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弯弯绕绕,不出几条街道就到了,离府衙门也就一柱香左右的车程。 正而门楣上写着“兰庭别苑”几个字,龙飞凤舞,有一种凌厉飞扬的气势。
她想,或许这就是杜子慕的笔墨?果然字如其人,俊逸之中透着不容忽视的贵气和霸气。而印象中,那杜子骞的字,也极为好看,但似乎更为平和,也更为潇洒飘逸一些。
哎,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家伙。苏梓叹气。
她跟着康叔里里外外看了遍。意料之外的是,这杜子慕倒也大方客气,不仅送了宅子,还差人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厢房里的东西摆放得错落有致,看起来十分清爽。
实际上,这宅子规模不算大,也就是一个厅,两个院子相依而成,但环境却是极为雅致,最让她高兴的是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时节已入盛夏,月季百合海棠花……芳香扑鼻,倒让她有种置身钱塘自家院子的感觉。
“苏公子,这个院子你可还满意?”康叔五十开外,身量很高,瘦瘦的,倒是没有高门大户管家那种胜气凌人的感觉,极为平和,不笑的时候带着威严,笑的时候却颇为亲切。
苏梓自然满意得不得了,她拱手作揖,“感谢康叔费心了,代为转向侯爷致谢。”
康叔摆了摆手,“侯爷亲自交待的,老本自然不敢怠慢,无论如何也要为苏公子办好这差事。”
“康叔,这别苑也是杜家的产业吗?”苏梓心有疑虑,不吐不为快。
康叔点了点头,“其实这别苑原来是侯爷读书的地方。这好几年,一到夏天,他就搬到了这里居住。后来皇上赐了几处宅子,下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原来的几个小院子自然就空下来的,有的卖了,有的赏了人,可是这处别苑侯爷却是舍不得,如今给了苏公子,可见侯爷对公子是极为欣赏和信赖的。”
苏梓这一听吓了一跳。原来这兰庭别苑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但说也奇怪,其实,杜子慕大可随便给她个住处就是了,可是他却把这么喜欢的宅子拱手让给她。乖乖,如此说来,杜子慕这家伙讨厌是讨厌了点,可也算待她不薄了。
康叔走了之后,她立即修书一封回江南,一边写一边想,如果娘和冬雪秋婵几个人也到了,一家人算是在京城重新安顿了下来。
这一日 ,苏梓刚忙完了一个案子,正搭在廊前的森木栏上晒太阳发呆。突然,衙门一阵骚动,她一转身,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点头哈腰的可不是将中正大人?
轻轻地抬起眼睛,迅速地朝前方瞄去,只一瞬,他居然也正拿眼看向她,神色复杂。苏梓心里一阵惨叫,忙不迭地低头垂眼。唉,今天真是倒霉啊。进这衙门她就打定主意做一只乌龟的,一言不发地不引任何人注意,再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搞个人间蒸发,回到江南继续过她消遥太平的日子。
可是,为什么这姓杜的为什么阴魂不散呢,害她一不淡定混进了京城公务员队伍还不算?现在究竟又想玩什么花招?
这么多念头在苏梓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接着便有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耳际,“这不是新来的新科进士苏梓吗?近来可一切习惯?”
这话说得温和亲切,貌似古今领导都有这种一见老百姓就握手问候以示亲民爱民的好习惯。娘的,她都低调成乌龟了,他还是不想放过她。
阴险小人,有木有。
苏梓立马向前一步,出列,躬身,“托侯爷的福,下官一切习惯,谢侯爷挂心!”苏梓不卑不亢地低头说完,低头转身,归队。
刚刚那一对视,那双眼像两汪深潭,不知深浅,看不出悲喜,只觉得高深莫测。
迷迷糊糊昏昏入睡之际,访问快要结束了,一堆人簇拥而去,苏梓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轻轻挪了一下左脚,又挪挪右脚,除了酸就是累。靠,都怪这个家伙,没事也不去街上逛,跑来京兆府穷折腾做什么呀?
