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面前人也会相应地愣怔作为回应,没想到他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的心理战术是很厉害的,你要是招架不住的话,很难说……”
听着他颇有深意的话,岑桐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找到不利于我的证据了?”
“没有。 ”看着岑桐起身,警官好心地伸手扶了她一把,以免她突然站起头晕摔倒,“自杀而已,很快就能结案,之后就看怎么善后了。心理学问题是专家的,不是我的。”
换言之,岑桐与秦悦的恩怨,他不会深究。
“重新认识下,我叫岑桐。”岑桐伸出右手,“请问您贵姓?”
“我姓……”警官顿了顿,“周。”
“这么想想,我当时认识的周警官说不定就是杜君安呢?”岑桐捧着脸,“别的我没记住,就记得他那双眼睛,瞳孔又黑又深,偏生是双狐狸眼,一笑就成条缝,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连上天都在帮着他隐瞒心里的想法。”
“杜君安最明显的特征的确就是他那双狐狸眼。”
对于岑桐的推断,柳彦深向来是认可的,而且这时候他正处于快速消化岑桐所说信息的时间,分不出太多精力去思考别的。
一路过来,他已经逐渐能猜到岑桐之前的生活,却没想到现实永远能突破他想象的下限。
原以为孤立是开始,后来才知道是结果。
原以为殴打是结束,后来才知道是开端。
原以为反击是终结,不想只有死亡才是。
有些人一辈子没有遇到的事,岑桐却在几个小时之内讲完了。
然而这只是她讲出来的,那些尘封在华年里、因为不堪时间的重负而被丢弃的回忆又将有多少?
那些看似最终轻轻抛掷在时光的残忍,在骨子里、心里都烙下了深深的痕迹,就算大脑可以忘却,但深达心底的疼痛会像一双巨手,慢慢将人生的轨迹推往另一个方向。
如果没有这些,岑桐还会是现在的岑桐么?
柳彦深抬起脸,只觉得此时的岑桐是他认识到现在,最看不懂的。
平日里她纵然没有表情,眼睛却是活的,就算不暴露出内心的想法,也是泛着光彩的。
此时她的眼睛却是死的,所有的悲伤和迷惘像死水中残留的浮游生物般,结束了无可恋的生命后,浮上水面,形成一层薄薄的翳,将一切往深处掩藏。
生无可恋。
不知怎地,柳彦深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词,虽然岑桐此刻的表情和这个词边都不沾。
他想说些什么表达一下理解,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能理解。他只能粗略地感觉到“这种感觉很差”“不想这样”“好想躲开”“要不反击吧”之类的情绪,但是这种情绪背后的,他完全感知不到。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受害者的痛。
缺了理解,一切安慰都将变得苍白,柳彦深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
但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的。
经过两年的大学生活,岑桐或许已经渐渐走出了这段阴郁的时光。尽管有朝一日,她需要直面自己的内心来彻底和这段回忆告别,但那个时间不是现在。
这样贸然地撕开她的伤疤,带来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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