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亲自敬酒,那是多么大的殊荣,但这禹朗王子似乎不太领情,表情冷漠极了,摆了摆手,“多谢皇上的好意,鄙人心领了,只是在外时许时刻保持清醒,保护自己安危的同时也是对身旁人负责,饮酒便算了吧。”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青墨心里更是不悦,不就是个天齐国的王子吗,怎么如此大的口气,这话说的像是南浦的酒里有毒会害他似的,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高贵感。
她很想狠狠回击一番,但碍于皇上与皇后都在,不得贸然,最终看向戚子风扬,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他对这王子的看法来。
戚子风扬的确把眼神投了过来,但是却有些凝重,朝青墨微微摇了摇头,青墨一惊,觉察出其中的不对劲,眉头紧锁。
“皇上,这一次我从天齐来,为您和整个宫中人带来了天齐国的好物,还望笑纳。”
禹朗说着,不等皇上回话,他伸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外边的人把东西搬进来。
原来不止他们三个到了南浦,或者说这三个只是个先头部队,后来呼啦啦还有十余人涌进轩雅阁来,装束一致,全是天齐国特有的模样,这十余人训练有素,看上去武功皆是不差的模样,脚沾地却没有半点声响,非常快速便将几大箱子东西搬到轩雅阁中来,这间原本不小的屋子也瞬间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里可是南浦皇上的地盘,又有皇后妃子皇子在,这个禹朗却像是来了个下马威,把这里变成了自己控制的范围。
皇上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只是碍于眼前现状不合适发火,脸色铁青不说话,自顾自喝了面前一杯酒。
在旁边的苏公公凑过来将要为皇上倒第二杯酒时,皇后伸手制止,她声音不大,足以让那天齐国为首三人听到而已,“皇上,这酒虽说是对身子极好的药酒,但也不能多喝,你不是和式离约好了晚上要切磋武技的吗,小心被他将你赢了去。”
“是啊,最近式离的武功愈发长进,我的确快不是他的对手咯,老了,这江山,该是年轻人了的。”皇上虽这么说着,但那恢弘的气势丝毫未减,仍旧震慑人心。
这夫妻说话的劲头到有些其乐融融的味道,人家一家在这团聚,把禹朗和他那一众人晾在一边,任谁都会觉得心中不悦。
这个下马威给的直戳人心。
不一会儿,有姑姑来询问是否准备用膳,一直未说话的千式离站了起来,面向禹朗,道,“王子殿下,你方才说出门在外应当时刻保持清醒,那你更应该知晓,出门在外最需要保持的是尊重吧,是一种对所遇之人的尊重,是一种对规则的遵从。”
禹朗表情僵了一下,突然一笑,“还望请教,不知这南浦还有何需要遵守的规矩,难道我这几箱子的赠礼,也打动不了你们的心吗?”
“心并非是靠物品来打动,需要的是以心换心的尊重。”千式离冷静相对。
“你总说尊重,我对你好便是尊重,还需要别的什么?”禹朗却满脸不屑。
皇上始终没说话,静静看着这一切,对他而言,禹朗不过是个王子,即便可属贵客,也没有资格与南浦国的皇上叫板,所以让千式离去对付他就已经足够。
但一旁的青墨却看不下去了,不知为何,这个禹朗身上有种她很讨厌的秉性,说不上来是哪里讨厌,总是就是初见的第一眼便觉此人非善类,若眼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未来还不知他会如何嚣张呢。
想到这,青墨站起身来,并未直接针对禹朗,而是转向那个传膳的姑姑,道,“姑姑还得请你稍等一下,我知道皇上皇后和大家都有些饿了,等了禹朗王子太长的时间,的确有些饿了,但是王子的好心咱们不可不领情,这些箱子搬到用膳的轩雅阁来,占了满满的空间,拦住上菜人的脚步不说,还带来了数不清的细菌,这里是用膳之地,吃食是往嘴里去的,最忌讳的便是不干不净的东西,若要上菜,得先把这些箱子搬走才是,恐怕还得再打扫一番,姑姑,当真是辛苦你了。”
她声音也不大,恰好也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
禹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虽然没有直接对他说,但这番话明显就是在针对他。
他回头眯着眼睛看青墨,试图看清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对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无礼。
见禹朗的目光不太友善的盯着青墨,另一边的戚子风扬也坐不住了,他始终没有开口,一直在观察着眼前的形势,正是因为他对禹朗与这群人都有些了解,不敢贸然出手,此刻矛头指向了青墨,他便也不得不站起来了。
