智峰不想在来到的第一天晚上就失掉礼数,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好吃吗?”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由于房间还没有收拾好,柳智峰当夜在客厅睡下了。可直到凌晨三点,他还是睡不着,并不是因为时差的关系,而是那两锅泡面外加四碟小菜实在是太要命了。
柳智峰还是受到了时差的影响,仅仅合眼了四个小时,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中,发现院中座塌上的小桌正扣着一只罩网,他掀开一看,竟是一桌丰盛的早餐,两菜一汤,还有满满一碗米饭。
“天啊……这里的人对吃也太讲究了吧,早饭做的这么夸张。”柳智峰正嘀咕着,二楼传来了李奶奶的声音
“睡醒了?快吃饭吧!”
柳智峰从来没有这样惧怕吃这个词,赶忙应到“奶奶,我早上一般不怎么吃东西的……”
“那怎么行?不吃饭伤口怎么痊愈?必须吃。”
早饭究竟吃的是什么,柳智峰根本没有在意,因为他几乎是硬塞下去的。捧着鼓鼓的肚子,柳智峰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为了缓解这种“幸福的痛苦”他决定找点体力活。
“奶奶,有什么家务可以做吗?”
“哎呀,你不是在养伤吗?躺下休息就好了。”
柳智峰这次没有听房东奶奶的劝阻,心想这要是真的躺下休息,没准还会养出伤来。于是他跑上楼,抢着干起家务来。
柳光成与申志元年少在此居住时,李奶奶就是独居,直到现在也是孤单一人。原本她还有租客做伴,可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这院子就被这周遭的居民传为凶宅,从此无人入住了。
十多年后,这里再次有了租客,李奶奶自然是高兴的睡不着觉,她不图钱财,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吵闹一些,能有人陪她说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在清扫房间时,李奶奶给柳智峰讲了一些关于这间宅院的往事。
“志元一家原本建在仓库的那个位置,在这对过,也就是菜地那儿,之前也盖有一栋房子,光成母子俩就在那里面居住。哎,那天我本应也在家中的,如果我在的话,兴许不会发生这些悲剧,命运弄人啊,也不知道光成那孩子现在过的好不好……”
看到李奶奶那揪心的神情,柳智峰真想将柳光成的近况透漏一些,可无奈申志元已经再三嘱咐过了,认识柳光成的事一定不能向房东提及。柳智峰起初还不能理解这种做法,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这宅院有着太多的伤感,而引发这一切的柳光成自然不想被这里的人记起,那种惦念反而会让他感到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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