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那契约而来。”花崎葵淡淡道。
“莫林让我来做说客是有原因的,你可明白?”
“晚辈明白,花崎家毁约在先,对您有愧,若是游说,您自然是最佳人选。”
花崎葵故意将“在先”二字讲的着重,让柳善博听了有些气恼,可心中理亏也不好辩解。他心想这花崎葵果真是正宗传人,就连这说话带刺的习惯都跟花崎七草一模一样。
“并非如你所想的这般。”柳善博解释道。“就这契约而言,我与莫林虽说立场相同,但出发点却大不一样。他劝你签是因为看中花崎家在万神殿中的非凡作用,而我劝你签却是为了免得你花崎家的一场劫难。”
“我……”
“听我把话说完之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花崎葵眉头微皱,已然有些抗拒。可柳善博做出的一个举动让她波动的心绪稳定了下来。
柳善博自口袋中取出了他的CECD联络器,当着花崎葵的面取掉了电池。他将语调降了一阶,再次融入了些和蔼,语重心长道“你以为你的那些小计谋能骗过多少人?嗯?你是在故意毁掉花崎家吧?”
花崎葵大惊。可她没有辩解,只是听的更为认真了。
“你这想法是从那次事故开始的吧?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右介对吧?他救下了光成,我们柳氏影宗也又添下一笔巨债……”
听到这个名字后,花崎葵的眼中无法克制的涌出了悲伤,那双美目如同罩上了一层雾气,变得更加迷离。
柳善博原本只是猜测,可花崎葵的反应让柳善博瞬时确定了答案。他伸手拍了拍花崎葵搁在桌上的冰凉右手,似催眠也似安慰的柔声道“这些都已过去了,你要看开些。”
见花崎葵渐渐平复,柳善博接着说道“在这之后,你的表妹花崎川在中东出了事,同行的六个花崎家的子弟至今下落不明。不久,连你母亲也……哎!这些我都能理解。你把这些都归结到宿命上了是吗?如果没有那天选契约,便不会有这些惨剧。如果花崎家与万神殿断了往来,那这宿命便会终结,你一定是这样想吧?你也知道自己对抗不过万神殿,所以你任凭家族变得败落,混乱,缺失传承,你是想毁了花崎家族在万神殿中存在的意义,你宁愿让族人过的穷困潦倒,也不再想失去你花崎家的任何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柳善博的一番话,花崎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再次拾起茶具,平息凝神。
“孩子,你想的太简单了。”柳善博语气一转,声音稍稍上扬道“后院的那些族人可真的是来祭祖的?你什么时候见到你姨妈跟舅舅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了?恐怕我不是莫林手中唯一的一张牌,说不定我走之后便会……现在还来得及,立刻跟我回去,我会在三角会议中定下你家主的位置。”
听到柳善博的提议,花崎葵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她语气不再谦卑,更似是以家主的身份对柳善博说道“前辈的心意我领了,倘若这真的演变成了一场劫难,也是我花崎家的家事,是我花崎家上上下下都要经历的考验,与前辈无关。”
柳善博表情难堪,心中却是欣慰一笑。
“七草啊七草,你这女儿虽说有些天真,却也是一心向着族人,可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你也该知足啦。眼下这难关便是她接过衣钵的第一课。若她刚才真的跟我走了,我却是瞧不起她。只要她自己迈过了这个坎,便配得上这家主的位置,我们柳氏影宗定会全力助她……”
柳善博一边在心中悼念着老友,一边自怀里取出一只小盒。
“你把这个收下。”
花崎葵打开小盒,发现盒中装有一块由黑玉雕刻而成的葵花玉佩,成色极好,工艺绝伦,其珍贵程度不亚于那块影宗家传水晶。
“你母亲生前十分中意我柳氏的家传信物,我早也就许诺为她定做一只。只是还没等到那见面的机会,却已阴阳两隔。哎!你母亲生前总是想惦念着家族意志的传承,而你现在却考虑如何将这四百多年的家业粉碎一空……你认为这样就能逃出那个轮回了吗?你确定吗?若你真的这样做了,你又如何向你现今在世的所有族人交代?我终究是个外人,当下也只能说到这儿了,告辞!”
柳善博走后,花崎葵独自一人在会客厅中闭目冥想。
万神殿世袭家族契约条例中规定,在契约结束后,若不在10日内完成续约,契约双方的权利以及义务将暂行中止,双方强制进入最终商谈。
而万神殿人力资源安全条例中又规定,任何职位,凡是由世袭家族成员担任的,在其家族契约终止或契约暂行中止时,需立即办理交接且停职观察,以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
也就是说,十日后,若花崎家仍没有派出代表与万神殿交涉续约事宜,届时他们在万神殿任何职的所有族人都会被强制停职,等待商谈结果。而且出于安全机制考虑,无论之后续约与否,花崎家在万神殿中的所有的重要职务都将被人替代。
在花崎葵眼中,与万神殿的契约更像是一种诅咒。这契约至少奴役了花崎家的5代族人。不知道多少族人因为这个契约客死他乡,有些最终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太不公平。为了永世昌盛而出卖族人的自由,这的这样的交易是可耻的。
之所以花崎葵迟迟不出任家主一职,就是在等这10日期限。
在最终商谈时如果达成了解约协议,花崎家将可以停止向万神殿提供新的天选者,所有正在万神殿任职的成员也可在服役期满后进入监管,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若是迫于压力续约了,花崎葵打算用近几代花崎族人的命运为代价,去换一个未来。她打算将毁掉花崎家在万神殿中的价值,一旦他们在万神殿中没有了存在的意义,那在下一个百年契约到来时便有可能脱离组织。虽说他们的处境会变得相当危险,但为了终结这个诅咒,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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