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建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是陷入了疑惑中,他和庄峰的分析一样,看来冀良青真的出手了,这太让华子建感到惊讶,华子建就对自己的判断和分析有了怀疑,难道自己在最近几天的推断完全错了吗?
这几天,华子建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冀良青真的有如此大的胆子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更不是一个江湖上,社会上靠义气而生存的大侠,就算他真的帮着尉迟副书记击败了庄峰,对冀良青又有多大的好处呢?
难道他不怕省委,省政府领导对他的怪罪?
尉迟副书记操纵这场选举是情有可原的,他要拼一把,他已经让贪婪完全搞乱了心智,他用他的小聪明在发泄着他这些年来的不满,在报复这些年来省上对他的不公,但你冀良青会和他一起冒险吗?
华子建的答案是否定的,这都是源于华子建对冀良青的了解和分析,所以就在昨天,他发出了一个两不想帮的指令,他要在看看,与其让冀良青对自己产生误解,也不能轻易的否定自己的推断,从来华子建都是一个很自信的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华子建知道,这会儿,尉迟副书记心里一定得意得开了花,他的脸上也一定流溢出压抑不住的胜利者的微笑,华子建把目光投向了尉迟副书记,华子建立即看到了一副惊愕的表情,尉迟副书记茫然地瞪着主席台上那块统计板,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华子建想,想不到,你这尉迟副书记还挺会演戏的!你就演吧,你就装吧,你继续演继续装!
华子建心里这么说着,把脸转了回来,就感觉到坐在身边军分区政委用手肘暗暗碰了他一下。
军分区政委贴着他耳朵说:“好像不对劲!”
华子建点点头,对他笑了一下,说:“你也看出来了?”
那知,军分区政委愣了一下,就用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他,华子建心里一跳,想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倒成幕后操手了。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选举程序上,马上就明白了军分区政委为什么那么瞪着他了,形势并非像大家估计的那样,或许说,形势却是向着有利于庄峰的方向发展的,因为庄峰的票慢慢的多了起来,逐步超越了尉迟副书记。
华子建只能紧紧瞪着那块统计板,一会儿看庄峰名单下那一连串的“正”字,一会儿又看尉迟副书记名单下的“正”字,两人你来我往,你一横,我一竖,你一个“正”字,我也一个“正”字。
华子建的心都悬到了喉咙眼上。
接下来,情况开始稳定了,庄峰的票数刷刷的涨了起来,很快就把尉迟副书记甩到了身后,会场上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在一会,所有的票数念完,庄峰超过了尉迟副书记。
选举终于尘埃落定,华子建叹口气,摇摇头,看来庄峰还是在基层的基础扎实啊。
但情况有一次的让人们膛目结舌了,当统计数据出来时,鸦雀无声的会场一片哗然,庄峰虽然票数比尉迟副书记多,但依然没有获得通过,因为他的票数也没有过半数,这就是说,两人都没选上,两人还要进行一次选举。
台上那位省组织部的处长早就吓得脸儿发青了,这边结果一出,竟忘了离开主席台,就急着用手机向上反映情况,结果折腾了好一会,也打不出去,像是新屏市的组织部长提醒了他一句,他才知道会场里没有手机信号,外面早就开来了一辆公安局的信号车,把这一块的信号屏蔽了,处长这才急急往会场外跑,下台阶时,脚软了一下,差点没跪在地上。
新屏市的组织部长在主席台上宣布:“同志们,根据选举法的规定,此次选举还没有结束,大家可以走动一下,出去吸吸烟,上上厕所,十分钟后,再回到会场,宣布上级的有关指示精神。”
华子建傻傻的坐在那里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他起初是很奇怪,为什么冀良青和尉迟副书记联手还拿不下庄峰呢?庄峰的票数怎么就比尉迟副书记多那么多呢?
接着他听到庄峰的票数也没有过代表半数,华子建就彻底的惊呆了,他头上的汗水也一颗颗的滑落了下来。
他明白了,这么多的弃权票并不是自己一家的,这里面还有很多是冀良青派系的人也在投弃权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呢?
