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到肤施大营的时候,蒙恬已经知道了消息。他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件事,说不上扶苏有多委屈,只是皇上借了个机会,一边敲打扶苏,一边打发个人来看着他罢了。
被皇上不信任,他当然是不悦的。但他是成熟的军人,为官十几年,这种事见得也不少。他想,假如他是皇上,看到边境领兵的将官一步步地坐大,他也是寝室难安的。将心比心,他也就淡然了。
但,淡然是淡然了,心,确实是凉的。
对于扶苏的到来,他和蒙毅的想法是一样的:好在是扶苏,他不是个多事的人。
扶苏还选择住在他原来的营房里。每天和军士们一起训练,训练完了,路过那面墨迹仍在的白墙,他就忍不住停下来,把上面的《满江红》在心里默一遍。
蒙恬也感觉到扶苏的不同,这次来,好像沉静了许多。
“要不,叫人再重新描一遍,日晒雨淋的,有些模糊了。”
扶苏摇摇头,这是小寒写上去的,他不想让别人的笔迹覆盖。
“就这样吧,还认得出来。”
蒙恬也就不再作声。他很好奇扶苏这次来,怎么没带上他的“贼婆”,上次来那么短的时间,他都要和她黏在一起,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怎么就不带了?
难道,人家真的嫌他出身不好,把他给蹬了?
想想大公子那动不动就要人迁就的性子,和那姑娘自在洒脱的劲儿,蒙恬想,肯定是那姑娘觉得他太难伺候了,人家不跟他玩了。
“大公子。门口有人找,说是咸阳家里来送信的。”一个值勤的伍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
扶苏精神一振,眉眼顿时生动起来,可是片刻之后,却又回归平淡。
小寒闭了下眼睛,又忽地睁开,把声音压得沉沉地,用钻头一样的眼神望着她,说:“你晚上敢睡觉吗?”。
敬婵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身上凉嗖嗖的?
“你不要睡觉,小心我跑了。晚上我的翅膀就会长出来。”她说得煞有介事。
“围墙上要粘上蒺藜,院子的上空要拉上铁网,你们得小心我从空中跑了。”
敬婵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由得想缩到角落里去。
小寒站起来,往前撵了一步,压着嗓子继续说:“如果有看管我的军士,你让他们全身重甲,我睡不着的时候,怕伤着他们。”
“你离我远点,我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出了事儿,皇上不会怪我,他只会怪你。”
敬婵怕怕地又退了一步,这话倒是真的,出了事儿,她只能自认倒霉。
“给我找袋陶土来,我要做小人儿,到了月圆的时候,我要吩咐他们几句话。我生病了,他们得给我办差去。”
“给我找几条麻袋,另外要找一大堆沙子。隔几天我要在沙子里埋一会儿,吸点湿气,要不,我的皮肤会裂开,我怕露出来的骨头吓着你呢。”
敬婵哆嗦起来,牙齿抖动得“咯咯”响。
小寒又撵上一步,继续压着嗓子:“你别怕,如果骨头真的露出来,你就往我身上浇点水,皮肤会自己愈合。记住,别浇多了,水太大了,皮肤会自己脱落,一层一层的,我倒没关系,反正新皮会长出来,就怕粉红色的新肉吓着你呢。”
“你和我在一起,千万不能回头看,如果身上痒痒,千万不能抓,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想亲近我,可能会认错了人。”
“对了,他们没有眼睛,是认味道的,我今天吃什么,你一定不能吃,免得他们寻着味道就爬到你的身上。”
……
敬婵一边退一边点头,她没法控制自己的牙齿,这“咯咯”抖动的声音让她几欲发狂,这时,后背开始发痒,胳膊也痒,但是不能抓,一定不能抓。她靠在门板上来回蹭了几下,可是,还是痒。
小寒逼近一步,关切地说:“不能抓哦,记住,不能抓!”
敬婵退到门槛,“咕咚”一下,向后倒去,小寒逼到近前,俯身看着她,阴阴一笑,用飘乎的声音说:“不要看你的影子,千万不能。看一次你就少一岁,你会天天掉头发。你掉下来的头发要缝在你自己的枕头里,记住了吗?”
敬婵躺在地上连声“哦哦”,“哦”了几声,腿一蹬,头一歪,不动了。
小寒直起腰,冲天上的太阳翻了翻白眼,就这水平还敢当探子,不自量力啊!
尼玛的,换赵高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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