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刚才站在钱王身边主持朝觐的人。
刚才他像模像样地穿着大臣的衣饰,此时却已经脱去朝服,一身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如果于零儿和丁玄武不是刚才见过他穿着古装的样子,还以为是碰到下基层视察的市县领导了。
只是走到近前,此人的农民本色显露无余。
黑皮革搭白袜子。
如果不是形势危急,于零儿一准得忍不住冲上去纠正他。
只是现在自己性命交关,哪里还有这份闲情来管衣着打扮。
“怎可如此对待贵客。都放开都放开。”来人却没有任何敌对之意,说话间已将丁玄武和于零儿身后的刀叉拂了开去,倒让于零儿心中宽了一宽。
几位农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但其中比较年轻的一个却有些不情不愿,嘴里叨叨着:“爸,不是你说的,今天事关重大,不要让外人知道钱王驾临之事。现在多了两个外人,你怎么又不担心了?”
来人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我是说不要让外人知道,但他们既然已经进来了,你能把他们怎么办?当真挖个坑把他们埋了?你有这个能耐,你还不去演功夫电影当个明星,还在这小村子里当小混混。”
年轻人莫名其妙被臭骂了一顿,狠狠瞪了丁玄武一眼,讪讪地退了开去。
“你便是钱朝人?”丁玄武说。
来人热情地走上来握住了丁玄武的手说:“两位是丁玄武和于零儿吧?误会了,误会了。”顺手递过了一张名片:“敝人钱朝人,龙门客栈村村支书,富阳政协委员。”
这一下轮到丁玄武和于零儿发呆了。
村委书记?政协委员?
跟什么帝王将相挨不着边啊,自然更不会是邪教组织了。
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难道自己已经这么大名鼎鼎,连这偏远山村的人都认识自己?
于零儿试探着说:“你加了我的微信?还是我们早就认识了?”
钱朝人说:“虽然于零儿小姐声名远扬,早几个月杭州各大媒体都登过你的照片,但真人么,本人还无缘识得。”
于零儿脸登时红了。
几个月前于零儿作为电视台伤人案的唯一嫌疑人在媒体上曝光,形象可不怎么光辉,虽然后来机缘巧合,得以洗脱罪名,但媒体对这种拨乱反正的事情报道起来积极性可就不怎么高了。
幸好话题已经被丁玄武岔了开去:“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钱朝人却说:“于零儿身边有个保镖叫丁玄武。这个我们也早就知道了。”
于零儿的脸更红了:“什么保镖,瞎说什么啊。他可是……”想说丁玄武是警察,但丁玄武换了便衣进来,刚才在刀枪围困之下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警察身份,不知道丁玄武有什么用意,怕暴露了他的警察身份,于零儿这就说不下去了。
丁玄武却脸色一沉,一个健步已经绕到钱朝人身后,左手压住了他的脖子,右手已经掏枪在手,顶上了他的后背:“天启?你是天启!”
于零儿闻言,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有叫出声来。
不过她很快便摇头做出了否定。
银河帝国的特使天启在《素贞伞》一案中逃入了网络,暂时避开了慕容问他们的追踪,但大家对他的戒心从来没有一丝松懈。
既然他可以附身于姜军岩,自然也有可能另找寄主。
只是这回于零儿却持不同意见。
丁玄武的行为却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刚才那个年轻人救父心切,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做势便要冲上来。
“站住。”钱朝人喝道,在场的人里面,只有他知道情况根本不必弄得这么复杂,但丁玄武这个动作来得突然,都不等他解释什么,若是自己儿子鲁莽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爸!”年轻人顿住了。
“我还在人家手里,你个笨小子想做什么?想害死我吗?”钱朝人骂道,“你当是拍大片?你拿把破柴刀舞啊舞的,真把自己当大侠了?人家丁警官手里的枪可是真枪,有子弹的。还不赶紧把刀扔了。”
“嗳,是。”年轻人满脸通红,把柴刀远远扔了出去。
钱朝人被枪顶着,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有点怪异地问丁玄武:“天启?什么天启?”
丁玄武说:“你不要装模作样了。你设计引我和零儿进你的圈套,无非是想拿我们交换闪灵吧?”
于零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钱朝人,对丁玄武说:“错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天启。”
丁玄武说:“零儿,你确定?”