“禹朗,许久不见,你的大方的性格倒是一点未变呀。”戚子风扬声音洪亮,把禹朗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方才去宫门口接这群人时已经寒暄过,此刻也没有必要太过客套,禹朗转过来,朝着戚子风扬一笑,“彼此彼此,没想到宫外的你洒脱坦然,孑然一身,宫内的你倒显得拘谨了不少,看来你们这南浦皇宫也并非什么好地方嘛。”
说罢,他自己仰天长笑起来。
这话又在挑事,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威慑整场。
戚子风扬面不改色,淡淡道,“宫内宫外本就是两个世界,不仅南浦如此,轩麟如此,北姚如此,你们天齐不整正也如此吗?再者道,人本身就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在不同地方就该有不同的状态,才能做到妥协,不失身份。”
又是针对禹朗,这刚入宫便让所有人都针对他一人,这个天齐国的王子挑事的本领还真是一流。
不过他倒也不发慌,反而愈发的淡定,倒是他身边一个小跟班有些绷不住,听到戚子风扬的话之后,冷笑一声,“殿下说的对呀,这人在什么地方就该有什么样,就怕有些人呐,两面三刀,总是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总被蒙在鼓里,上当了还以为自己是享福了呢。”
这小跟班阴阳怪气不知何意,但一定不是好事。
“好了,寒暄已过,大家落座吧。”皇上扬手,将桌上一杯酒洒在了地上。
这杯酒正是方才要敬禹朗,但被拒绝了的那杯。
一杯酒洒在地上,这是祭祀死人时才有的举动,可眼下被用在了那杯要给禹朗的酒上。
若是皇上都做到了这一步,而禹朗仍旧挑事的话,那才当真是不知好歹。
所以即便他心中有气,也得暂且压下来,朝身边的两个随从递了个眼色后,便入了座。
屋外一直守着的路连郢此刻也带人走了进来,将那几大箱子东西带走。
他一直在,若是禹朗当真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路连郢绝对会第一个冲进来,挡在所有人之前,不顾一切的与他相持到底,有路连郢在,皇宫之中一切都是安全的。
今日的菜色是招待贵宾的用度,每一点一滴都透出南浦国的实力来。
禹朗的确有些受震动,心想南浦国实力强大,并非善类,除了需要小心行事外,恐怕还得用点小计谋,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是。
寻思一圈后,禹朗把目标选中了青墨。
能在这样的场合站起来说话的女人,除了身份地位不凡之外,还得有一颗胆大且聪明的心。
就冲着这一点,禹朗也要以她为目标,有挑战的对手,才能激起人的斗志。
茗薇先发现了禹朗眼神的不对劲,她连忙俯身在青墨耳边做了提醒。
青墨心里一惊,当然表面上仍旧保持冷静,眼神也并未朝禹朗那边看过去,可是心里的的确确是有些慌了。
倒不是怕这个远道而来的王子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她今日本就只是作陪,并不想出风头,若是因为此而引人注目了,那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她不愿再招惹这种是非,这一接风宴刚结束,便带着茗薇离开了。
每次在轩雅阁的聚会都会或多或少的发生些什么,几乎没好事,全是麻烦。
走出轩雅阁,走在那回凌秋园的大道上,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青墨的精力才缓和了过来。
“茗薇,那个禹朗,似乎真有些不对劲。”青墨微微皱眉。
“是啊小姐,方才他看你的眼神很是奇怪,像是……在预谋着什么。”茗薇想起方才看到的禹朗眼中透出来的光,此刻仍觉得心有余悸。
“咱们小心行事吧,能躲就躲,尽量与他少些接触便是。”
“是。”茗薇点头。
可是越怕什么便越会来什么,今日因为在轩雅阁憋了太久时间,出门时想着能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青墨选择了一条视线较为开阔风景也较好的路回茵萃殿去,可这条路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此刻走了那么久,身边仍旧没有人影,原本觉得只有两人也没什么不好,图个清静,可是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冷清的吓人。
尤其经过一条小河之后,道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更添阴森。
茗薇将披肩搭在青墨肩上,关切的说了句,“小姐,天凉了,这雪也下个不停,小心别着凉才是。”
是啊,这雪总下个不停,白茫茫一片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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