很快,华子建就恍然大悟了,情况已经很明确,这次的选举就是冀良青预谋了很久,设计了很长时间的一个陷阱,他和自己起初预料的一样,他绝不会自己操纵这场选举的,他不过是想让尉迟副书记和自己来对抗庄峰,他想看到因为是自己和尉迟副书记的联手操纵而让庄峰票数落后,那么,冀良青就能反戈一击,置自己和尉迟副书记于死地。
冀良青精确的计算出了自己和尉迟副书记的实力,知道只要他的人马不动作,就算尉迟副书记加上自己团队的票数超过了庄峰,尉迟副书记依然也是过不了半数,依然还是需要通过第二次选举来完成,但那样的情况就很严重了,因为陪选人的票数超过了正选人,这还是会引起上面的关注,甚至是调查的,自己和尉迟副书记不仅最后不能得逞,还会很被动的接受惩罚。
而在第二次选举的时候,冀良青的人肯定会老老实实的投庄峰的票,让你随便什么人也抓不住他的把柄的。
想到这里,华子建真的开始后怕起来,冀良青的狠毒和阴险,让华子建有点毛骨悚然,老谋深算的冀良青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为今天布局了,也许他想装进去的未必就是自己,可能性更大的是尉迟副书记,但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府,确实骇人听闻。
其实就在这一刻,庄峰和尉迟副书记还没有完全的理解冀良青的意图,因为他们的信息中缺少了一个华子建这一环的关键信息,所以他们还在茫然中。
庄峰也在奇怪为什么冀良青和华子建没有帮尉迟副书记。
尉迟副书记在奇怪,为什么冀良青按兵不动?难道冀良青非要等到下一轮选举才会出手吗?
只有冀良青的心里是很清楚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种黯然伤神的感觉,因为华子建没有上当,这一点他也有过估计,但没有想到的是华子建竟然用了和自己相同的方式。
这太让冀良青惊讶,华子建的谨慎和多虑,给冀良青上了生动的一课,说真的,冀良青不希望庄峰落选,他很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庄峰的选入这是省委和省政府的意图,自己不能违背这个意图,即使,让他当市长,再跟他斗个你死我活,自己也绝对不能违背这个意图。
这是组织原则!在宦海多年的冀良青,他是很清楚什么叫组织原则的,如果,庄峰不能选上市长,就会闹出大笑话,一个市委第一副书记的市长候选人竟然会落选,组织上一定会追查幕后操手,自己绝不能当那个幕后操手的!
当然只要自己不参与,出现了问题那就是另外一说了,那个时候,冀良青想,在坐的大多代表都知道是谁和谁在操纵选举!那时候自己稍微的加以利用,尉迟副书记和华子建,必定会有一个人倒霉,那么剩下的另一个人,也就不得不依靠自己来在新屏市立足了,因为他们两人和庄峰都有不可调节的仇恨,特别是选举之后,这个仇恨就更大了,想要在新屏市好好过下去,不来投靠自己?他还能靠谁呢?
但问题是华子建又一次躲过了自己的陷阱,这的确让冀良青感到沮丧。
冀良青站起来,招手叫组织部长过来,当面就狠狠训了他几句:“你们搞什么名堂?这么大的事,也不争取上面支持,只来了个处长,控制得了局面吗?你看看,慌成这样!”
庄峰却铁青着脸,坐在自己的坐位上,他在分析这场选举的幕后操手到底是尉迟副书记自己的主意,还是冀良青的意图?
庄峰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他知道,刚才那一下没能致他于死地,接下来会是什么一种状况呢,现在真的很难说啊,然而,他不能离开他的坐位,他要保持他的威严,不能流露出半点疲态,他要眼瞪瞪看着这班人,看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十分钟后,大家又回到会场,组织部长宣布,选举将继续进行,但是,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所以休会半小时,希望大家不要走远。
几百人的会场没有人走动,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坐位上议论,为什么要休会半小时?还有什么工作要做呢?把选票发下来,再画圈圈不就行了?有人猜测,会不会是没想到要选两次?第二套选票没准备?
