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医院,丁玄武直奔食古堂。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桂花香。
杭州的市花,桂花,每年花期短,但香气浓郁。
当年评选市花市树的时候,对荷花还是桂花颇有一些争论。
有“山寺月中寻桂子”,便有“小荷才露尖尖角”;
有“桂子云中落,天香云外飘”,便有“映日荷花别样红”;
有“三秋桂子”,便有“十里荷花”。
墨客们以为荷花更易入画。桂花到底长成什么样,相信大多数人到现在都没个印象。
但普通人认为桂花浓香馥郁,更宜赏玩。
于是每到秋天,杭州人倾城而出,去满觉陇植物园什么的,找棵桂花树,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或是牌桌麻将桌。
满阔天空之间,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至于最终为什么桂花成了市花已经没有人去问,似乎荷花总是在湖水之中,像宝马香车,只能远观,而桂花则可近嗅之,每一阵清风,便会送香至近至亲,甚至落英于发梢衣衫。
杭州人也是闻到桂花的香味,便知道再炎热的夏天终也有过去的时候,早桂,就代表了秋天真正的到来。
秋天确实是杭州最舒服的季节,但丁玄武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早秋早桂而轻松起来。
据警方最新消息,杭千高速的硫化氰泄漏最终控制住了。空气中的臭鸡蛋味道也渐渐散去,虽然影响广泛,总算没有出人命,也算得上一场大胜利。
流入钱塘江的硫化氰最终也通过钱塘江的入海口流向了东海,至于会给东海造成什么影响,那就不在杭州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些硫化氰溶液不久之后还真的在东海引起了一个大麻烦,那个事件差一点给我们这颗蓝色的星球造成再一次的灭顶之灾,但那是之后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冒出来的先知者“钱王蝉”和高速上的古人以及开宝马的法海和传信吧。
慕容问一脸疲惫。
丁玄武笑着说:“怎么,又做贼去啦?”
本是一句玩笑,慕容问却并不反驳。
丁玄武见状也笑不出来,闷闷地说:“怎么说我也是个警察啊。你也不要这么直接就承认了嘛。”
慕容问说:“都是你在说。我可啥都没说。”
丁玄武说:“认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个善于做伪的人,还不都写在脸上了?”
慕容问摸摸自己的脸:“也许,是该换一张了。”
丁玄武跳了起来:“行啦行啦,别给自己找事了。不过我倒希望你换张脸,零儿就不认识你了。”
说到于零儿,两人都沉默了。
于零儿是他们迈不过去的槛。
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喜欢却不敢喜欢她。
丁玄武打破了沉默:“慕容,那么,时空穿梭是可以的?”
慕容问说:“废话。你以为我来地球是以光速过来的?那我十辈子也到不了。”
丁玄武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那这次又是你的什么东西闯了祸了?”
慕容问说:“应该就是天魂碎片了。”
丁玄武说:“你啥时候能找齐那些东西啊。都找了五千年了,莫非还要再找五千年?那些东西真是麻烦。”
慕容问不满地说:“什么叫东西啊,这么粗俗。那可是我的魂魄啊。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找齐?”
丁玄武说:“我觉得以前你到是想的。但现在嘛,你似乎没这么着急啦。”
慕容问一转念,便知道他又在说于零儿,便摇摇头说:“你错了。找齐了魂魄,零儿就会跟我一起走,你更没希望了。”
丁玄武说:“不可能,零儿才不会离开地球。”
慕容问说:“宇宙,无论对什么人来说,都是无限的诱惑。零儿又是这么特殊的一个女孩。我觉得她能够飞得更远,她也是属于宇宙的。”
丁玄武争辩说:“你能给她的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我却能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生活。”
慕容问说:“渺茫的希望却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丁玄武说:“你这样会耽误零儿的一生的。”
慕容问说:“你以为我没有担心过?”说着出神地看着屋顶:“她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丁玄武黯然:“也只能先如此了。”
慕容问拍拍手:“你不可能一大早就跑到我这儿来说零儿的事情吧?”
