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需要将他们全部截杀,只要挡着不要让他们作乱太过就够了,朝廷不会让民乱闹太久,即使一开始会顾虑着我不派兵过来,最后还是会派兵的,只要……」
钱多多听了他说的话,只觉得更加的心烦意乱,整个人陷入烦躁当中,快要抓狂。
「行了!你不需要跟我说那些,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跟我说的?如果没有我想睡了。」她侧过头去,不想再听他的解释。
他应该明白她想听的不是那些解释,她想要的是他能够好好的,而不是他的心灵如何升华,升华成了一个圣人,把黎民百姓三纲五常都摆放到他的性命前面。
要她说,他根本就是矫枉过正,才会把自杀的念头丢到脑后,但是又把牺牲奉献摆到了前头。
看她又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他轻轻叹气,坐在床边许久不动,也不说话。
背对着他,钱多多睁大了眼,不让自己不争气的流泪,也不允许自己发出哽咽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弯下身轻轻的抱着她,手指轻抚过她已经养得无比柔顺的长发。
「多多,如果没有你曾经说过喜欢这样的我,或许我会一直自厌下去,但是你改变了我,让我相信自己也能够做一些事情去弥补我做过的错事,或许你现在听不进去也不想相信,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伴随着一声轻如羽毛的叹息,他悄然无声的离开。
直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她才放开一直咬着的下唇,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是,她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可他懂吗?他在她心里更重要,他能舍下她完成自己的心愿,她却怎么也舍不下他……
在边王府里有许多人因为民乱之事而无法入眠时,远在西南三州府外的一个驿站里,一个年约十三岁的少年正在驿站房里看着外头的满天星辰,期待着接下来的旅程。
「欸,小福子,你说还要走多久我们才能找到皇叔?」少年俊秀的外貌看起来和夜嶑南有几分的相似,只是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蛋令他看起来有点稚气,双眼明亮有神,是个充满阳光的幸福少年。
小福子苦着一张脸,边算着他们带出来的银子,边苦恼的说:「殿下,这问题的答案奴才也想知道,因为如果我们再不赶紧找到边王爷,我们可能就得到外头去讨饭了。」
夜莳苋毫不在意的点点头,还扬起粲笑道:「没关系啊,到时候讨饭就讨饭,我还没试过这件事呢。」
小福子一听主子又在说这种孩子气的话,忍不住想哀号。他的主子喂!要是真让主子去讨饭,那他都得切腹自杀去了。
「殿下,您也别想了,这儿离边王府应该不远了,我们多赶几天路应该就能到了。」
「唉……也不知道皇叔怎么了。」夜莳苋看着满天的星辰忍不住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怎么能不好?」小福子不以为然的说,「边王爷犯的可是篡位这样的大罪,但最后皇上还不是念着手足之情,让人到西南当王,虽然没有俸禄,京中王府里的金银也让他带走了大半,犯了杀头罪,最后还能够得了这样一个结果,那已是皇恩浩荡!」
夜莳苋瞪了他一眼,「行了,要你多嘴!虽然大家都说皇叔不好,但我相信那一定有误会,父皇也说……」他想起了在皇叔到西南后,父皇在御花园里单独对他说的话——
「你皇叔他是有苦衷的,父皇也不想,可为了杜悠悠众口,才不得不让他流放西南,但是你要记着,他绝对不像那些朝臣所说的那样,是个罪大恶极,野心勃勃的恶人。」
他打小就跟皇叔有话聊,当初知道皇叔居然要逼宫篡位的时候,也是完全不信,只是后来事情发展太过快速,等他知道皇叔放火打算自焚,最后被救了然后流放西南时,皇叔都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了。
小福子被瞪了一眼,知道边王爷在主子的心里是不一样的,也不敢多说话,虽然心里还是认为一个打算逼宫的人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人。
「殿下,这时间也不早了,您赶紧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赶路呢。」
「嗯。」夜莳苋点点头,脱了鞋子就上床睡了,在睡前,他还兀自想着,不知道皇叔见到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过几天的时间,民乱就已经越演越烈,就连消息闭塞的杨芷言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连内宅妇女都知道事态危急,城里的大户也都设法应对逃离,把家中的老弱妇孺送出城,留下部分青壮年观看发展情势,至于一般平头百姓,大多数无处可去而选择留下。
夜嶑南手下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精英,能够打听到的消息自然也比普通人还要多,他心知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了,让人去了后院传话,最晚明日一早就必须得要上车出城。
杨太妃看着眼前正抹着泪的杨芷言,心中烦躁,脸上却是不显,「哭什么呢?如今遇到这事,哭就能够解决问题了?」
「姑母,这可是民乱啊!侄女也是没经过事,这才……」被斥责了两句,杨芷言赶紧收了泪,把来找杨太妃最重要的目的说出来。「姑母,王爷可有说要带着我和行云一起出城?」
杨芷言打从那天晕倒在夜嶑南的面前,一直躲着不敢见人,没想到她还没想到方法去解除这个尴尬,就得知民乱的消息。
她怕到时候府里的人全都走了,就只剩下她和行云两个人,要是真遇上了那些暴民……她光想就觉得浑身战栗。
「自然是会带上你,怎么,你做了什么才以为王爷不会准备你的车子?」杨太妃的手伸不到前院去,所以不知道她前几日为什么会和丫头一起晕了让人给送回来,现在却听出了蹊跷?
「没……没什么。」
杨芷言还想隐瞒,但想到夜嶑南的脸,脸上就浮现厌恶之色,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容,实在让她连作了好几日的恶梦,而杨太妃也不是吃素的,一瞧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假话。
「还不说!」她低喝。
「……那日侄女冲撞了王爷,不小心见到了王爷的真容,侄女体弱,忍不住就晕了过去,就怕王爷有了误会……」杨芷言说完,双膝一跪,垂着头默默流泪。
行云见主子跪了下去,自然也跟着跪,忍不住开口帮腔,「娘娘,不是我们家小姐的错,王爷那日没戴面具,那面目……委实可怖,我家小姐才……」
虽然她说得越来越小声,但是杨太妃一向精明,怎么会猜不出她低下去的声音是在说些什么。
她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主仆俩,直把杨芷言看得背后全都泌满了冷汗,才缓缓开口,「言姐儿,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才从你那些姊妹里挑了你过来,没想到你却是个没脑子的,到现在还认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罢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转过头,她失望到了极点,也不想多说话,就挥手让玉环送她们出去,她不想再听她们说话。
她坐到桌边用手撑着头,像是闭眼小憩,但心里恼怒到了极点。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她想起了之前夜嶑南站在她面前的傲然神情,还有今日那个明明愚蠢却要装成有心机的侄女,最后再也忍不住,睁开眼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蠢货!都是蠢货!」她娇艳的面容表情有些狰狞,一直保养良好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皱纹。
她站起身咆哮着砸了一个又一个的东西,送客回来的玉环则是站在门边,看着自家主子拿着东西出气。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才低声说着,「主子,咱们还得收拾行李。」
杨太妃喘着气站在一堆器物的残骸之中,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然后一脸平静的走向玉环,高傲的表情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她刚刚曾经如此失态过。
她望向阴沉沉的天,眼里绽放着从未抹灭的野心和欲望。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必定会回到皇城,她会走过这一片的荆棘,踏上她追求了一辈子的位置。
即使她的儿子因此而恨她,她也在所不惜。
一排的马车停在边王府外,夜嶑南看着倔强的站在一边,始终不理会他的钱多多,无奈的交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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