有人问,这第二套选票怎么准备?你事先怎么知道谁和谁要选第二次?
有人就说,那第二套选票应该是空白的,要选谁,就把名单填写进去。
有人马上提出疑问,名单填写进去不就留下笔迹了吗?不就知道谁选了谁,谁没选谁吗?这还叫什么不记名投票?
这种情况不敢说是空前绝后,但也是极其少见的,有一位搞了十多年人大选举的市委委员人大副主任说:“别说没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要么就是以微弱优势选入,要么就是以微弱优势爆冷。”
有人问:“这样的状况有过吧?”
这个副主任就说:“有过啊,好多年前,在本市的一个县上选副县长,本来想要选甲,结果选了乙,把乙选出来时,大家才知道他不在会场,结果四处找人,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找了大半个小时才找到,等他回到会场拿副县长任命书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
有人惊诧的说:“那也行啊?”
“怎么不行,但结果是很惨的,县上的县委书记很快就调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去了,市委书记市里书记和市长都受了处分。”
有人就问:“那第二套选票是什么样的?”
有人问:“是不是要现印?”
那副主任笑了,说:“不用现印,其实,第二套选票和第一套一样,也是二人名单,只是为了区别颜色不同,只是大家画圈的时候,只在陪选人或庄市长名单上方画圈。”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时候,华子建却不得不有所行动了,他一个眼色,*就到了华子建的身边,两人像是说了几句公事,在*离开的时候,华子建才说:“真烦人,希望这次大家都投庄市长的票,一次过了算了,不然今天要饿肚子。”
*看了一眼华子建,什么都没说,转身忙去了,现在开会已经不泡茶了,一般都是娃哈哈小瓶的矿泉水,所以*指挥着几个年轻人,挨个的开始送水了,只是在有的人面前,*会停留一下,说一两句不相干的话,而对方也会心领神会的微微点头。
选举再次进行时,大家看时间才知道,休会并不止半个小时。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第二次选举庄峰市长将会以大多数票胜出,既然有人操纵这场奄,不是还有一半人选庄峰市长吗?不是还有一半人很坚决地拥护省委的意图吗?
如果再选一次,那一半坚决的人更加坚定不移,而另一半人就会产生动摇。然而,谁敢打保票,谁敢说百分之百?既然有人操纵了这场选举,就不能掉于轻心,即使是死老虎也要当真老虎打。
这次冀良青亲自做了讲话,他往主席台上一坐,那威严和霸气就不是那个省里来的处长能比了,两人简直是天壤之别,全场立马就鸦雀无声,就像笼罩着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低压空气,压得人有些儿喘不过气。
冀良青大义凛然的要求每一个党员都要有党性,都要有组织观念,既要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选进政府,更要相信组织,服从组织,他要求每位党员要珍惜自己手中这一票,不要轻信谣言,不要站在省委和市委的对立面。
华子建听得心里忿忿然,妈的,这话怎么都能从你嘴里说出来,难怪早就有人说过,政治家们都是骗子,无赖。
冀良青讲话完结之后,在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下面,这才庄重,威严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坐下,他的眼光就和华子建的眼光相遇了,冀良青微微一笑,小声对华子建说:“真悬啊。”
华子建也点点头,说:“可不是吗,好在还来得及修正。”
两人都笑了一笑,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华子建突然的想到了一个古代的笑话,笑话说三个秀才准备春游,大家约定说每人从家拿上一壶酒,但兑着一起喝,最后三人到了地方,就找了个大罐,把各自带来的酒都倒了进去,后来端上一喝,奶奶的,完全都是凉水,根本没有一点酒味的。
不过三个人却喝的是晕晕欲醉的样子,嘴里不断的说:“好酒啊,好酒。”
现在自己和冀良青的状况基本就是这样了,也许此时也只有他们两人能看得懂整个选举的玄妙之处。
接下来的选举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冀良青和华子建带头投了票,下面的人也很快都投票了,庄峰以绝对优势压倒了尉迟副书记,成功的当选为新屏市的市长。
纵观整个选举,其实冀良青还是吃了一点暗亏,他好事没捞着,检讨却少不了了,不过,冀良青也不太担心,毕竟最后的形势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虽然出了一点麻烦,他这个市委书记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组织部门就没责任了?选举市长,你们竟不把它当回事,只派个处长来压阵?