丁玄武也说:“是,扯得太远了。”
听完了丁玄武的描述,慕容问说:“确实是法海他们。”
丁玄武说:“天那么黑,他们又没开灯,我只是看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但他们的模样比较特殊,所以有这样的怀疑。你又不在现场,怎么能够这么肯定?”
“因为我在吴越国遇到过他们俩。”慕容问说。
“你是说当年的吴越国?”丁玄武虽然知道慕容问的来历,但这样说也太过匪夷所思。
“当然是当年的,哪里还有第二个吴越国?”慕容问说。“这样说起来就对了。他们应该是和钱王交换了位置。而那个你们看到的古人,可能就是钱王镠。当年他确实失踪过一段时间,也正是那次事件,让我与天魂碎片失之交臂。”
“吴越王钱镠?”丁玄武的眼前一亮:“那么,打电话到西子电台报路况的钱王蝉也就是他?”
“这个不太可能。他再聪明,毕竟是个古人。不可能一穿越过来便会使用现代的设备。应该还有别人。”慕容问恍然大悟地说,“不过他后来的一些政策,却有极大的改变,对吴越国能在中原群雄的榻边安睡起到了关键作用,原来他是从这里学习去了。”
“你是说他穿越过来了?现在人在杭州?”丁玄武吃惊地说。
“不错。”慕容问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丁玄武问。
慕容问指了指电脑,“因为钱王蝉出现了。”
“蝉?你说的是一只知了?”丁玄武说。
杭州人一般都把蝉叫做知了,因为这种昆虫夏天的时候总是“知了知了”地吵得人头疼。
“是,一只玉知了。”慕容问说。
中国古人有含玉下葬的传统。
“便是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丁玄武说。
“那是司马迁弄错了。他说蝉在脱壳之前生活在污泥浊水之中,等蜕化为蝉的时候,就飞到高高的树上,只饮露水。所以认为蝉出污泥而不染,当然是一种误读。”慕容问见丁玄武记起了《史记》中的话,便解释说:“但其实含蝉入土是更为久远的事情。那时候的人认为蝉在秋天从树上钻入土中,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又从土中钻出爬上树,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就认为蝉是不会死的,所以死者口含玉蝉便可转世再生。”
“但这个钱王是不是因为含了玉蝉就再生了呢?”丁玄武说。
“当然不是。”慕容问说:“凡事都有科学的解释,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原因而已。”
“这样我放心多了。”丁玄武一脸释然:“我就怕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报告都没法写。”
“可有些事情即使能够解释,却无法让人信服,你还是没法写报告。”慕容问嘲笑丁玄武。
“起码我能够说服自己。”丁玄武说。
“你先看看这几条新闻。再加上今天早报上的这条寻人启示。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慕容问说:“我去歇会儿。人类的躯壳,实在太脆弱了。”
丁玄武说:“那你还这么留恋。”
慕容问无奈地说:“有什么办法。你到是给我想个更好的主意出来啊。”
丁玄武说:“到时候给你找一具机器躯壳。”
慕容问说:“以你们的科技,再过个一二百年,也不是没可能的。”
慕容问靠在了沙发上,立刻沉沉睡去。
丁玄武浏览着慕容问已经打开的网页。一共是三个部分。一是三年前一家房地产公司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古墓葬,据专家鉴定,竟是古代吴越王钱镠的真墓,出土了大量文物,但其中并没有提到有玉蝉;另外一部分是前两天,西湖博物馆将展出吴越国的文物,其中最为珍贵的两件国家级文物,一是钱王剑,一千多年锋利如新;另一件便是玉蝉,玲珑剔透,展翅欲飞;第三部分则是一些关于吴越王的传说。
看了半天,丁玄武也没有理出头绪来,便去翻慕容问刚刚取来的早报,其中一条“寻人启事”让他眼前一亮。
这“寻人启事”说得并不详细,一般人估计看都不看就会翻过去,但在丁玄武看来,里面却有相当丰富的信息量。丁玄武看了看熟睡中的慕容问,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食古堂。
球球仿佛知道慕容问在睡觉,竟一声出未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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