于零儿肯定地点头。
天启是于零儿从大运河北京段通惠河边的石头中释放出来的。还在石头里的时候,唯一能够与他互通信息的便是于零儿。依附到姜军岩身上后,更是和于零儿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光。
所以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识破附身后的天启,那一定是于零儿了。
于零儿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特别的感觉,但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那种灵气,所以于零儿能够完全肯定,他跟天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
丁玄武也不管于零儿是怎么能够这么确认这个钱朝人不是天启,但他显然是对方的首脑,现在被自己出其不意地制住了,自然不肯轻易放手,说着拿枪顶了顶钱朝人,“不是天启?那你怎么会认识我们?”
钱朝人笑了起来:“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于零儿被绕得头昏脑涨。
丁玄武也是一脸狐疑。
钱朝人朝刚才朝觐的方向挥了挥手:“认识你们的人早就在那边等候你们了。”
大屋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他们招手。
不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慕容问还能是谁?
于零儿见到慕容问,知道这一天的辛苦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立刻朝大屋飞奔了过来,走到近前,却有些恼火他故弄玄虚,便放下了脸。
丁玄武自然也收起了手枪,看到于零儿欢快地朝慕容问跑去,心中猛地一沉,但他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心事,拉起了钱朝人的手:“不好意思啊老钱。”
“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警察拿枪顶着,我可是做了一辈子的良民啊。”钱朝人大笑起来。
“慕容问!你怎么不早点出来,害得我们差点起了冲突。”于零儿已经跑到慕容问身前,叫嚷起来:“你知道我们今天多辛啊?被蚊子咬,被茅草划,还被他们拿刀叉棍棒威胁。”
“嘘。”慕容问说:“别吵醒了他。”说着歪了歪嘴朝房间里呶了呶。
结束了朝觐的钱王,回到了屋里,此时竟然歪着头在龙椅上睡着了。
“哼,你要是不好好给我个交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于零儿还不放过慕容问,不过声音已经压低了不少。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一直在安顿他们嘛,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慕容问有些抱歉地说,“是我估计错误,我那点小法术,哪里拦得住零儿大侠啊。我赔罪我赔罪。”
于零儿吐了吐舌头:“这就是那个钱王?”她本来也没真的生慕容问的气,见慕容问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虽然知道有八分是装的,但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便也不追究下去。
“对。吴越王钱镠,如假包换。”慕容问一脸认真地说。
虽然于零儿也遇到了不少怪事,认识了不少奇人,在地球生活了五千年的慕容问,银河帝国的天启,还有闪灵和球球,哪一个都让她死不少脑细胞,但这些说清楚了还都在逻辑范围以内,总有道理可以解释。
刚才和丁玄武讨论的时候,于零儿还一直拿“钱王”当玩笑在讲,但现在一个真正的古人现在在这里呼呼大睡,这似乎有点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慕容问正准备好好地给于零儿讲讲前因后果,丁玄武和钱朝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不在食古堂好好睡觉,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小马给你打电话了?”丁玄武见到慕容问第一话就劈头盖脸便问。
“什么小马?什么电话?没有啊。”慕容问说。
“那你怎么比我们来得还快?”丁玄武说。
“谁叫你们那么贪吃。”慕容问大笑起来。
“我们在龙门客栈吃饭的时候你也在?”丁玄武说,“小马说看到几个神态秘密,动作诡异的人往后山来,那就是你们几个了。”
“你们以为是谁把他带到这儿来的?”慕容问指了指钱镠,“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人真的可以穿越时间?”于零儿按住怦怦乱跳的心,“那这世界不是乱了?”
“爱因斯坦错了?”丁玄武问得比于零儿专业多了。
“爱因斯坦没有错。”慕容问神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时间仍然是不可超越的。”
“总有人错了啊。”丁玄武也糊涂了:“否则他的相对论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
“太复杂了。”慕容问说,“在我们那儿,这可是要宇宙专业的博士后才会去研究的问题,你叫我几句话就给你解释清楚?”
“那就简单一点说。”丁玄武却不肯放过他。
慕容问看了看于零儿,见她也是一副救知若渴地样子,终于说:“这样吧,我用一个最简单的比喻来解释。”
“快说快说。”于零儿叫嚷起来。
“牛顿,你们的牛顿,你们肯定知道的吧。”慕容问说。
于零儿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丁玄武却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有一个天大的宇宙的秘密可能会在此时此刻被揭示出来,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出汗。
钱朝人似乎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个活生生的祖先来到了自己的地盘已经够他折腾的,再弄出什么牛顿爱因斯坦,不如赶紧回家去收拾收拾准备晚餐住处什么的,才更像主人的样子,所以看慕容问他们三个坐了下来,一副准备长聊的样子,便招呼村民们泡了茶给他们,顾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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