当然,他不能明说这些,选举结束后,他还是给省委的组织部谢部长去了个电话,说了一大堆检讨的话,说自己过于大意,没有做好代表们的思想工作,让很多对庄峰有意见和看法的同志心中有抵触的情绪,最后弃权票出现的很多等等。
谢部长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严厉的话,毕竟这个冀良青已经逐渐的向自己的阵营在靠拢,在说了,最后的结果还是正常的,中间那个插曲也不算太过分吧,庄峰还是一直票数领先的,只是没有过半数而已。
所以等冀良青自我批评了一阵之后,谢部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善意的提醒冀良青:“冀书记,恐怕你要尽快的到省委来一趟,不要等王书记知道情况了找你问话。”
冀良青有点紧张,他心中叹口气,这次事情真的是倒霉透了,华子建和尉迟副书记没收拾上,还给自己添了一堆麻烦,他就答应了,说明天就到省城去,亲自给王书记承认错误。
开完会之后,天已经黑透了,*来到了华子建的办公室,说:“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吃饭吧!”
华子建知道*不是只为了吃饭,一定也想抒发一下他的感慨,所以华子建也没有推辞,两人也没去大酒店,而是钻进一条僻静的小街吃大排档。
当然,*也把自己的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那大排档桌椅都摆在街上,只是在家门口摆一个简易的灶,点起火就开摊了,这里有好几家大排档,华子建和*各处走了走,各处点了一个拿手菜凑成一桌,于是便吃着大排档的廉价菜,喝着几百块钱一瓶的茅台。
华子建喝了一杯酒之后,问:“稼祥,你怎么看今天这事?”
*摇着头说:“尉迟副书记简直是疯了。”
华子建叹口气,说:“是啊,他这次豁出来了,不过还是没有得逞啊?”
*说:“怎么会得逞?”
华子建就笑笑,又喝了一杯酒说:“你对第一轮的弃权票作何感想?”
“嘿嘿,显而易见的,冀良青书记没有帮忙呗。”
“稼祥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冀书记找过我,说让我和他一起联手支持尉迟副书记。”说完,华子建意味深长的看着*。
*就愣住了,他细细的品味了好一会,才惊恐的说:“天,真悬。”
华子建也感到后怕的,残酷的现实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差一点点,自己就栽在冀良青的手中了,现在想起来都可怕,华子建长嘘一口气,说:“我当时真担心啊,担心第二轮选举的时候,我们的人依然投弃权票。”
*就淡淡的说:“不会,我提前早就和他们约定了一个细节,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华子建面露欣赏的神情,连说几个好字:“好好,好好,看来你也真是锻炼出来了,我当时真担心。”
*也叹口气说:“不过想想真的有点让人揪心,没想到冀书记对你如此残酷,我一直感觉你们还不至于闹得怎么僵。”
华子建摇着头说:“也不完全市如此,我分析,冀书记只是要让新屏市少一股势力,至于是我或者尉迟副书记倒霉,那都无关要紧。”
*不太明白的说:“他为什么不直接借助这次机会拿下庄峰?”
华子建摇摇头,缓慢的说:“这不附和冀书记的性格,他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冒险的,他一向都是个谨慎而深谋远虑的人。”
这是华子建在第一轮选举之后得出的结论,从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出冀良青的圈套,如果说他侥幸的躲过了这一劫,那完全归功于华子建一贯的小心,在重大决策中,他现在很少会出现当初在洋河县,或者柳林市那样的莽撞,何况这件事不是那种义气纷争的事情,它们没有触动到华子建心底的红线,所以华子建才能从容镇定的思考和处置。
*给华子建倒上酒,说:“那么现在省委会不会找尉迟副书记秋后算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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