正在神游太虚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弟,我还有点事情与你商量,你先留下吧。”
伴着那声音,苏梓只觉得有道犀利的目光直刺过来,让苏梓顿感头皮发麻。
呃?这是什么情况?领导参观完毕,大家各就各位,可为什么偏偏她还要留下来加班。苏梓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离开的人,回头投过来或羡慕或惊诧或轻视或深沉的目光,一脸茫然。晕,刚上班就被大家误会为背有后台……而且还是威名远播的定远侯府,日后,她想过点轻松舒服的日子,估计也就难了。
而且偏偏这个时候唤她弟,靠,摆明了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
“不知道有侯爷有何指教?”苏梓皮笑肉不笑。
蒋大人愣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扫了一遍,笑道,“想不到与侯爷与苏参事相识,下官真是眼拙呀。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侯爷见谅。”
杜子慕笑了笑,“蒋大人把府衙管理得这么好,连皇上一提起这个,都不禁点头微笑呢。阿梓在你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都是下官应该效力的。“蒋大人一听乐不可支,“日后还请侯爷在皇上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杜子慕顺水推舟。
瞧这两人,都在扯些什么呢。苏梓听得晕晕欲睡。
怔忡间,杜子慕那淡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呀,最近定远侯府招了贼,一时人心惶惶,底下一堆人琢磨了几日,竟也毫无头绪,搞得本爷也挺烦恼的,听说苏梓擅长判案,也不知道蒋大人肯不肯借人用用…….”
“借人?当然了。”蒋大人眼睛一亮,笑道,“侯爷府招了贼,原本就是京兆府的职责所在,这样,下官就让苏梓协助侯府,争取早日破案。”
杜子慕扫了苏梓一眼,淡淡地说,“如此就谢谢蒋大人了。“
“不必客气。”蒋大人躬身,“日后有用得着蒋某的地方,侯爷尽量开口便是。
苏梓听得云里雾里的。搞了半天,,自己已经成了蒋大人拍马屁的工具……难道这么快就送出去了?
她支吾着作垂死挣扎,“大人,最近咱们府里还有一堆案子等着我呢。”
“无防,无防,侯爷的案子要紧,其他的往后推推也不碍事。”蒋大人一句话就把她推了回来。
晕。谁昨天还要后桌子叫他们在月底之前把案子搞定的?奸官呀奸官。
苏梓本住在户部提供的会馆中。可是,杜子慕以事务繁忙为由,要求她搬进定远侯府。
这么一来,她就得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共处,虽然不是一个房间,到底不方便多了。她相当郁闷。因为如今到底和以前不同,让她领教了以女子之身伪装男子出仕的不易和艰辛。
她已经过了十九生日,虚岁二十。随着身量长高,身子里自然地产生了一些不寻常的变化。她的肌肤 虽然还是健康的小麦色,可是因为这三年来,不常风吹日晒,倒也变得日渐光滑细致;然后是她的前胸慢慢鼓出来,以前她B杯,在一众波涛汹涌当中也算是小土包了,所以心里特别不平衡。可如今,这小土包居然有变成小山丘的趁势,她不知该喜还是忧。
为了行动方便,她给自己坐了个类似裹胸的东西,外面是粗布缝成的,只是布条里加了硬硬的材料,既然不小心被碰上了,摸起来也是那种酷似壮实胸脯的感觉。当然,她平日不敢在人面前打赤膊。为了对付月事,她还给自己准备了可以更换棉絮的内裤,连冬雪和秋蝉都觉得非常好用。
苏梓以手上案上需要整理为理由,推辞了三日作一些准备。除了么认物品整理妥当之外,当然手上的重案该移交的移交,该交待的也详细交待。
这日出门去兵部办差,迎面见到了裴明捷。趁四下无人,两人在后花园聊了会儿。
“阿梓,你可是还住在会所?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府上空的院子倒是挺多的,你不烦搬过来与我同住。”裴明捷不经意地说。
去裴府住……刚被别人误以为她和将军府有结交,无论再加上左相府……天呀,那些人会怎么看她?
苏梓婉言谢绝,“裴大人不必客气,下官已经寻得了一处住处,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了。”
裴明捷眉毛蹙了蹙,“京城宅院可不便宜,你难道把江南的院子卖了重新买不成?”他印象中,苏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如何能轻易就买了宅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苏梓急忙解释,“说起来是个笑话。当初定远侯与我打了赌,说我定不会入了进士,如今他输了,自甘受罚免费送与我宅了,就在府衙附近,名字叫兰庭别苑。裴大人如果有闲暇,倒也可以移步看看。”
“原来是杜子慕……”裴明捷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莫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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